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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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失蹤案引起的案中案

「你把骨頭都扔了,那肉呢?」我終於問出了那個在我心裏盤桓許久的問題。孟世仁低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擡起頭,先是看了一眼鋪在地上的凍肉,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說:「今天的包子味道好嗎?」

2007 年 3 月,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崗前培訓後,我被分配到羅澤市刑偵大隊重案,正式成為一名重案刑警。


在這之前,我是刑警學院的一名學生,雖然穿著警服讀了四年警校,但直到去政治部報道,在警務保障處領到新肩章,看著兩道拐變成一杠一點時,我才生出了「我真的成了一名警察」的實感。


看著鏡子裏一身筆挺製服的自己,我不禁有些激動,腦子裏熱血上湧,我知道從此以後,自己必須收起在校時的天真,踏入真正的「戰場」,而我的對手,將會是這個社會上最危險的那部分人。


重案一中隊一共有七個人,隊長姓宋,有人喊他宋隊,有人喊他老宋。後來我才發現,不光是宋隊,全隊所有人相互稱呼都不用名字,用外號。


外號的由來我不得而知,但這種方式倒是顯得很親昵。外號有的是根據體型起的,有的是按名字諧音起的,有的則有典故。我一初來乍到的楞頭青,剛開始不太好意思喊前輩的外號,宋隊就跟我說:「你要覺得直接叫叫不出口,在外號後面加個『哥』字就行。」


交代完之後,宋隊就把我帶進了辦公室。以前我一直覺得重案隊的工作既神秘又嚴肅,一群人肯定天天在辦公室裏研討案情,分析案件,可那天去了之後才發現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辦公室裏有人在看報紙,有人在擺弄電腦,有人在喝茶,要不是知道這是重案隊辦公室,我還以為自己進了一個社區老年活動中心呢。


「大家聽我說幾句,來新人了,大家歡迎一下,這位叫劉星辰,大學剛畢業,以後就是劉哥了。」宋隊朝大家招呼道,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情。


「劉哥好哇。」


「劉哥好。」


隊裏的人紛紛和我打招呼,看著幾個歲數比我至少大一輪的人喊我哥,我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後來才知道,重案隊裏不論年紀大小,一律相互喊哥,已經成了一個慣例。


就這樣,我從大學畢業生劉星辰變成了重案一中隊的劉哥。


「劉哥,你剛來,對工作不太熟悉,就跟著黃哥先學習學習,黃哥可是我們這兒的破案高手,最擅長審犯人,就沒有他撬不開的嘴。」


我看了下被稱作黃哥的人,個子高大,體型壯碩,兩筆劍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此刻他正盤腿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傾,一只手蜷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握著鼠標,專註地對著電腦玩掃雷。


「黃哥好。」我給黃哥打了個招呼。


「等會兒哈,馬上完事兒。」


我瞄了一眼黃哥的屏幕,他玩的掃雷是難度最高的那種,遊戲時間剛過四分鐘,頁面上已經打開四分之三的圖了,看來勝利在望。


這就是我對重案中隊的第一印象,好像大家上班都很輕松,聊聊天,胡吹亂侃,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和我預想的完全不同,不禁讓我有種虛度光陰的感覺。


到了第四天,我終於忍不住了,一早就跑去問黃哥:「黃哥,咱們就天天這麽待著?不出去辦案嗎?」


黃哥擡頭看了我一眼,笑瞇瞇地對我說:「新來的,著急了?」


我說:「當然急了,我學了這麽多年,就為了能真刀真槍抓罪犯,這天天坐辦公室算怎麽回事?」


黃哥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放心吧,案子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到時候你可千萬別慫。」


黃哥這話真神了,當天下午我們就接到了派出所轉來的報案信息,有人失蹤了,隊裏派黃哥和我去調查一下。


報警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化著大濃妝,穿著也比較前衛。黃哥本來坐在她對面,突然他給了我一個眼色,主動挪到了旁邊,說:「劉哥,你來問。」


我知道練手的機會來了。


「你叫什麽名字?失蹤的是你什麽人?」這些慣例的問話我在學校都學過。


「我叫韓雪,失蹤的是我室友,叫趙妍,她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打過電話嗎?」


「打了,一直打不通,我擔心她出事,所以就來報警了。」


失蹤案件的報案人大多是家人或親戚,而且失蹤的是成年人,雖然是外地的,但也完全可能在不告訴室友的情況下回家或是去其他地方,韓雪也沒問問趙妍的家人,就這麽唐突地直接來報警了?


