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y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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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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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離開後,座前回歸的寂靜讓艾雷感到有些不適,偌大的空間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座上的老者開始有些明顯的動作,經教皇的說法,似乎是與『素體』連接成功的徵兆,一旁有著老鷹般,掠食者一樣的艷黃色瞳孔的白髮男子,正頂著一副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觀察著自己,艾雷吞了口口水,想以發言來打破凝滯的空氣。

「...」艾雷吸了口氣,準備開口。

「呀,我們邊走邊說吧~」

回過神來,教皇本人已經消失在座前,而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艾雷在次感覺到某種相似的異樣感,就像自己身後有副眼睛在盯著自己般,自從抵達王城後就屢次察覺。

「怎麼了嗎?」教皇回頭問道。

「嗯...沒事...」艾雷壓下好奇心,乖乖地跟在教皇身後。

「阿哈哈哈...」沒走幾步,前方突然傳來笑聲。

「要是達赫納那個小子還在這裡,肯定會嘲弄我還在裝神弄鬼。」

「...」還在察言觀色的艾雷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剛達赫納有警告你們不要隨便開口對吧。」

教皇微微轉頭,用眼角餘光觀察艾雷表情。

「是...」艾雷略帶敬畏,輕輕的點頭。

「(聽慣了達赫納的沒大沒小,偶爾讓人這樣恭維也不錯呢...)」教皇心想。

「但都已經在這個沒有人能干擾的地方了,就把多餘的戒心放下如何?」教皇提議。

在腦中演練合適應答的艾雷在聽到這句話後,索性放下師傅的警告,做了一口深呼吸,教皇因對方的放鬆而露出笑容。

「要是我說你剛剛的行為犯了一個大錯呢?」教皇瞬間收回笑容。

艾雷意識到教皇態度的驟變,立刻收回好不容易鬆懈的心房,氣氛再次回歸凝滯。

「噗...騙你的啦。」教皇忍不住笑意,笑了出來。

在敞開心胸與築起心房間反覆無常,艾雷感到更勝於戰鬥的心力憔悴。

「不過真的跟雷昂說的一樣呢...」教皇轉過身來打量艾雷,倒退著走。

「其實剛剛那些對話只是我小小的實驗罷了...」

艾雷與教皇對上眼,這次是真的察覺到對方眼裡真心想要一談的涵義。

「老實說我意識存在的這幾百年間...」教皇侃侃而來。

「最害怕遇見你這種人。」

「害怕?」艾雷感到萬分不解。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其實在你放下戒心之前...」

「我一向引以為傲的魔力特質居然起不了一丁點作用...」

「...!」艾雷有些訝異。

「我的魔力特質是針對精神層面的種種...」

「像是改寫記憶還是解讀對方腦中的想法,對我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過對你居然不起作用!」

「這項事實可是對我造成不少的打擊呢...」

「莉茲姐跟雷昂哥...似乎連師傅也都有提過。」艾雷回覆。

「雖然我「現在」還「看」不見你過去究竟發生了些甚麼...」

「不過沒錯,看來你是真的擁有『反魔力』的特質。」教皇結論。

「...」艾雷回想起至今以來受到的,有關魔法的攻擊。

「就跟築起這座王城的聖輝石一樣,能夠削弱、抵禦任何的魔力...」

「達赫納那個小子應該有跟你提過『鬥氣』那回事吧!」

「是的,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我似乎用不太出來...」艾雷低下頭。

「(很好...繼續保持輕鬆的態度...讓我好好看看你的精神構造...)」

教皇一邊說話,一邊偷偷使用魔力入侵艾雷的腦海。

「不然這樣好了,當作獎勵你這次的活躍,我把前戰士長的一部份記憶...」

「當作禮物送給你好了...」

教皇伸手指向一旁的地面,一塊再平凡不過的砌磚發出微微的白色磷光。

「記憶...?」艾雷歪頭。

「剛才不也提過了嗎,我的魔力特質有辦法操作這些東西...」

「找些有價值的東西(記憶),存放在自己的身邊...」

「這種收藏的習慣應該任誰都會有的吧!」教皇張開雙臂,大言不慚的說。

砌磚隨著教皇的指揮,浮出地面,在一番艾雷從未見過的比劃下,化作純白的魔力球,漂浮在教皇的指尖上,還來不及質疑教皇的癖好是否正確,一陣足以令人跌倒的暈眩就席捲而來,讓艾雷連穩住身子都顯得吃力。

