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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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写下的,都终将被遗忘。

江山娇:被符号化的个体与溃败的符号化运作

伯罗奔尼撒 1号档案馆 3月9日

符号,是指代一定意义的意象,其生成与死亡,和其所指代的意象有密切关系。

 “江山娇”这一虚拟偶像的推出,是官方继“阿中哥哥”之后,又一次试图将自身进行拟人化宣传的表现。其目的,旨在改变以往那种说教的面孔,而用另一种更具【亲和力】的形象,来与年轻一代进行互动和交流。

 面对普遍【政治冷漠】的这一代年轻人,官方这一尝试可谓用心良苦,但不料却收效甚微。2020年2月17日,共青团中央官方微博推出“江山娇与红旗漫”仅数小时,评论区就已“沦陷”,此后随即关闭评论、删除内容,并停更主页。

 评论区的沦陷,具体表现在众多网友发起的关于中国女性的“泣血之问”。从出生之前就存在的性别歧视,到出生之后所经历的诸多遭遇:日常生活中的言语骚扰、婚姻生活里的家暴、职业生涯里的区别待遇等等。


那么,问题来了,何以官方这一尝试没能像上次“阿中哥哥”那样成功,而会以如此“惨烈”的失败告终?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因为官方的两次拟人化宣传,存在以下区别:

 1、“阿中哥哥”的推行,正值某港事件爆发的时候,当时【出征】海外社交平台的【饭圈女孩】,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情绪高涨,但这次“江山娇与红旗漫”推出时,则正值国内疫情愈益严重,民众对官方的怨念较深;

 2、官方在新冠肺炎爆发初期,举措失当,疫情防控和物资调运频频出现问题,民众的公民意识因而有所觉醒,所以对于这种国家机构拟人化的宣传方式不满,认为自己是公民,而不是追随偶像的粉丝。

 这种解释无疑有其合理之处,但它可能不能很好地解释:何以是“江山娇”,而不是“红旗漫”引起了如此多人的“泣血之问”?要回答这一问题,我们可能就要换个思路,去从“江山娇”这一官方所制造的符号说起。

 首先,符号的功能,在于其可以携带和传达意义。但前提是,符号本身与其所指代的意象之间,有着密切联系。所谓密切联系是指,符号的解读者,能比较容易地理解到符号本身所指代的意象是什么。

 否则,解读者就有可能出现【误读】。就像伽多默尔所说的那种视域融合(Horizontaler-Schmelzung),解读者以自身的前理解,来对共青团中央(原作者)制造的这一符号(文本)进行解读,从而形成与作者原初视界相融合的新理解。这种新理解,有时候就会形成对符号所指代的意象的再创造。

 “江山娇”,作为官方所制造的一个符号,其不同于“阿中哥哥”的地方,在于后者所指代的,是一个非人格化的对象:国家。而“江山娇”所指代的,虽然原本是官方(共青团中央)自身,但由于它是刚刚推出,所以其作为官方非人格化的意象,并非十分明确。再加上它还以角色形象呈现(如下图),因而其作为一个符号,与其所指代的意象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就还处于建构的过程中。

正是因为“江山娇”与官方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建构的过程中,所以“江山娇”这一符号,此时也极易被官方之外的解读者(网民)进行再创造。其实,“阿中哥哥”这一符号所指代的意象,一开始也是在饭圈女孩的【出征】中,被不断丰富和明确化的。

不过,到这里我们可能依然无法有效解释,被再创造的何以是“江山娇”,而非“红旗漫”?

 其实,从前面关于【公民意识】觉醒的阐释,可以看出“红旗漫”并非没有被质疑。但之所以是“江山娇”所指代的意象被再创造,则是因为其作为一种符号,其原本所指代的意象,触碰到了残酷的现实边界:数以亿计的女性个体,各自在这数十年来不断经历着基于性别的各种不公遭遇

在农村社会中,至今仍未完全去除重男轻女的观念;数十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在实施的过程里,也存在着许多女婴遭遇遗弃、杀害的现象。女性自出生到成年,虽然国家在政策上有所照顾,比如生育、教育方面的补贴,但相对男性来说,女性个体有更大的概率会遭遇不公的对待。

 被强行制造的符号,最终会被基于现实的经验所修正。因此,在对“江山娇”与“红旗漫”这对虚拟偶像的质疑中,众多女性网民,也包括部分有所【觉醒】的男性网民,就没有只停留于【公民意识】的层面,而是对其进行了更深入地追问。

于是,就像我们后来所看到的那样,对“江山娇”这一官方所制造的符号,网民在无意间将其所指代的意象,进行了再创造。如今,“江山娇”所指代的意象,也已经不是官方原本想要指代的那个意象,而是数十年来不断经历着基于性别的各种不公遭遇的女性个体。

 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官方将自身进行拟人化宣传的这一次尝试,会以如此惨烈的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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