「你跟她家人聯系過嗎?萬一她回家了呢?或者是有什麽急事?你把她家人的聯系方式給我,我打電話問問。」在了解了失蹤人員的大概情況後,我對韓雪說。


「你和趙妍是做什麽工作的?」黃哥突然從旁插了一句,目光老道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韓雪。


「我倆都是金碧輝煌的服務員。」


金碧輝煌是一家 KTV,就在我們轄區。


「你把詳細情況說一下,從趙妍離開那天晚上開始,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說一遍。」黃哥坐直了身子,從旁邊拿過一張紙,自己拿筆開始記。


這是對我剛才問的情況不滿意?看到黃哥親自上陣,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我覺得我問的沒毛病啊,既然讓我練手,起碼應該讓我把筆錄做完吧,而且一起失蹤案有什麽了不起的,很可能就是離家出走了唄。


黃哥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緒變化,又把正在寫字的筆停住了。


「我問,你繼續記,但別把它當失蹤案了,這事怕是沒這麽簡單。」黃哥特意照顧了我的心情。


我把筆一轉,跟著黃哥的問話做記錄,來不及去想他說的不簡單是什麽意思。


「那天晚上大約七點多,趙妍和我說她要出去一趟,然後就走了。第二天中午我給她打電話發現她關機,晚上打還是關機。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也是這樣,我實在是擔心,就來報警了。」


我一邊寫一邊琢磨,和我剛才問的差不多啊,一時心裏又犯了倔,為什麽不讓我繼續問?


「她是不是出去接活兒了?」黃哥問。


韓雪一時被這話問得有些窘迫,楞了一會兒沒回答,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接活兒?這下輪到我發楞了。難怪剛才黃哥又是打量她的服裝又是問她在哪兒工作,原來心裏早有譜了。韓雪說自己和趙妍是服務員,又承認了接活兒,應該就是小姐了。


我心裏不禁有些佩服,黃哥不僅註意細節,問話也是句句問到了點上。


審問要從細節處見真章


「她說沒說去哪兒接活兒?」黃哥繼續問。


「她說是去馬溝,但具體什麽地方沒告訴我。」韓雪回答。


黃哥一邊問我一邊記,雖然了解了趙妍失蹤的大概情況,但有效情報也不是太多,只知道趙妍去了馬溝,去找誰,怎麽聯系的一概不知。


材料做完後我把報案人送走,回來準備和黃哥研究下案件。


「咱們直接去馬溝找人吧!」我對黃哥說。


黃哥搖搖頭:「這種小姐失蹤案的情況都不太妙,已經過了好幾天,人恐怕兇多吉少了,咱們先去找監控。」


「對小姐下手多半是圖財,小姐身上一般不會帶太多錢,咱們從趙妍的銀行卡開始查!」我提了個建議。


「嗯,腦子還挺好使,拿上手續咱們現在就去。」黃哥對我笑道,看來我的建議和黃哥的打算正好一致。能和黃哥這種老江湖想到一塊,我暗暗有點興奮。


我和黃哥來到銀行,先查了趙妍登記的銀行卡信息,然後調取了她銀行卡的存取款記錄。果然不出所料,趙妍在失蹤的第二天,她的銀行卡有取款記錄,一共取了兩萬塊錢,緊接著第三天又取了兩萬塊錢,這個數目是自動取款機的每日取款上限。


取錢的地點是南山銀行的自動提款機,南山就在馬溝的下一站。


我和黃哥立刻決定開車前往南山。


「趙妍應該是在馬溝出事的!」我在車上對黃哥說。


「怎麽判斷的?」


「罪犯取錢肯定不會就地,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但連續兩天取款都在南山,說明罪犯離南山不遠。如果趙妍是去賣淫的,她和罪犯肯定是在馬溝見的面,要是半路換地方,趙妍十有八九會告訴韓雪,這種事賣淫小姐都很小心。所以罪犯肯定是在馬溝實施的犯罪。」


「分析得不錯,小姐如果變換賣淫地點,肯定會告訴朋友一聲。從哪兒學來的?」黃哥略有些贊許地問。


「嘿嘿,學校有案例課,講過一起小姐被殺的案件,那個案子罪犯中途就換了地方。」我說。沒想到在學校學的最有用的還是案例,所謂實踐出真知,理論知識學得再多,不經過實踐都是紙上談兵。


我和黃哥來到南山的建設銀行,由於我們有取款的時間,在調取監控的時候直接就跳到了取款的時候。監控顯示,那個時間來取款的人頭戴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臉上戴了口罩,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監控是從上方往下照,帽子完全擋住了眼睛,我們根本看不清這個人的長相。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這個人不是趙妍,他身形壯實,從動作來看是一個男人。


「這根本看不清啊。」黃哥說。


「黃哥你看!」我來回拖拉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回放,有了新發現,「這個人腿有點瘸。」


