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然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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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原運輸部副部長回憶派駐芬蘭情況

蘇聯時代,擔任領導職務的人能夠去外國出差,那絶對可說是“成功人士”。今天的我們閲讀他們六十、七十年代訪問外國的回憶,感覺充滿了好奇,而且這種好奇似乎跟美食、服裝沒什麼關係,更多來自“文化衝擊”。

本文主角謝爾蓋·帕甫洛維奇·阿爾傑米耶夫(1903-1991)是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功勛運輸工作者,莫斯科汽車公路學院院長(1938-1943),後到運輸部任副部長。他回憶自己的出國經歷:

我在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汽車運輸及公路部工作期間,訪問過多個國家:丹麥、比利時、奧地利、法國、瑞士、波蘭、捷克斯洛伐克。曾在日內瓦的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運輸機構擔任蘇聯代表團團長十年之久,該機構主要負責制定國際間貨物、旅客汽車運輸方面的規範性文件。

由於我熟悉上述規範性文件,也有外國汽車運輸方面的經驗,所以我能夠倡議在蘇聯也設立這種機構。於是,1963年部裡面成立了城際和國際運輸管理總局。但反對蘇聯發展國際汽車運輸者也很多,既包括本部機關的某些人,也包括上級部門如蘇聯外貿部、蘇聯國家監察委員會等。

1968年之前,跨國汽車運輸主要在社會主義國家間進行。直到1968年蘇聯部長會議通過了關於發展同資本主義國家汽車運輸的決議,允許全蘇汽車運輸總局向西方派遣自己的代表。

全蘇汽車運輸總局決定派駐代表的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是芬蘭,他們希望我去。當時我已退休,66歲,正在莫斯科汽車公路學院教書,仍接受邀請去了芬蘭,從1968年底工作到1972年初。這段時期的工作我自己是相當滿意的,不僅擴大發展了同該國的汽車運輸事業,也接觸、熟悉了他們勤勞、誠實人民的生活和勞動。

通過與蘇聯駐赫爾辛基總領事協商,我們建立起一套工作程序,即蘇聯簽證必須經過我才發放給芬蘭方面,這就使我們能夠掌握芬蘭車輛進出蘇聯的信息。

由蘇聯汽運執行鐵路貨運任務帶來不少麻煩。原來蘇聯每年對芬蘭的鐵路貨運量約3百萬噸,反向約50萬噸。自蘇聯出口到芬蘭的主要是原材料:石油、木材等,運輸它們需要罐車和無蓋敞車;而自芬蘭出口蘇聯的多數是製成品:冰箱冰櫃、紡織品、加工農產品、紙張等,運輸他們需要有蓋的車廂。問題在於這些運輸工具嚴重稀缺,經常有貨車壞了等待維修,繼而產生各種令人不快的事情,我必須積極參與解決。請想像一下:空空的罐車和敞車駛回蘇聯、同樣空空的有蓋貨車駛入芬蘭——此番景象真叫人傷感,即使現在也能看到公路運輸進出口比例懸殊,每有兩、三輛貨車滿載進入蘇聯,才有一輛貨車滿載進入芬蘭。

我本人對芬蘭社會印象很好,國民拾金不昧的正直品格令我驚訝:我剛到芬蘭第一個月,把裝錢和文件的包忘在出租車上,半小時就被原樣送至我國領館。這種事例還有許多。芬蘭人不會馬虎工作,不會生產劣質產品。比如他們給房屋外牆刷漆,總要事先在路麵舖一層膜,以免瀝青被污損。芬蘭人熱心幫助陷入困境或有可能遭遇麻煩的人,我自己有親身經歷:簽證到期離境前幾日,突然被臨時召回莫斯科一天。芬蘭邊防人員查看我的證件,認為我還要返回芬蘭。我確認了這一點,人家就建議我到莫斯科後儘快去芬蘭大使館申請簽證,並表示“即使沒簽證也允許我入境,但蘇聯邊防不會”。我接受他們的建議,順利返回芬蘭。而蘇聯邊防人員也證實,如果沒有芬蘭簽證不可能放我通關。

芬蘭企業擁有者、管理者和下屬之間的民主作風也令我印象深刻。交辦事情很少下公文,全憑口頭承諾、約定。電話約見任何公司負責人甚至交通部長都很方便,如果要找的人正在芬蘭另一邊,職員打個電話就能聯繫上。

芬蘭的社會環境本身有助於消除浩繁公文。我舉個例子:隨著蘇聯貨車數量的增加,在芬蘭買柴油的外匯開支也變多了,這些錢直接發在每個司機手裡。我提議用信用卡的形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全蘇汽車運輸總局表示同意。於是我(電話)聯繫了”Тебойл”蘇芬聯合石油公司總經理,該公司通過芬蘭的加油站網絡銷售蘇聯石油提煉的燃料油,請他們發行50張能加油的信用卡。這位總經理不久前到蘇聯工作,要求我發個公文給他。我說,我習慣通過電話而非文件辦理很多事情,假如他缺了我的公文就不行,那我只好再找其他公司。沒多久,50張加油卡擺在我桌上。

芬蘭是一個湖泊、沼澤、森林密佈的國家,僅約4%的土地用於農業。所以戰前和戰後頭幾年芬蘭是農產品進口國:從蘇聯及其他國家輸入糧食、肉和肉製品等。而到了1960年代甚至更早些時候,情況發生根本變化:芬蘭已經從農產品進口國轉為出口國,甚至供大於求、銷售困難。我1969年到芬蘭的時候,聽說他們規定農民每宰殺一頭奶牛,可獲得500芬蘭馬克政府補貼。

雞蛋、乳酪、牛肉、豬肉及肉製品開始大量供應蘇聯。我們本可以進一步擴大進口,可惜我國缺乏償債能力,欠人家一百萬芬蘭馬克。

我當時有一輛ГАЗ–24小車自由使用,開著它參觀芬蘭各地,包括拉普蘭地區。也結識了許多熟人、朋友,與其中一些人保持長期通信。遺憾的是,好幾位已經過世了。

外派工作結束後我離開芬蘭,1972年2月繼續在莫斯科汽車公路學院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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