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
偶尔

everything happens.

完美犯罪

东风转为南风,空气中酿着流言与汗臭。

似有似无,能听见清脆的敲锣声,走投无路的女子跪在道路中央,想要拦住青天大老爷的轿子,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但结实的黄土路上,哪有大老爷停驻?只有风卷沙飞,和一双双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的究竟是悲悯、戏谑,还是愤恨,是一言两语难以说清道明的。

若是在凉下来的晚上,和着锣声,兴许有几声蛙鸣。可现在是晌午,日朗天青,阳光刺的普天之下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阴影。谁又敢跟这锣声作伴呢?

风一直从路南头,吹到路北头。沙尘扑在锣上,沉闷了那绝望的呐喊。但仍能听见那锣声,一声闷过一声,一声沉过一声。

若是在更燥热的仲夏,兴许有聒噪的知了,不识时务地叫嚷起来,肆无忌惮地打搅整个世界的安宁。它们在泥土中沉默了几年,十几年,被黑暗喂养。一旦见到那神圣的阳光,免不了褪一层皮,免不了一阵哀嚎,谁又能埋怨它们呢?

可是那锣声,没在风中,呜呜咽咽,究竟如同遭丈夫毒打的女子偷偷的低泣,让人烦躁难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因那太阳岿然地悬在天空正中一动不动,——响起了另一种锣声,那是有人拿着家里煮饭的锅跑了出来,擀面杖敲在锅上,却比女人的锣声还要响亮。接二连三,锅碗瓢盆,都冲到黄土路上。

于是,竟宛如仲夏到了。

惊撼的雷声,嘈切的雨声,一阵高过一阵,从路的北头,直传到路的南头。尘土被晶莹的雨滴砸落,风声渐渐偃息。路两旁,院落里,狗也叫了起来。也不知它们是受了惊吓,还是想拿吠声跟喧天的锣声比一比,究竟哪一样更悦耳。

路面渐渐湿了,空气透彻得如同九寨沟的湖水。一眼看去,那是怎样的光景啊?远处一片片旖旎的蓝,一片片绮丽的青,一片片绚烂的紫……

再往这片色彩的深处望去,哪有什么女人,哪有什么锣声?那群拿着锅碗瓢盆的身影,孤独地站在阳光下,身子却被浇得湿透。有的身影,弯下身,拧了拧衣服,走开了;有的身影,大仰起身子,打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喷嚏,走开了;有的身影,转了几圈,用红肿的手挠了挠头,也走开了;有的身影,蹲了下去,颓丧地把手垂在地上,舍不得离开。

新泥粘在他们垂落的手上,转瞬间已经变成黄尘,趁着又起的南风卷过,一溜烟地跑远了。

静逸的晴空之下,稀稀落落地响着几声犬吠。不久它们也会安静下来,兴奋地转着圈,追逐自己的尾巴。

似是一个被丈夫毒打的女子,偷偷抹干了眼泪,对丈夫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在路两旁,开着再灿烂也不过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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