「怎麼樣?」教皇問到。

「喀...還有些頭暈...」艾雷扶著腦袋說。

「那就好,上次我這麼做的時候還不小心讓對方完全失憶了呢...」

「看來關於這方面還需要更多的嘗試...」教皇一邊滴咕,一邊在腦裡記下。

「...」對方的回應讓艾雷無言以對。

「別這樣看我,我是確定你能免疫一部分魔力才這麼做的...」

「最壞的結果...嗯...頂多忘記一兩年間發生的事情罷了。」

艾雷似乎開始了解為甚麼自己的師傅在面對教皇時的態度會如此暴躁,想必是也被當作實驗品多年累積的不滿。

「恭喜你學會一項新的技能!」教皇拍拍手。

「接下來只要在合適的場景,你就會自然回憶起前戰士長的經驗了。」

「到時候有沒有辦法用得出來...就得看你自身的才能了。」

此時的艾雷不知道應該擺出甚麼樣的表情才好。

「不過...既然我都給你這麼寶貴的收藏了...」

「你是不是也應該有甚麼回應呢...?」教皇笑咪咪地看著艾雷。

先是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好意,再轉為收成更勝於自己付出的回報,艾雷突然覺得教皇似乎比達赫納嘴裡形容中還要來的可怕。

「我...有甚麼能回報的嗎...?」艾雷戰戰競競地說。

「不要把我想的這麼可怕嘛...」剛才的想法似乎被對方給發現。

「只要讓我看看達赫納嘴裡說的,名為『光輝之力』的東西就好。」

「只要那樣就好...不用要我交出性命甚麼的...?」艾雷小心翼翼的確認著。

「阿哈哈哈,怎麼可能,雖然那方面我也蠻有興趣的就是了。」教皇笑著。

為了不讓對方再進一步曲解自己的意思,艾雷逕直開始演示。

「喔喔喔!」教皇發出驚呼聲。

艾雷清吐一口氣,奔騰與體內的血液與能量開始脈動,像是水蒸氣在空氣中飄揚般,一股淡金色的光芒開始自體表散出,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宮殿更為顯眼,教皇睜大眼睛觀察著,金色的光芒像是有意識般,聚集到了雙手以及胸前,漸漸修復了剛才在競技場中所受到的傷害,見到此景,就算是活了上百年的教皇也不經發出了陣陣驚呼聲。

「有意思...居然有辦法動用自己體內儲存的『生命能量』...」

「是因為不具備魔力才有辦法本能地掌握,還是另有其原因...」

「而這股生命能量的來源究竟是...」教皇思考著。

「大概就是這樣。」艾雷睜開眼睛,光芒隨之淡去。

「那剛才的戰鬥...」教皇有些質疑。

「剛剛是因為盲蟲的關係,遭到對方的限制...」艾雷回應。

「(嗯...回應中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在。)」教皇背地校驗著。

「那我打個比方,如果剛才沒有外部因素的影響...」教皇嘗試性問道。

「你覺得你和「地獄三頭犬」單挑的勝算怎麼樣?」

「能贏,絕對。」艾雷露出堅定的神情。

「喔...!怎麼說?」艾雷的回應引起教皇更大的興致。

「雖然還不完全瞭解這股力量,不過除了替自己療傷...」

「我還能夠將其當作武器使用!」

「不過需要沒有人在場才行...」

「那是因為?」原本以為對方要大放厥詞的教皇,察覺到了異樣。

「因為還不能好好控制,所以一定會波及到觀眾席上的民眾...」

「而且還會毀了整座競技場。」

教皇回想起蘭費爾坎『魔物事件』的災害寫真,本來還以為半座森林都被夷平的景象是記錄員的疏失的他,開始相信真有其事,畢竟記憶是沒辦法造假或是杜撰的,當然,如果是自己出手就是例外就是了。

「看來有必要重讀一遍蘭費爾坎的報告書了。」教皇說道。

想到或許會讓司令官難做人,艾雷急忙開口。

「那是因為我太晚趕到的緣故,才有這麼多人員受傷...」

「所以請不要太為難他們...」

「哈哈,還以為你要說甚麼呢...」教皇露出真心的笑容。

「誒,難道不是要問責嗎?」艾雷歪頭。

「(果然是我太過多疑了嗎,從頭到尾,他的言語都沒有一絲的隱藏和虛假...)」

教皇默默嘆了口氣,為剛才還在準備隨時應付對方可能襲擊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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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漆黑的宮殿似乎來到了盡頭,前方隆起的,像是某種秘術的祭壇宣告著這趟對談的結束,祭壇中央有著人形窟窿的湛藍寒冰無時無刻向外散發冽骨的寒氣。

「我想問的差不多就到這裡了。」

教皇單腳踏入祭壇,寒冰像是有意識般的席捲而來,將小腿凍結。

「本來我還在想你另有打算,不過看來是我一開始就搞錯了...」

「你剛才很想問為甚麼我會突然出現在你身後吧。」

「...」艾雷微微點頭。

「(我也真是腦袋燒壞了才會這麼做...)」

或許是想彌補直到剛才都還不信任對方的罪惡感,教皇這樣想著。

「看在我沒有辦法修改你記憶的前提下...」

「你能夠保守整座王國僅有兩人知曉的祕密嗎?」

「...」艾雷不發一語。

「其實根本不需要回答...」

「從半路你就不再防備,任我隨意窺視、拷貝記憶了對吧...」

方才自座前步行到祭壇之間的軌跡,化作各式各樣的圖騰,這是教皇用來拷貝對方記憶所設置的魔法陣,或許說來有些狡猾,不過這也是魔導師的通病,畢竟誰也說不定難得的機會能再次發生,就算被對方發現,也只要在事後拼命彌補、賠罪就是了。

