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en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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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arm hel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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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館

我小時候每年生日,爸爸媽媽都會帶我去照一張生日照。看上去這是很有紀念價值的,但現在我手裡一張這樣的生日照都沒有。我不是能保存得住東西的人。從二十多歲到現在,每年至少搬一次家,再從國內到國外,唯有這件事沒變過。無論多想保存下來的東西,這樣折騰十幾年以後,也流落得七七八八了。

冬天的花

已經4月下旬了。新英格蘭的樹還跟冬天一樣肅穆。事實上,肅穆不過是光禿的好聽一些的說法。是的,樹上什麼都沒有,從十一月以來就是如此了。跟其他地方不同,新英格蘭的冬天不僅是蕭瑟,它是完全光禿的。積雪的時候尚有滿頭月色,雪一化,天地間只有荒涼的一片,除了灰色的樹和綠色的松針,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點別的顏色了。

豆腐夢

我夢到了豆腐。不是普通的豆腐,是只在這邊一家co-op才能買到的當地有機豆腐。因為是批發尺寸,大概有A4紙那麼大,一本普通詞典那麼厚。它不是純白色的,它更像沒有刷過的牆——那不確切,其實是更像紙張,外皮很硬很厚,像封面一樣,上面佈滿了很細的孔洞。

Yee的故事

今天,我想給大家講講Yee的故事。當然,和我一樣,Yee也是一隻屎殼郎。他從屎球裡鑽出來,發出的第一聲就是YEE!聲音清脆響亮,大家都恭賀他媽媽,生了一個如此健康有力的寶貝。媽媽當然也非常高興,就地給他取名Yee. 從此以後,無論是做屎球、推屎球,還是大部分不得不跟別人招呼的場合,他都一律用這個詞——yee來對付。

我很孤獨

我很孤獨。你喊。這個事實非常明顯。你自己覺得非常明顯,就像街頭坐在地上要飯的人一樣明顯。但對別人來說恰恰相反。你的位置、你的坐姿、你的破衣、你的破碗、你的流浪狗、甚至你用血紅的字寫的牌子,的確跟走來走去的人不一樣,但不幸的是,那是這條街道上所有不一樣裡面最不重要的一種。

晶片人

脖子後面又來了一陣涼風。Louis下意識地去摸。那是很多年以前,到處流行一種新冠病毒,攻擊肺部的,全球死了好多人。中國是病毒起源地,但反而死的人沒有其他國家多,因為全國長達十年的時間裡,像水桶一樣封得嚴嚴實實。每一個中國人,只要還想踏出家門,就必須拿到一個叫做綠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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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魚

糟魚。今天看著看著書,Louis突然想起了這道菜。一點原由都沒有,就像一陣雨那樣突然下來了。好久沒吃過了。他舔了舔嘴。於是打開google,看看找不找得到一點影子,也許運氣好能找到菜譜也不一定。都不是。Louis一個一個關上google搜索的頁面。

熱水袋

晚上剛把腳伸進被子,就被熱水袋燙得一縮。Louise皺著眉,小心翼翼地把熱水袋往後推了推,讓自己的腳停在熱水袋的邊緣,享受散發出來的陣陣熱氣,同時用腳趾試探性地在滾燙的熱水袋皮上碰一碰、又碰一碰。小時候在南方生活,熱水袋幾乎是生命的中心。沒有熱水袋的夜是註定無眠的。

庭燎

菌子收拾屋子,發現了一本舊日記。是自己剛從大學畢業去工作的那一年,她還在北京。日記本不知道在那裡躺了多久,厚厚的一層灰。非常普通的一個黑筆記本,菌子記得,那是為了防止別人偷看,以為是工作筆記,就會放過去了。不同年代她喜歡過不同的日記本,初中時候各種顏色都有,還掛著一把玲瓏的小鎖。

忘記呼吸

Louise一直被鼻炎困擾。最近天氣一涼,空氣轉乾,鼻炎更加重了。最近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憋氣。一陣一陣地,她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呼吸一次,因為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暈厥,頭也很昏,彷彿沒睡過覺一樣。她一直以為是鼻炎的緣故。去看了醫生,也開了藥,沒什麼好轉。

