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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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評書|《論暴力及女性所受之暴力》中的#AmINEXT

「全世界的、所有的女性都連結著,受著換湯不換藥的調教與折磨,並且被期盼著,永遠沈默。」女性們,如果妳不看這篇文章,也請讀文末的詩篇。Happy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to all the ladies!

寫在前面的話: 正月漸入尾聲,《字縛》杂志發起第二期徵稿,希望看到你的現代詩歌,詩歌中的漢字摘除了「女」字或者「女」字部,這樣的文字究竟能展示怎樣的圖景?歡迎踴躍投稿。獎金一萬建築師LikeCoin等你來拿獎!


#MeToo是在2007年由一位非裔美國人Tarana Burke創造出來的,其初衷是為了給草根婦女賦權,尤其是有色人種婦女。其座右銘為「Empathy stamps out shame」(同理心消除恥辱感)。之後,由於好萊塢中的韋恩斯坦性醜聞事件以及之後的愛潑斯坦事件相繼爆出,#MeToo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並在全球範圍內引起關注。在中國,#MeToo總讓人想到弦子訴訟朱軍的性騷擾事件,線上線下聲援弦子的支持者或許從未想到,在步入壬寅虎年的時候,女性受害者及「我是否是下一個」的問題將如榔頭砸釘子一樣被砸進很多女性的腦中。

新舊交替,轉眼已經進入了三月份。三月是「Women's History Month(女性歷史月)」,同時明天是國際婦女節,然而,那個被鐵鍊拴著的「李瑩」事件不僅沒有解決,官方甚至並未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制裁、懲罰,連這個女人的身份都沒法說園。網絡上的質疑未能鋪天蓋地,但豐縣鐵鍊女事件確實讓中國的女性們心有餘悸——你與她之間就只差一記悶棍。於是,反思的點成為「我是不是就是下一個」?在這一個問題上,不同階層的女性似乎被無差別地連結了起來,無論是中產階級還是底層,在「一記悶棍」下,就有可能成為被整個世界拋棄的「鐵鍊女」。那麼,#MeToo是不是應該改成#我會不會是下一個 呢?

Jacqueline Rose在她的論文集《論暴力及女性所受之暴力》的開篇說道南非的例子。Rose指出,今天的南非依舊是世界上性暴力最嚴重的地方,開普敦甚至被稱作「強姦之都」。也正是因此,當其他地方女性賦權和女性反抗性暴力的運動中可能只用「#MeToo」,南非的此類運動則是「#AmINext」(#我是不是下一個)。因為在南非——每三個小時就有一名女性被謀殺,每天有超過一百宗強姦案件報警——的這個地方,不幸可能會降臨在任何一個人的頭上。【所有數據引自《論暴力及女性所受之暴力》】#AmINext在Rose看來明確地將所有的潛在受害者圈到了同一個群體裡,令她們前所未有地團結起來,警告世界正在發生的侵害,甚至阻止未來即將發生的侵害。

中國大陸可能並沒有很多人知道南非女性#AmINext的抵抗、賦權運動,然而,豐縣「鐵鍊女」事件正是在很大程度上將#AmINext以另一種極其恐怖的方式粗暴地揉進了我們睜著的雙眼。誰會是下一個?下一個會不會是我?怎麼不會呢?如果是我,誰又救得了我?問題連珠炮一般闖入「靜好」的生活,如何不在乎?

Jacqueline Rose來自一個波蘭裔猶太移民家庭,為了寫這部論文集還特地去了南非做調研。偶然遇到的一位工作在「體制內」的非裔婦女告訴她,參與#AmINext女性賦權運動的學生們是在警示著整個民族、整個國家。在南非並非不存在封口的現象,例如,Khwezi指控南非總統Zuma強姦,其過程想必困難,最終以支離破碎的卷宗、被迫流亡的Khwezi及她被付之一炬的家而告終。不過,再可怕,能夠站出來指控總統就已經是非常有勇氣的了。於此,不得不進行對比的就是彭帥指控張高麗的性侵事件了,因為這恐怕是中國涉及性侵且被爆出來的最高級別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似乎在那樣一個「地大物博」的地方,沒有什麼是消失不了的。

還記得自己在澳門最早買過的一本書,名叫《3096Days》,Natascha Kampusch寫的回憶錄,回憶她小學時候被綁架、囚禁3096天並承受身體和精神折磨的故事。不過,她的綁架者並未能夠大張旗鼓地鐵鍊拴女,領取結婚證。

女性賦權,於Rose的論文集中表現的是當她談起西爾維亞•普拉斯的時候,不是問「她是怎麼死的?」而是問「她怎樣地生活過?」「死」從來都是結局,而Rose的論文中總會出現各類眾多的數據說明有非常大數量的女性受到現任或前任伴侶的暴力,包括但不限於性暴力。她們,並沒有死,但她們,是怎樣地活著的?即便在以平權著稱的北歐三國(丹麥、芬蘭、瑞典),女性被侵害的數字也遠超英國。Rose的數據總是如陰雲密布的天空,讓我們看不到放晴的那一天,可是,當看到「鐵鍊女」、讀到上述數據的時候,我們終究會思考,每一個女性離晴天還有多遠

其實,在上次讀過《男言之癮》以後,對論文中列舉的層出不窮的針對女性的暴力深感無力,想緩緩再讀。不料,Rose的論文集也充斥著各個國家女性所遭受的暴力,讀起來胸口悶。是不是覺得脖頸上也有一條隱形的鐵鍊暫且按下不表,單就一個感覺已經壓抑到無法言說:「女性真的沒有祖國。」全世界的、所有的女性都連結著,受著換湯不換藥的調教與折磨,並且被期盼著,永遠沈默。

沈默中,每個人都害怕,Am I next?

如果打破沈默,then who's next?

寫著「女性的武器」的筆被其他一些dreamy的同類五顏六色地簇擁著。如果女性的賦權之路也能是這樣的色彩鮮明,就好了。然而,論文集讀罷,我依舊想起的是那首寫給女性的詩,在此Women's Day,獻給所有女性【就不翻譯了】——

Art of Empire
--Eavan Boland in 《A Woman Without A Country》

If no one in my family ever spoke of it, 
if no one handed down
what it was to be born to power
and married in a poor country. 

If no one wanted to remember
the noise of the redcoats cantering
in lanes bleached with apple flowers
on an April morning. 

If no one ever mentioned how a woman was, 
what she did, 
what she never did again,
when she lived in a dying Empire.

If what was not said was never seen
If what was never seen could not be known
think of this as the only way
an empire could recede --

taking its laws, its horses and its lordly all,
leaving a single art to be learned,
and one that required 
neither a silversmith nor a glassblower

but a woman skilled in the sort of silence
that lets her stitch shadow flowers
into linen with pastel silks
who never looks up

to remark on or remember why it is
the bird in her blackwork is warning her:
not a word not a word
not a word not a 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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