「我就在這裡以朋友的身分向你分享我長命百歲的秘密好了...」

「我的魔力性質看似強大,不過其實說到底就只是些騙術罷了...」

「對人姑且不論,這股力量是完全對魔物不起任何作用的...」

「我現在在做的事情其實相當簡單...」

「僅僅是將自身與整個『王國』相連罷了...」

教皇將身子浸入寒冰,就連艾雷也沒辦法想像對方正在承受的嚴寒劇痛,此時地下宮殿的一磚一瓦間,開始竄動起無數的光線,艾雷倒退了兩步,為眼前的秘術吃驚。

「這樣你應該能了解一些了吧...」

「之所以我的本體能在任何一個角落出現...」

「就是因為...」

「我就是『王國』、王國就是『我』!」

「只要王城還健在的一天,我的意識就不會消亡...」

艾雷不敢置信地看著即將被寒冰包覆的教皇。

「不過說來慚愧,我曾目睹無數的聖徒為了王國而獻身...」

艾雷回想起教堂內大理石柱上刻滿的名子。

「而我卻只能安全地在象牙塔裡發號施令...」

「你想另謀出路我不會有意見,因為王國的真面目不過就只是...」

「一個無法面對魔物的膽怯男人...」

「他那微不足道的苟延殘喘罷了...」

「...」聽到這裡,艾雷垂下了頭。

「對我不抱一絲隱藏的人,我同樣也必須秉以事實。」

雖然對方的言語凜然,不過艾雷還是查覺到為藏匿於其中,對自身的否定。

「儘管如此...」艾雷抬起頭。

「你也還是努力了上百年的時間了吧。」

「知道原來是這樣真的是太好了...」

「這樣我之後作為聖徒就能毫無懸念的付出了...」

「畢竟你都默默守護著萬千人民的安居樂業了...」

「我又怎麼能輕易放下不管呢!」

面對事實,艾雷露出了陽光般的燦笑,百年來,教皇從未感到如此真摯的情感。

「這下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本認為自己即是睿智頂點的教皇,一時間腦袋卻一片空白。

「不...已經不需要那些了...」教皇拋棄高高在上的態度,對等的發出請求。

「那就拜託你了,艾雷。」

對方堅定的笑容無聲地答應了自己。

「現在應該還不遲,魔物季最後的狂歡夜還進行著...」

此時教皇已完全融入寒冰,閉上雙眼,艾雷所聽見的聲音是從王城本身所發出的。

「你就去見見多年的好友們吧,他們現在都聚集在一塊...」

「在教堂裡的那兩位也已經痊癒,其中一個正大口的啖著肉塊呢...」

「對了,蘭迪雅跟萊因的事情!」艾雷想起他們兩位也跟這次的事件有所關聯。

「你以為我是誰呢!在等你們抵達座前我老早就繞到那邊一趟了...」

「那就好...」艾雷鬆了口氣。

此時穿梭於地下宮殿的光芒匯聚成一道由光芒組成的門扉。

「就讓你體驗看看好了,我專屬的密道...」

「還有,之後你見到的素體(教皇)是不會有這一段記憶的...」

「所以就把它當作另一個人看待就好...」

「但還是不要忘了禮節,我弟弟(素體)可是真的會動刑的...」

光芒的另一頭,艾雷看見修道院的一夥人正高高興興的聚在一起,其中也包括剛結束任務歸來的雷昂,以及多年不見,現在留了一臉鬍子的考斯,正大口大口的吃喝著。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雨果』!」

教皇倒吸一口氣,畢竟不知道多久沒有聽見他們用這個名子來稱呼自己。

「看來是拷貝記憶時不小心洩漏的嘛...」

「算了,畢竟都已經讓他知道這麼多了,也不差這點...」

「不過說來也真是神奇,他那讓人不由自主地依靠這項特質...」

「怎麼好像連我都不小心露出軟弱的一面了呢...」

「上個世界(王國)滅亡前的預言...」

在度過讓記憶都化為虛無的漫長歲月,一位能理解自己的特別(唯一)之人將會出現在眼前,屆時新的根基已盡數腐敗,名副其實的兩股創世力量將會再次爭鋒相對,屆時王國將永遠存在於後世,亦或是名為人族的物種將就此消失在地表之上。

「真是糟糕...」

「只希望我擔心的事情不要來的這麼快...」

寂靜黑暗的地下宮殿,最後一道代表教皇本體意識的白光漸漸淡去,而座上的老者則站起身子,作為教皇所需要的記憶與判斷以盡數注入完畢,準備在下次消亡之前履行自己的職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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