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ylaway凡心
Kaylaway凡心

期望永遠抱持一顆好奇凡心而不煩心的庸俗女子,貪新也戀舊。[email protected]

做個三分雅、七分俗的人

是不是很多人都這樣?

年少時說話直率,心中想什麼也不多經經大腦就說出口了,雖然有時或會不小心得罪人,但也會有人欣賞這份真。

年紀漸長,自然心思變得複雜,也是因為更懂得顧及別人感受,說話曉得分輕重,話到嘴邊留幾分;批評如是,讚賞亦如是。

當然這也不是理所當然,一把年紀依然口沒遮攔,又或年紀輕輕已彬彬有禮的大有人在。

然而會不會有人跟我有一樣的感想:遇上口直心快的人說難聽話,心中當然不爽;然而認識了講說話甚有分寸的,一方面會覺得對方很有教養,但另一方面又會感覺不自在?總有感自己也很難放開說話,甚至認為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很真實(不管好話壞話),很大部份都只是出於禮貌的客套?

明顯偽善那種人不在談論之列。

記得小時候喜歡李白多於杜甫,喜歡太白筆下的一氣呵成,流暢恢宏,子美文筆當然絕佳,然而個人總認為他寫詩時大概總是一番左斟右酌,當然內容也太愁苦。

那時我寫文也頗一蹴而就,作文課總是寫到最後一秒,記憶中大概小學高年級就動輒洋洋灑灑千字文(相較有些同班同學總是左併右湊才湊夠最低字數),有時寫得興起下課了還未寫完,老師知我愛寫也擅寫,也夠寵我,有時會讓我過了小息甚至午飯後才交。

轉捩點是在高中某年,遇上一位造詣很高的文學老師,第一節作文課所有一向擅長寫文的學生包括我,都被她狠批得體無完膚。她不是用罵的,老師為人十分溫柔,不過我們所有人大概都得到了人生最低分的一份作文,對一貫甚以自己文筆為傲的我們來說,已是狠批了。老師跟我們每個人單獨對談,逐字逐句跟我們分析應該怎樣改善,全部都有理有節,所以我們雖然被分數震驚,但又立即心悅誠服。

那年應該是我們文筆飛躍(是有點誇張)的一年。不敢自比白先勇,但這故事讓我不得不想起他曾經寫道在受教於夏濟安先生時,認為他應多看毛姆和莫泊桑的文章,「這兩個人的文字對你會有好影響,他們用字很冷酷」。那時文學老師的指點方向也差不多,她認為我們這些年輕人的文字都太浪漫熱情,用字不夠精煉,文筆雖然流暢但有時也太奔放而不懂收,以致整篇文章架構缺乏嚴謹

好像有點說遠了?然而我想說的是,這當中的歷程其實跟我文首所說的甚為相似。在那年之後我每次寫文章,落筆前都會再三思考,文章精細度的確有所提升,但寫文速度明顯變慢;這不要緊,只要是貴精不貴多的話。然而我在意的是,那時每次我重閱自己的文字,相比以往總有點卡卡的感覺,一氣呵成之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反覆琢磨的思緒痕跡

再次運用一個高攀的比喻,就是李白變杜甫了。

記得曾經有一份工作,上司甚為賞識我的文字,然而因為我總愛一再雕琢,常常最後一刻才肯交稿,他也不禁曾經笑說:「你的文筆是很不錯,但有時就是太愛煮字燉句。」形容得真生動。

落筆的猶豫,和話到嘴邊留幾分,大概都是差不多。年輕時真真正正的我手寫我口,寫的和說的都很真摯,縱然有時直白得太赤裸;長大了世故了,每字每句都經過提煉挑選,是很大方得體了,但似乎也生出了距離感。這也許就是夏濟安說毛姆和莫泊桑的「冷酷」?

又或者像那首許多人從小就琅琅上口(現在還是嗎?)、但要長大才深有感受的辛棄疾詞:「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小時候真的不懂「卻道天涼好個秋」是什麼意思,後來發覺「今天天氣很好啊你說是不是」真的是萬能開場白。

直白真摯有時會傷人,懂得斟酌分寸又會顯得太冷漠。我想,若說我最愛相處的人,甚至是自己最想達到那種高度的人,應該是有著「雅俗共賞」氣質的人

理想的境界是三分雅、七分俗。

為什麼俗要比雅多呢?

我眼中「雅俗共賞」的人,籠統形容,就是談正事時穩重,聊風花雪月時放得開,在兩種模式之間適時轉換,從容而不著痕跡。

這種人貌似不少,但通常「雅」得起的人,在使「俗」時很難不也帶點「雅」。

大概是因為一旦學懂了「雅」,就很難完全的「俗」?就像打磨過的光滑鵝卵石,就不可能再有真實的粗糙棱角。

我認為人情世故,稍有聰慧和同理心的人,早晚都會學懂。但真摯情感,易失難得

俗比雅難得,真摯比世故難尋。

所以我想,儘管世人普遍喜雅厭俗,但我還是希望做個三分雅、七分俗的人。

期望我寫的文章也是。

本身很喜歡《射雕英雄傳》的黃藥師,但覺得他太雅了。三分雅、七分俗,還是洪七公比較適合。圖為1983年版《射雕》劇照,飾演洪七公的是劉丹,右邊是翁美玲飾演的黃蓉。其實我的童年回憶裡,黃蓉是朱茵,不過翁美玲版太經典了。話說朱茵版《射雕》的洪七公,也是劉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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