監控裏的人取完錢往回走,能清楚地看到他走路的時候一扭一扭的,左腳有點跛。


「這是個重要特征,一個跛子,而且在南山和馬溝附近活動,咱們仔細找一找,也許能把他找出來。」


可是,南山和馬溝中間有一片很大的居民區,至少住了幾萬人,完全不知道對方的長相,只靠一個跛腳的特征想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也沒什麽區別。


「咱們先去馬溝轉一圈,看看監控有沒有拍到什麽。」黃哥說。


馬溝以前是一個城鄉結合部,現在變成了市區,曾經的村口變成了一個環島,周圍都是商鋪,一條路延伸下去,路的另一邊是馬溝河,馬溝這個名字的就是這麽衍生出來的。馬溝河周圍變化很大,只有那條河還是老樣子,只在河邊做了一些修葺。


在附近轉了幾圈沒看見監控,個別商鋪自己安裝的監控都對著自家門口,拍不到啥。我倆從環島轉下來,黃哥把車停在馬路邊,下車往河溝方向走去。


「黃哥,咱們要去哪兒?」我有些奇怪,要是找人應該去商鋪,或者是車站,那才是人流大的地方,去河溝幹什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黃哥一字一頓地說。


黃哥要去找屍體!


我的天,我還在琢磨怎麽找出用趙妍銀行卡取款的人,黃哥已經直接跳到了找屍體,看來黃哥是認定趙妍已經遇害了。


也許從韓雪來報案的那一刻起,黃哥就已經這麽想了,帶著我查銀行卡只是為了給他的推測增加證據。在確定有人把趙妍銀行卡上的錢取走之後,黃哥基本就斷定了,遇害地點應該就在附近。


死要見屍。縱觀周圍的環境,河溝是拋屍的最佳地點。


現在是初春,河溝裏水不多,沿岸邊大都是淤泥,只有一條細細的涓流在河床中間流淌。


我和黃哥沿著河道的階梯走下去,還沒下到河道上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各種汙水穢物堆積在河底,將整個河床擡高了足有半米。


「這可怎麽找啊?」我來到河床邊拿了一根木棍朝下面捅了捅,木棍一下子陷進去半米多,挑上來的全是腐爛的落葉和上遊飄下來的臟東西。


「咱們沿著河床走走,看一看。這河床一般人下不來,這些垃圾肯定是從河邊扔下來的。」黃哥說著開始走。


我忍著刺鼻的氣味跟在黃哥身後,一邊走一邊朝河床裏看,裏面亂七八糟什麽都有,淤泥上有破皮鞋,有紙箱子,有塑料袋,還有亂糟糟扭在一起的麻繩,這些東西現在能看見,等到夏天一下雨,河水上漲後它們就會被水浸沒。


沒走一會兒,我就遠遠看見前面有個人在往河裏倒東西,看到我們走近,這人急忙往河道上跑。我朝他喊了幾聲,他也沒回頭,慌不擇路跑掉了。看他衣衫襤褸,全身臟兮兮的,有點像平時路上看到的流浪漢或是撿破爛的。


「是不是把我們當成河道巡視員了?」我問黃哥。這條河規定是不讓倒垃圾的,可是附近住的人太多,還是常有人直接往河裏倒,市裏組織了誌願者沿河做宣傳,同時阻止一些人倒垃圾。


「去看看。」黃哥說。


我和黃哥走到剛才這個人倒的垃圾旁,黃哥看了一眼,是一堆骨頭,還冒著熱氣,應該是熬完湯倒掉的。我擡頭往河道上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幾家飯店。黃哥折了一根樹枝對著這堆垃圾翻來翻去,從這堆骨頭裏面勾出一根大約有小臂長度的骨頭。


「這是哪個部位的骨頭?」黃哥問我。


這塊骨頭太顯眼了,一頭寬大扁平,然後慢慢往另一頭變窄,有點像我練跆拳道側踢時用的手靶子。


我蹲下去用手拎著骨頭的邊緣,忍著那股腥酸的味道把這條骨頭從泥裏拎出來扔到地上,骨頭還冒著熱氣。


這時我發現這塊骨頭表面有很多道劈砍的印記,即使骨頭已經被煮得發白,這些印痕還是很清晰。


「這好像不是豬身上的。」我一邊看著骨頭一邊想,腦海中好像有什麽似曾相似的畫面,但就是想不起來。


「這骨頭明顯被人用刀反復切砍過,但是沒切斷。」黃哥蹲下身子望著骨頭說。


我忽然想起來了,在學校的時候有解剖課,上課的時候老師對人體的基本構造做講解,人最堅固的骨頭就是腿骨,尤其是大腿骨,像半個扇子……


「這是髀骨!」我猛地站起來,看著地上的骨頭對黃哥大聲說。


「髀骨?」黃哥對這個詞不太了解,還被我嚇了一跳。


「就是人大腿骨最內側的那塊。」


「人的骨頭?你確定?」黃哥也驚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確定!」


不到半個小時,刑偵大隊的現場勘驗中隊和重案一中隊的人全來了。發現了一根人骨,案件的性質一下就不一樣了,如果這真是趙妍身上的骨頭的話,這直接就從失蹤案變成了殺人案。


