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淡
魂淡

不正经分子 Btc//12iM42kHaH6rrg7hU18mNQbkLSG6dK6i9V ERC-20//0x0828391fAd84a1f8Ee551681709809b96Cd1b55D

郊区乘客

麦田坐在书桌前,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他并不像在发呆,而更像在打游戏。不过他的确是在发呆。这个游戏他已经玩了几千遍了,现在他只是机械的对着屏幕按按按钮,并不需要通过大脑来思考如何游戏,他也没有从游戏中获得任何快感。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在发呆。一个把玩游戏玩成发呆的人,可见他有多么地无聊。

今天麦田下班很早,不到下午两点钟。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谓如沐春风。麦田坐在回市区的班车上,努力让自己体会这和煦的阳光,希望让自己能够从中感到一点愉快。但是经过几次努力,他还是放弃了。那是一只猫或者狗的愉快,现在对他来说是不合适的。他已经没有那种轻松自在的状态了。一种无所适从的焦虑纠缠着麦田,让他无论干什么都无精打采。麦田时刻都期待着自己的精神崩溃,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期待的崩溃并没有到来。要想精神崩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麦田明白,凭自己现在有气无力的状态,很难达到那种有强度的精神状态。自己更多的是一种缓慢地陷入麻木,正如缓慢地走向死亡一样。他像一个陷入沼泽的人,想要用力脱困,却无处用力,只能目睹着自己缓缓地下沉,直到彻底被沼泽吞没。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情况。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下沉是缓慢的,他还有一点点时间。也许会有奇迹呢?

回市区的班车很空,麦田坐在车厢的后部,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窗外的街景。一片愁云笼罩着这辆班车。这让麦田感到有点担心,他担心司机觉察到什么——他不想让麦田这样一个愁容满面的人污染了他的班车,于是他会愤怒地把麦田赶下车。这让麦田又多了一层担忧。会有人觉察到吗?他想掩盖自己的情绪。

过了几天,麦田去郊区医院看望他住院的父亲。同几天前一样,天气很好,阳光和煦。麦田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等了很久车才来,车上人挺多,麦田看着客满的车厢有点不知所措。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让他能不为人注意的坐着。运气还不错,他发现在车厢的尾部还有两个空座,他急忙走过去。因为车在行驶,而他也走得着急,所以他几乎是一路踉跄,最后跌坐在座位上,显得相当狼狈。麦田感到车上的乘客已经注意到他的古怪和可笑。他们似乎正在审慎地观察这个连滚带爬找座位的家伙。他们会揭穿自己的底细吗?麦田感到一阵慌张,脸都涨红了。但是麦田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底细,他强作镇定,希望自己的行为不再那么扎眼惹人侧目。

就在麦田坐在那,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的时候,公交车售票员向他走过来。买票,这让出神的麦田吃了一惊。这个年头公交车还有售票员?麦田这才意识到这是一辆老式公交车,不是新式无人售票的那种。刚才麦田着急找空座,完全没有注意到车上还有一个售票员,而且长得还挺漂亮。麦田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售票员,似乎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年轻的女孩面对这个看着自己发呆的年轻人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去哪?”麦田回过神来,答到:“郊区医院。”“二块五。”麦田掏钱付钱,女孩接过钱转身离开,回到售票员的座位。麦田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脸刚才也变红了。麦田心里感到一阵歉意,他为自己的尴尬和让别人感到尴尬感到抱歉。没办法,我就是一个处境尴尬的人。现在,麦田的目光被坐在高高的售票椅上的背影所吸引。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漂亮的背影。他看见那个漂亮的女孩,车每停靠一站,就起身报站,然后再挤过人群卖票收钱。在这一辆通往郊区的公交车上竟然会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售票员,真是不可思议。麦田本来以为售票员这个职业都已经消失了。这也让这个漂亮女孩的意外出现有点不合时宜。到底哪里不合时宜呢?麦田也搞不清楚。

又过了一会儿,郊区医院到了,女孩坐着半转身等麦田下车。麦田也起身匆匆走到车门口下车。然后他站在路边,看着这辆陈旧的公交车缓缓启动,离开。他突然感到透过车窗,有人正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着他。这又让麦田感到一惊,难道我哪里得罪他了吗?不过这次他没有感到歉意,因为他看清楚了,那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家伙是个男的,而且长相很讨厌。

麦田走进医院病房,他的父亲正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翻看一份报纸,看见麦田来了,老头抬起头一,冲麦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麦田看这空荡荡的病房,便问这里没有别人吗?老头回答,这间病房就他一个人住,这里是郊区嘛,住院的病人很少。那你在这里住得不错啊!嗯,还行,就像是单人病房。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老头似乎心情不错,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袋苹果,问麦田要不要吃。麦田摇摇头,他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似乎在观察病房内的每一件陈设,最后站在窗边,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院子。和往常一样,他的父亲拐弯抹角地想打听麦田的近况。没什么,和以前一样。麦田不耐烦的回绝老头的旁敲侧击。那就好,那就好。老头小心翼翼地不惹恼麦田,好像麦田才是那个心情烦躁的病人。这让麦田感到非常荒谬,他觉得自己在这里马上就要待不下去了。老头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他不再说话,埋头继续翻他的报纸。 麦田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他想了想,又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或者他也不想再说什么。于是又过了一会儿,麦田转身和老头告辞。老头再次抬起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像麦田来的时候一样。

麦田从医院出来,看到老头没什么大碍,觉得自己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麦田想,过几天老爷子出院后,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去钓鱼吗?应该会的,这老头瘾很大。也许自己应该陪他一起去一次。虽然自己以前对钓鱼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被老头连哄带骗地带去过几次。麦田估计自己现在对钓鱼还是一点兴趣没有,但是如果他陪老头一起去,老头应该会挺高兴。愉快的心情也许对老头的身体恢复有好处。这是自己应该做的,而自己能做的实在不多。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