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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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的一千零一夜>,關於爸爸媽媽和阿公阿嬤的二二八故事

《秋霞的一千零一夜》第五章1 醫「病」、醫人、醫心

第五章1 醫「病」、醫人、醫心

秋霞作夢也沒想到松柏有正式當醫生為民眾看診的一天!雖然只是代診,而且要揮別家人,住在基隆。基隆市是在哪裡啊?據說是一個山城,又有海港,這麼說起來應該是個很美的地方吧?秋霞在心中描繪起未來,山中小城的生活。

松柏每天寫家書,託翁學長的兒子晃一君帶到成功中學,交給松平,松平放學把信帶回家交給秋霞,回信也是這樣交換。兩個讀中學的男孩子就這樣當起信差,很盡責,也常常拿來取笑哥哥嫂嫂。

學長師母很照顧松柏,念在看診時間很長、病人很多,相當忙,就讓松柏吃得很好,每星期日松柏回到台北,家人都能感覺他過得很愉快,氣色不錯。和多桑的談天內容多了他的醫病心得,更多一些社會底層的窮人和病苦人的生活百態。這是和台北都會區很大的不同。

松柏在台大醫學院選的是外科,當初遲遲無法放膽開業,最大的原因當然是外科診所需要設備、器材、助理,甚至病床和病房,龐大的資金,使開業的心願躊躇不前、只好放下。學長的診所是「翁內兒科」,每天病人川流不息,松柏忙著問診、開藥、為病人打針,也為外傷敷藥包紮,不需動外科手術。師母讚美松柏「好像懂得『讀心術』,病人一走進來,他就知道他哪裡不舒服,閒聊幾句,還沒開藥病人都說『覺得好多了呢』,松柏有名了,診所生意越來越好!」

秋霞期待著,想去基隆看個究竟。終於,松柏決定讓秋霞在一個星期天帶了慧容和理容坐火車來基隆一趟。

畢竟是鄉下地方,火車很舊,也不太乾淨,人很多,帶的貨物也多,菜、衣服和一些雜物,都露出來,沒有裝在袋子裡,秋霞覺得和年輕時坐火車那種優雅的經驗很不一樣。想到翁學長的兒子要搭火車去台北上學,每天!那一定相當辛苦吧?

忽然,理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全車人都嚇了一跳,她大聲地哭,緊緊抓著媽媽:「媽咪~那個人、那個人一直看我……」害得一位歐巴桑很不好意思,急忙地說:「失禮啦失禮啦!我沒有壞意啦,我是想你們母女怎麼長這麼漂亮,好像俳優啊,才會一直看。失禮、真失禮!」其實這些人看來都很老實,真的沒有壞意,秋霞也欠身向大家致歉意說小孩實在聲音太大了。女兒們沒有出入過公共場所,就是出門也都是看到認識的親人,尤其理容,唱歌跳舞、表演,平時一點也不怯場,大概看姐姐也是一臉緊張,都嚇到了。

這一趟坐火車到基隆,算起來還好。秋霞記得一次獨自去「頂雙溪」,那才是驚心動魄!松柏受朋友邀請去看一條產業道路的開拓,在山上住了好一陣子,開設道路是為了將木材運送下山,還不知投資報酬率如何。投資者請託秋霞上山探望松柏時,攜帶要發給工人的薪資。生平第一遭,身懷鉅款,坐「輕便車」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車子蜿蜒前行,深入山地,同一車廂裡的人真的都「一直一直的盯著你看」!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想甚麼,每一分鐘都像一年那麼長。車子短暫停著時,就會冒出幾個小孩,向大人要「飯」吃……

幸好後來松柏認賠退出,才沒有深陷泥淖。松柏可能比多桑有較新式的經濟頭腦吧,但是整個大環境不好,又蔣家沒有雄厚的財力,說甚麼都不會是成就大事業的料。他應該本本分分的當一個醫生吧。

基隆讓秋霞非常失望。首先是火車的煤煙把大家薰得一身煙味!難怪車上的乘客看起來臉色都不好,車廂也乾淨不起來。多雨的基隆,是有名的雨港,房子為了防漏水都塗上黑色瀝青油,小小的民房沿著丘陵地興建,一層一層疊高,很像灰灰黑黑的鴿子籠,整個都市顯得暮氣沉沉。想像中的山城、港都,應該像松柏愛唱的《歸來吧!蘇蘭多》那樣,有著紅瓦白牆,海上風帆點點,不是嗎?

學長家是基隆望族,診所位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鄰近有夜市、百貨店,生活機能很不錯,秋霞注意到學長的女兒讀的小學是基隆首屈一指的公立小學,初中就考取北一女了,這讓秋霞增添了一大好印象!

師母熱情款待,感謝松柏把診所經營得那麼好。她鼓勵松柏要開業,尤其開內科診所,一定會是成功受人尊敬的醫生。

秋霞與有榮焉,想說松柏從小在多桑從事的社會運動、商界,見識過多少各色各樣的人?又歷經二二八,到現在詭譎的政界,一路的顛沛、坎坷,練就了精明冷靜的頭腦,他又有醫學院的專業訓練和人文素養,能體察別人的想法、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如果在一個小城市當一個小醫生,不必賺大錢、大富大貴,只要小孩平安長大,接受教育,有好教養,秋霞覺得於願足矣。相信松柏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第五章 1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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