【再見，立場】｜2021年的最後回憶

｜■ 立場新聞一夜化作灰燼

很突然，下午宣布不再更新，晚上宣布刪除所有新聞、文章、影片⋯⋯突然性的死亡，全因清晨六時香港國家安全處，以涉嫌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拘捕《立場新聞》高層或前高層。

朋友說得好，這是精神上的虐待。

無謂再悲傷春秋，再多憤怒、傷心也只會影響身邊的人們，大家最缺乏是力量和方向，無謂加添更多傷感的色彩把大家再拉進深淵。

反而，我想用文字紀錄一下收到消息後，我做了什麼。

｜■ 憤怒過後，吃了一個豐富的早餐

昨天工作至凌晨四時，今早一起來，師兄傳來一個訊息莫名其妙的訊息：「DLLM，搞到立場⋯⋯」

剛起來腦袋還是一層霧，我還以為他在外頭闖禍，還連累《立場新聞》了。十分無厘頭的聯想。我打開FB就看見真相，最驚人是香港政權向來不會藝人、明星，真的會忌三分。在新秩序下，越出名的人越是有利用價值。

不同群組都爆炸了，一堆傷心、憤怒、移民的討論蜂擁而至。全部的憤怒和無力歸於一句：我們還可以做什麼？

事實上，可以做的事還有很多，為什麼會冒出這個問題？情況就像，巨人把我們一擊，擊倒在地底，巨人還封住你出口，躺平的我們正在糾結要不要起來？還是安靜死去好了？有兩條路選擇，一是蓄力爆技，二是quit game。

沒有人想選擇錯誤，結果一整日就卡機了。

收到消息頭三小時，我看什麼都看不順眼、我憎恨全世界、我鄙視所有人（不論是同路人還是掌握權力兼無腦的人）、我覺得香港應該爆炸。

我超級憤怒的，可是連我自己都驚訝，處於這個情緒的我竟然可以跟師兄討論一輪，我們應該做什麼作品來。這種怒沒有變成拍片的動力，而然這種怒變成更確定和鞏固我內心的價值。

很憤怒又傷心，我避開午間新聞時間，決定安排自己一個豪華豐富早餐。

｜■ 早餐時，假裝自己是文學小清新

吃早餐之前，我有打開過電腦。

我很想寫東西，可是察覺情緒非常混亂，一時在想痛苦的意義、一時想反駁不屑和嘲諷同路人的人們、一時想激勵大家⋯⋯也許這是真正的語塞。

之前也有過語塞，通常我就乾脆不寫。今次，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很想書寫東西，很想、很想，偏偏我寫不出，全部都是一句又一句的斷句。

可以給大家稍微欣賞一下：

・當災難來到，我才知道我是誰。
・悲傷無用，唯有瘋狂。
・今早真心好忟憎，比起政權我更不明白身邊的人。
・我們要用其他方法去賦權（empower）自己，我們要做一些事情去告訴自己是有力量的。

完全無法組織。

於是，我決定去吃早餐，還拿了一本書下樓，與今次事件無關的書，單純是一本小說，手握小說有著逃離現實的意味，偏偏我又任性，跑去立場的網頁看了他們回顧2021年的三條影片。

然後，最不希望的事情就發生了——我竟然在餐廳偷偷哭了。哭不是大事，對我來說十分普遍，甚至我認為在公眾場合哭泣才有意義。

收到消息三小時後，我唯一觀察到自己。當災難來臨，「文學＋書寫＋價值港幣一百元以上的早餐」是解救我的不二法門，讓我舒服的藥方。

｜■ 與不一樣的人談話

隨意工作一下，基本上今天都沒有心情工作。晚飯時間，男朋友約了我。我刻意、慎重地必選黃店，至少今天必要是黃店。

有種餐廳，你兩個人以上才會去吃，例如火鍋、神石燒之類⋯⋯今日我在這類餐廳看見一位的客人，或許今天吃黃店是同路人的一種儀式。

男朋友是終極放任政府任意揮刀，非常期待世界爆炸的一個人。他本來就有人類不應該存在的想法，應該是年輕時看得太多卡繆，世界過於荒診所以毀掉最好。

我把今早的思緒、內心的偉大理論、我們應走的方向，逐一告知他。他有用心地聽，之後回應我一句：「你好天真。」他還說，你這樣說的話，別人眼中的你是怎樣、怎樣、怎樣⋯⋯

他可以把我講至語塞——我就知道我身邊需要他。

因為另一個角度的衝擊，讓我冷靜不少。整個白晝除了情緒在翻滾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活在自己的想法之中，不知不覺間，面臨災難的我為了讓自己精神舒服、心靈上得到安慰，我會變得十分離地。

我帶住這份得著，回家。

然後，寫下給自己2022年的提醒：

好好活著、好好待自己——是在亂世中必備技能。
共勉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