我和其他人一起把河床裏剩下的骨頭一根根揀出來,沿著水泥路面擺好,這些骨頭看起來就是正常的豬排骨,全是小碎塊,只有我和黃哥發現的那塊比較大,比較特殊。但為了保險起見,技術中隊還是給每塊骨頭都做了提取,拿回去做鑒定。


我和黃哥向宋隊匯報情況,我說:「倒骨頭的人身份還不確定,但看著像是附近拾荒的,是不是查一查?」


現在還不知道骨頭是不是就是失蹤的趙妍,馬溝這個地方又不是我們的轄區,宋隊想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和黃哥,再加上狐貍,你們仨留下來繼續調查,接下來的工作等骨頭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再做決斷。」


狐貍?我看了看宋隊說的這個人,個子不算高,長得也偏瘦,兩只眼睛倒是很有神,額頭上有一撮小卷發,看著挺時髦,身上穿著一件帶狐貍頭標誌的襯衫。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外號就是這麽來的。


大部隊撤走了,只剩下我們三個人,我看狐貍站在一旁對著剛才擺放骨頭的位置發楞,不知道在想什麽。


「狐貍哥,你怎麽了?」我問他。


「怎了麽?想起過去的陰影了唄。你說你是不是邪門,怎麽老和這種事有緣?」黃哥笑著拍了狐貍一下,打趣道。


「滾,別咒我。」狐貍也上手,打了黃哥一下。


我感覺黃哥和狐貍話中有話,正想往下問,黃哥又說:「行行,不說了,在新人面前給你留點面子。」


他這麽說,我也就沒再追問。


第二天,我們繼續在馬溝附近找拾荒的人,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大家都累得口幹舌燥,黃哥便讓我去買幾瓶水。


等我買完水回去,發現只剩下黃哥一個人,狐貍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去了街對面,正跟幾個穿黃色工作服的清潔工人打聽著什麽。


我一拍腦袋:「嘿,我怎麽沒想到,清潔工人對這些人肯定最熟悉不過。」


黃哥笑了:「你才工作幾天,況且那可是狐貍,跟這些人打交道他最在行了。」


正說著,狐貍已經跑了回來:「都問清楚了,附近確實有幾個經常出沒的乞丐,住在板房那邊,那個板房是之前改造建樓時留下的,因為地勢低不容易發現,就一直沒被拆掉,現在都快成流浪漢之家了。」


我們來到板房,這是間破破爛爛的簡易房,沒有玻璃,窗戶全用塑料袋擋著。


屋子裏有三個人,我們推門進去時,他們正圍坐在一口大鍋旁邊,鍋裏面煮著不知道什麽東西,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


