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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的网兜

救助的网兜


2020年,没钱没家的一阵子,我把那个花了呕吐之力租的房子退了。放了一些行李在一个叔叔家,他是教会的朋友,能向他开口是一件意外的事,应该是因为他值得信任。离开的第一站不算顺利,问了几个在上海的朋友,都不方便。后来去了在郊区的指鹿家,他和她女朋友还有小狗住在一个蛮大的loft里。那天还有他的古琴老师,我们一起睡在客厅的地板上。第二天晚上,他和她女朋友看我玩他们的ps4,他们看得很开心,因为我玩得很烂。

离开指鹿那里,我去了杭州,那里安居置业的老朋友比较多,浙江条件稍好的父母支持小孩在杭州买房,一种普遍的事情。我不仅有地方住,还可以挑,有的是在市内,在地铁站边上;有的在钱塘江的下游,在郊外。我没有什么出行的需求,主人怀山那阵子还经常不在,很多时候我就独享三室一厅的全视野江景房。

最近在上海的我和那时有一些相同之处,比如被迫离家。我萌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我在现在这种封控的情况下来到了朋友家门口(是的,躲了一切障碍),朋友会接纳我,并让我暂住下来吗?” 这个问题有点像难民议题,有时也像一个情书里的问题,但也会像一个突然出现的威胁。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一些人,是一些比较生疏或者和我还没有什么信任基础的人。虽然基督说不要试探,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人们的反应出乎意料,多数人的回答是:不会。有的是直接的“不会”,更多的人是考量了自己的处境,比如和邻里的关系可能不允许,比如自己的居住条件有限,还有的说如果是她,她更愿意自己睡公车站,不麻烦别人。显然,人们没有合适的条件去接纳另一个不熟悉的人的到来。

“出乎意料”,这个反应同时惊到了我自己,因为2020年那次在上海我收到的好几个回答也是:不会。当时我很有难处,就像今天的“现在这种封控的情况”——包含了的乱象和创伤,这些是他们每个人都熟悉的。但事情仍就随着这些回答变得脆弱。

我想起2020年还在养的两条小狗。一条是19年临时收下的朋来,当时吱吱从一个朋友那里收下的它,因为对方没有能力再养了,而吱吱要回北京,又转交给了我。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给它找到合适的主人。中间有人很有兴趣,却是个酒鬼,自己都照料不好。不怪别人,我自己也没有养它的条件,后来流转各地,证明了我对自己的了解。

另一条小狗叫球。是我前同事的小狗,她家里出了些事,短时间内必须把球寄养出来。她知道我在养小狗,信得过,就问我。我当时收下了,但球比朋来麻烦很多,柴犬掉很多毛、挑食、扒门,而且性格因为刚生过小狗变得很不好交流,老凶我。

一开始我租的自如房子,禁止养狗。朋来因为会在人来查房的时候叫,被投诉过一次,差点没地方住,为此后来再来人的时候,我打了它一顿。想来可怜,明明不是它的错。换了房子后,球的毛会从我的阳台时不时一路吹到客厅。合租的女生有洁癖,也老找我麻烦。

我想,家园是一个可以给陌生人一些关爱的地方,因为家园是补给安全感的,有了安全感,就有余力助人。但现在那张救助的网兜好像很破碎... 连一只猫、一条狗所需要的爱都不一定可以给予。不止一个朋友和我说,她不担心自己被隔离、被感染,她只担心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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