月全食

一條新聞引起了Louise的注意。“今晚會有一次月全食……這將是一次激動人心的血月東昇,因為這次月全食還同時會上演掩天王星的現象!錯過這一次,下回就是4344年了。” 小時候哈雷彗星的新聞也讓Louise感到過無限的興趣。要知道,人一生很可能只看得到一次哈雷彗星,因為它70多年才出現一次。

南瓜的傷痕

萬聖節過完了。這段時間,滿街都是受傷的南瓜。對人們而言,南瓜的顏色和形狀是最大的看點。來美國以前,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不同顏色、大小和形狀的南瓜,不用來吃、單單用來擺著看的南瓜。在城市裡,很少有人嚴肅地對待過南瓜這件事情。我是說,大家也會擺出南瓜來,也會提前買好,但大概也就是萬聖節...

墓地夜行

自從在墓地散步遇到了Gary夫婦之後,我再也沒在白天去過墓地。在那之前,我就遇到過好多次別的夫婦,還有別的單身散步的老太太,但Gary夫婦不同。他們是我認識的人,確切地說,是我的鄰居,我們兩家誰出門了,誰回家了,大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事情的性質就很不一樣了。

沒有郵件的星期三

今天一封新郵件都沒有。從早上八點,到現在十一點了,Louis每十分鐘刷新一遍郵箱,確實一封也沒有。難道郵箱出問題了?但promotion的郵件倒是一封不落地收到了啊。連spam裡都躺著一封。Louis又拿起手機查了一遍短信,沒有新消息。這裡信號不好,倒是也正常。

重逢L醫生

這次是一間新的診室。L醫生很快走進來了,跟菌子溫柔而快樂地打招呼,好像是每個月就會見一次面的好朋友。作為美國醫生的職業技能之一,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還認識菌子,反正也很難證實。菌子倒是幾乎認不出他了——他胖了很多,像積了一夜的雪坡。上一次見他是半年前了。

醜西紅柿

公路邊的菜攤上擠了不少人。路邊停了兩輛大房車,它們的主人也在菜攤選購新鮮蔬菜。這個菜攤在方圓幾個鎮子上很有名。它是一個簡單的小房子,伸出來一片搭著篷,後面是廣袤的農場。事實上,它就是這個大農場的直銷小門面。像這樣的菜攤,附近並不少,不過這個是規模和名氣都比較大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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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與自盡

一個老人引起了Louis的注意。這個老頭他剛才似乎晃過一眼。他來得很晚。現在已經過了6點,沙灘上冷清了很多,風開始變涼,之前吵吵鬧鬧的孩子們現在都絕跡,只有一兩對青年男女在靠近樹林的地方糾纏,還有寥寥幾個單身的男女,大半是中年人和老人,安閑地坐著繼續看書。

我死了

我死了。死在我最常躺著的沙發上。大概是接近早晨的時候。天看起來模模糊糊,今天是什麼天氣?我下意識地去拿手機:手機就在一米遠的桌子上,但我的手完全動不了。我死了?我努力想睜大眼睛,和手一樣,也動不了。我又試過了腿、脖子、屁股、腳⋯⋯都一樣。我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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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幹女酒保

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巴爾幹人,這個站在吧台裡的女調酒師。你一眼看得出她跟其他bartender的區別,既不年輕,也不貌美,不是滿身tatoo,也不拼命在你面前像搖骰子一樣搖調酒瓶。她更像一個老店的女招待,一個跟店一樣老的員工,也就是說,這個店的一部分。

小楓樹與大青松

小楓樹剛剛被主人從花草市場買來,種到這片陌生林子里。它每天東看西看,覺得很新鮮。周圍都是各種不認識的大樹,越過主人的房子,屋後有幾棵雄偉挺拔的青松。其中一棵青松引起了它的注意。它看上去很老了,但也許是世界上的青松都顯得老。小楓樹雖然沒見過世面,但青松是人人認識的,而且一年四季都是一個樣子,其實很難看出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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