「你好,我們是警察,找你們問點事兒。」黃哥拿出警官證朝他們出示了一下。


「什麽事?」幾個人戰戰兢兢地問。


「昨天你們是不是燉了一鍋排骨湯?然後把剩下的骨頭倒進河道裏了?」


「對,對啊,怎麽了?」一個人結結巴巴地回答。我仔細看了看他,似乎就是昨天往河道裏倒骨頭的人。


「這些骨頭是從哪兒來的?」黃哥問。


「都是從附近飯店撿的,這些也是。」這人指著鍋裏正在煮的東西說。


我走過去一看,鍋裏的水沸騰著,看不大清裏面煮的什麽,偶爾有東西翻滾出來,看得出是骨頭。


「說清楚點,哪些飯店撿的?」黃哥繼續問。


「就沿河那幾家飯店,他們半夜會把剩菜倒進大桶裏,天亮之前有人來收,我們都是在天亮之前去大桶裏翻,看有沒有什麽好東西。」


我知道他說的大桶,飯店後廚或者後門的地方一般都會有,剩菜剩飯都倒進那裏面,會有專人來收。據說這些東西都被用來榨成地溝油了,也不知道真假。


飯店後廚一般都有這種大垃圾桶


「昨天你倒的骨頭是什麽時候撿的?」狐貍問。


「不知道,忘了。」這個人說。


「好像是兩天前,吃了兩頓了。」另一個人回答。


「兩頓?其他骨頭呢?」黃哥問。


「都扔了。」


「扔哪兒去了?」我有些著急,上前一把拉住說話的人。


「都扔河裏了。」這人顯然有點害怕,聲音抖了起來。


「你說骨頭是從飯店撿的,具體哪一家?」狐貍又問。


「不知道,他們的廚余垃圾統一倒在那幾個大桶裏,不知道是哪家的。」


我們來到馬溝沿河的飯店,這裏都是居民樓,背靠著馬溝河,一層二層被改建成了商鋪,其中有三家飯店,一家海鮮飯店,一家快餐店,還有一家包子鋪。


大隊的技術中隊又來了,開始在河道邊找骨頭,我看到他們拿著一個耙犁似的東西,穿著厚厚的水鞋,踩著泥漿在裏面不停地耙地,好像春耕翻土似的。


技術中隊幹的活兒跟春耕犁地有點像


更多的骨頭被陸陸續續找了出來,除了豬排骨之外,還有很多有特定形態的骨頭,一看就是人身上的。


有人被分屍碎骨了!


我們心頭頓時籠起一片烏雲,這個案件的性質越來越惡劣了。


技術中隊幹活很仔細,一寸寸地耙地,把河底的淤泥都翻了出來,同時也找到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女士手包,這個手包和河道裏的其他東西不一樣,它露在外面,而且很新,除了一側沾了些淤泥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幹凈。


「這麽幹凈,應該剛扔不久。」黃哥看了看說。


「還是個大牌包,Gucci 的,這扔包的也太傻了,光這包就值好多錢。」狐貍說著將包打開,裏面還有一包紙巾、幾根皮筋和一副耳釘。


「挺貴的?」黃哥看來也不懂。也是,女人那些包包手袋,動不動就上萬,在我看來都差不多。


「嗯,不便宜。」


「你把韓雪找來,問她見沒見過這個包,是不是趙妍的。」黃哥對我說。


我給韓雪打電話讓她過來,她只掃了一眼,就確定那是趙妍的包,這包是趙妍在夜店上班時買的,因為貴,平時都舍不得用。


我又把裏面的耳釘拿出來,韓雪更堅定了,這耳釘就是趙妍的。


幾乎是同時,理化鑒定室也來了消息,骨頭的 DNA 鑒定結果出來了,比對出了一起失蹤案,失蹤人叫羅英,女,23 歲。


所有人都驚了。我們都以為那塊人骨是趙妍的,可萬萬沒想到,又牽扯進了新的受害人,新的案子。


包是趙妍的,而骨頭屬於一個叫羅英的,這只有一個解釋:被害人不止一個!


從失蹤案變成殺人案,從一人被殺變成多人被殺,這個案子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現在已經完全超乎了我們的預期。


宋隊把我們緊急召集起來,下令務必盡快調查清楚,就從骨頭的來源查起。


而我心裏還有一個巨大的困惑:目前發現的全是骨頭,沒有找到兩個遇害人的任何肉體,那她們的肉身呢?這些骨頭又是怎麽從她們身上剔下來的?


我不敢多想。


我和黃哥還有狐貍決定立刻對沿河的三家飯店進行調查。


警察在河道裏耙泥挖骨的時候,就有不少人站在河道邊上看熱鬧,所以沒一會兒這事兒全馬溝的人就都知道了。我們本來還想著調查的時候隱蔽一點,現在這情況,也不用隱蔽了,大大方方挨個飯店調查得了。


我們來到第一家海鮮飯店,他家的大廚從後面轉了出來,走路一扭一扭的,左腳有點跛,姿勢跟監控裏用趙妍銀行卡取錢的人一模一樣。


我二話沒說,一個箭步沖上前,把他撲倒在地,然後反手死死控製住他。他哇哇叫了兩聲,一下就不動彈了。


「你幹什麽?」黃哥也快步上來,埋怨地看了我一眼,要把我拉開。


「黃哥!」我不肯松手,還使勁朝黃哥使眼色。


「還什麽都沒問清楚呢,動什麽手,你就這麽幹警察的?」黃哥表情嚴肅,看來我的沖動有些惹他生氣了。


我這才松開廚師,從他身上起來,站到了黃哥身邊。


「你腳怎麽了?」黃哥問那個廚師。


「小時候騎自行車摔壞了,一直這樣。」廚子說,我看他面色如常,心想殺人碎屍的罪犯果然心理素質都不錯。


「你每天都幹什麽?簡單說一說。」黃哥問。


「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回家,我老婆孩子都在這呢。」這個廚子挺聰明的,直接搬出了老婆孩子,相當於是做現場證明了。


「走,咱們去後廚看看。」狐貍說。


我們三個人來到後廚,一進門嚇一大跳,這後廚簡直堪比黑作坊,到處都是血跡和汙漬,鍋底一層厚厚的黑糊糊的東西,燒飯臺子上凝固的油漬厚得都能用來點蠟了,各種食材直接扔在地上,一個大盆在墻角放著,裏面泡著肉,血水漫出來了流到地上。整個場景令人作嘔。


「你就在這種地方做飯?」


「嗨,不幹不凈吃了沒病,飯店都這樣,我們這還算是不錯的了。」廚子滿不在乎地回答。


我一邊看一邊琢磨,這還真是個碎屍的好地方,就看竈臺上那些血跡和汙漬,誰知道是人的還是豬的。


我回頭看了眼大廚,他還是一副神情平靜的樣子,這心理素質,我服!


我決定在這後廚好好找找,肯定能發現線索,別以為臟就我就不願意找,比起下河溝撈骨頭,扒扒這後廚還真不算什麽。


「這樣,你配合下我們工作,今天就別營業了,現在我們要對你的飯店進行檢查,你也別走,就在這兒等著我們。」黃哥對大廚說。


「行,沒問題,聽警察的。」


「黃哥,快中午了,咱先找個地方吃飯吧。」狐貍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二點了。


「我給你們炒幾個菜吧,都是現成的,再加盤海鮮,今早剛買的。」大廚邀請我們在他的飯店吃飯,熱情到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要是他真殺人碎屍了,這也未免太淡定了。


「算了吧,就你這個店的衛生,該直接停業。」狐貍說。


「你帶著劉哥吃口飯,幫我捎一份,我就在這兒等你們。」黃哥說著在飯店裏找個地方坐下。


我知道黃哥是怕大廚趁我們不在對後廚進行處理,消除犯罪證據,警察撈骨頭的事周圍都傳遍了,關於碎屍案的傳聞大廚肯定也知道了。黃哥是個特別嚴謹的人,倒是狐貍,沒心沒肺的,什麽時候填飽肚子都是一等大事。


「咱們吃什麽?」從海鮮飯店出來後,我問狐貍。


「炒菜的飯店都不能吃,你也看見剛才那飯店後廚了,咱們還是吃包子吧,這玩意臟也臟不到哪兒去。」狐貍指著前面的包子鋪說。


我和狐貍來到包子鋪,包子鋪裏果然幹幹凈凈,地面錚亮,盛蒜料的臺子上連滴的調料漬都沒有。我和狐貍點了三份包子,給黃哥打包了一份。


熱騰騰的包子端上來,我們打開籠子,一陣熱氣冒出來,狐貍先用筷子夾起一個,咬開一個口吹吹氣,然後咬了半口,包子裏的湯順著筷子流下來。


「怎麽有點酸?」狐貍說。


我也夾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沒感覺什麽異樣,就正常包子的味道,還挺汁多肥實的,不知道狐貍的嗅覺怎麽就這麽靈敏。


狐貍又仔細看了看手上的包子,把裏面的肉餡扒了出來,肉丸上掛了一層乳白中帶點淡黃的油膜。他又用筷子把肉丸掰成兩半,一股既香甜又油膩的味道四散開來。


「算了,我不吃了。」狐貍擱下筷子,神色有點難看。


「狐貍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敢不多想啊,你不是好奇遇害人的肉去哪兒了嗎?」


狐貍這句話好像啥也沒說,但當下真的嚇到我了,細品一下,真讓人毛骨悚然。我結結巴巴地說:「狐貍哥,別,別胡說。」


嘴上這麽說著,但我也下意識放下了筷子。


要走的時候,我喊包子鋪的老板過來結賬。很快走過來一個男的,個子不高,有點謝頂,應該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一共三十,加一個打包的餐盒是三十二。」老板一邊說一邊幫我們把另外一屜包子打包裝好。


「劉哥,你把老板的信息登記一下,這條路上三家飯店咱們都得查,正好來這吃飯,順便把活兒也給幹了。」狐貍對我說。


我拿著本子開始登記包子鋪老板的信息,他是本地人,就住在這棟樓的四樓。


「你順便再去旁邊的快餐店,都信息也給登記上,下午咱們的重點是要徹查那家海鮮飯店。」狐貍又對我說。


包子鋪旁邊就是快餐店,現在正值中午,裏面吃飯的人不少,我擠進去找到快餐店的老板,把他的信息也登記了下來。


等我再走出店門,發現狐貍正站在墻邊,看著地面上的一堆臟東西,他前面有兩個工人在疏通下水道,一個人拿著管子往下水井裏探,另一個人用鉤子往裏面撈東西,地面上那堆臟東西就是從下水道裏撈出來的。


狐貍站在一旁,看著那堆從下水道裏撈出來的臟東西,招手讓我過去。


「你看這是什麽?」狐貍對我說。


我低頭一看,這堆臟東西黑糊糊的,亂七八糾纏在一起,看不出是什麽,裏面有幾個像石頭塊似的東西,我用腳把它們勾了出來,輕輕踩了踩,硬梆梆的。


「好像是骨頭……」我顧不上臟,俯下身撿起一塊,捏在手裏感受了一下,和石頭不一樣,棱角很多,形狀不規範,表面帶點刺手的感覺,它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有一個很光滑的切面,像是被利器直接切斷的。


「就這玩意兒把下水道都堵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骨頭這玩意兒,碎了也不能往下水道裏沖哇。」一個工人一邊繼續拿鉤子撈一邊抱怨道。


我和狐貍迅速對視了一下,又是骨頭!


正常人誰會把吃剩的骨頭扔進下水道?會這麽做的人肯定有問題!


「這個下水道通的是哪棟樓?」我急忙問工人。


「就眼前這棟。」工人指了指我身後的樓。


我擡頭看了看眼前的樓,一樓就是包子鋪,剛才登記的時候,包子鋪老板說過他就住在樓上。


正常來說,這棟樓裏的所有住戶都有嫌疑,可是最早的髀骨是從剩菜剩飯裏撿到的,這就把嫌疑罪犯的範圍縮小到了這三家飯店,而現在這堆從下水道裏撈出來的骨頭渣,直接把嫌疑人鎖定在了這一棟樓裏。


同時滿足這兩者的,只有這個叫孟世仁的包子鋪老板!


我一下又熱血上頭,要往包子鋪裏沖,狐貍攔住我:「先把黃哥叫來。」


在等黃哥過來的時候,我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狐貍,猶豫地說:「狐貍哥,你說我們剛才吃的,會不會……」


「閉嘴!」狐貍吼了回來,一副強忍惡心的表情。


黃哥很快趕來了,張口就問:「人呢?」


「還在包子鋪裏,在看電視呢。」我說。


「動手!」


我們仨飛快折回包子鋪,一進門就毫不客氣直接把孟世仁按在吧臺的桌上。孟世仁也挺平靜,沒什麽反抗的意思。


我從他身後給他戴上了手銬,這是我親手抓的第一個犯人。


包子鋪裏有一個大冰櫃,打開後裏面有一大桶揉好的面,旁邊是用塑料袋包裝的肉,有切碎的,也有整塊的。


我們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挨個檢查後沒發現什麽特別的,看上去就是正常包子鋪會用的材料,也沒有發現有骨頭或是其他異常的東西。


「你們店裏做包子的肉都在這兒了?」我問服務員。包子鋪裏有兩個做包子的師傅和一個服務員,看到我們沖進來,又抓人又翻箱倒櫃的,嚇得站在那裏不敢作聲。


「都在這裏了。」服務員說。


我心裏懷疑,但現在畢竟還不能確定這些肉到底是什麽肉,黃哥已經通知大隊了,其他人正往這邊趕,把這些肉挨個做鑒定也需要一段時間。


這時我看到吧臺上有一個賬本,便過去隨手打開翻了翻,上面記錄著每天買賣的信息,還有上貨上料的數目價格等。


我從小數學就好,對數字比較敏感,把這賬本粗略掃了一遍,總覺得有些異樣。


我喊來一個服務生問他:「你們正常做一屜包子用多少肉?」


「這個不清楚,但每天的用肉量基本是三十斤,周末多一些。」


我拿起賬本估算了一下,從趙妍失蹤的那天算起,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賬本上這五天記著一共買了一百二十斤肉,根據服務員的說法,這五天做包子應該至少用掉一百五十斤肉,還有三十斤肉是哪兒來的?


我心中那個不好的念頭原本像潛水艇一樣在水下壓著,這會兒終於再也忍不住,徹底浮出了水面。


我快步走到孟世仁面前,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他的衣領,厲聲問道:「說,多出的肉是哪兒來的?」


他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時,一直沒作聲的狐貍忽然說道:「下水道的骨頭是從他家排下來的。」


差點忘了這個!


當孟世仁在我們的押解下打開他位於四樓的房子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橫放式的大冰櫃。我沖過去把冰櫃門掀開,和包子鋪裏一樣,裏面都是用塑料袋裝的肉,已經凍成坨,硬梆梆的。


「你在家裏凍這麽多肉幹什麽?這些是什麽肉?哪兒買的?」黃哥問。


孟世仁依舊不回答,甚至閉起了眼睛。


冰櫃旁邊就是廚房,竈臺上有一個電飯鍋,我當時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鬼使神差地走到竈臺旁邊,把電飯鍋的蓋子掀開往裏看了一眼。


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得魂飛魄散,鍋裏是半個已經烀爛了的腦袋,頭發已經沒了,臉也看不清,半塊頭煮得膨脹起來,面部只剩下幾塊肉,勉強能看見臉的輪廓,鍋裏還在不停地冒泡。


「這是什麽東西?」我大喊了一聲同時身子往後退,一下子靠在墻上。


「人。」孟世仁這時候說出了他被抓後的第一個字,語調平靜,神色如常。


「這是誰?為什麽放在鍋裏?」一向沈靜的黃哥聲音也變得粗重起來。


而狐貍,已經完全站不住,扶著墻弓腰在一旁幹嘔。


「我殺的小姐,腦袋太硬,放在鍋裏燉爛了才能切碎。」孟世仁的回答依然平靜,就好像是在口述做飯的步驟一樣。


我輕輕往前挪了一步,強忍著惡心又看了電飯鍋一眼,一個肉團在裏面隨著不斷鼓起的破碎氣泡慢慢滾動。


「怎麽只有半個?」我倒吸了一口氣問道。


「鍋太小,一次只能煮一半,另一半煮透後切碎順著廁所沖走了。」孟世仁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罪犯殺人後最需要處理的就是屍體,只要找不到屍體,對他殺人的定性就會很難。犯罪分子有著各種各樣處理屍體的方式,但像孟世仁這種,實在是出人意料,這幾乎是只有在驚悚片裏才會出現的手法。


「你把骨頭都扔了,那肉呢?」我終於問出了那個在我心裏盤桓許久的問題。


孟世仁低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擡起頭,先是看了一眼鋪在地上的凍肉,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說:「今天的包子味道好嗎?」


他話音剛落,狐貍便再也忍不住,扭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到最後,連胃酸都吐幹凈了。


事後經過鑒定,孟世仁家冰櫃裏的肉有三分之一是人肉。他一共殺死了兩個小姐,第一個是羅英,行兇後他將羅英分屍剔骨,把大塊骨頭扔進飯店後面的垃圾桶裏,後來他發現有拾荒的人來撿剩飯,為了防止被發現,他才又變換了手法,在殺死趙妍後,他先將人肉剔下,然後把骨頭放到鍋裏面不停地燉,等到燉軟了才將骨頭剁碎混在其他排骨裏面沖進下水道。


在審訊後我才知道,他取錢的時候故意裝成一瘸一拐的樣子,他知道海鮮飯店的大廚有點跛,所以用了障眼法,想著萬一真的被發現,警察會把矛頭指向海鮮飯店的大廚身上。這也確實在最開始迷惑了我們。


我問他為什麽要殺小姐,他說他缺錢,他常年賭球,開包子鋪賺不了多少,遠遠不夠賭球的開銷,現在欠了一堆外債,為了還錢他才想起來搶劫,而搶劫的對象就選擇了小姐。


他覺得小姐這個行當沒人註意,失蹤了也沒人管,尤其是殺死羅英之後,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這讓他更膽大妄為了,又打電話約了第二個小姐,也就是趙妍,然後伺機將她殺害。


至於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處理屍體,他顯得很無所謂,「人都死了,肉身又感覺不到痛苦,用什麽方式有什麽所謂呢?」


案件結束後,我和狐貍第一時間去醫院洗了胃。


其實審訊的時候,孟世仁說了,他不是每一屜包子都兌人肉的,不然也不可能這麽長時間家裏的人肉還沒用完,他一直處理得很小心,時不時摻一點,人肉和豬肉不一樣,蒸久了發酸,很容易被辨識出來。


他甚至還「安慰」我:「你們那天吃的,應該沒事。」


可我還是覺得惡心,洗完胃之後好幾天沒吃下飯。狐貍更慘,這個案子後,他直接請了一個禮拜假,再回來時人還恍惚著。


之前黃哥用這個案子打趣狐貍的時候,我就好奇,後來跟狐貍一起在包子鋪吃飯,他的反應也不太對勁,再加上他在案發現場以及案後的樣子,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緣由。


後來還是黃哥跟我說,他們之前辦過一個案子,一個殺人犯在殺人之後把人肉割下來蒸著吃了,黃哥和狐貍他們在找到他住的地方後破門而入,狐貍第一個沖進去的。那個犯人當時在吃飯,面前放的就是蒸熟的人肉,整個房間都迷漫著人肉蒸久了的酸味。


「你狐貍哥當場就吐了,那以後他再聞不了酸味,一聞就惡心,什麽酸菜魚酸湯肥牛這些,都不碰了。誰知道這次又給他碰上這個案子,可能他命中註定跟人肉有不解之緣吧。」黃哥說。


但是,那以後我們再提起這個案子,狐貍卻好像失憶了一樣,一遍遍跟我們強調:「那屜包子我一口也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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