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顥熹
羅顥熹

本名羅顥熹,理工大學中國文化學系本科畢業,現於中文大學哲學系就讀文學碩士,興趣多元,對明清哲學、文學、歷史有所深究,近年涉足東亞政治、公共政策、倫理學及近代中國史之議題。

從村上小說被評不雅回看明清兩代文學

(编辑过)
村上春樹、明清文學、戲曲小說

【原文曾在2018年7月於Instagram公開發表,現轉發於此。】

本文屬一時興之所致以成,因我過去一段日子曾探研中國歷朝文學發展、文學理論,稍為兼及部分作品。村上先生作品被評不雅,不能不謂荒謬,因為與之相較,晚明的《金瓶梅》之淫褻程度,尤其是書中的性描寫,比村上作品有過之以無不及,卻又見不得淫審處禁止拍攝改編劇本或原本刊印。


其實明清兩代文學和唐宋元三代很不同,代表高雅文學的詩、詞不再主導文壇發展,取而代之的卻是通俗文學的小說與戲曲。尤其在中晚明至清初,《西遊記》、《牡丹亭》、《長生殿》等流名千古的愛情文學作品一湧而至,集大成者當然是曹雪芹的《紅樓夢》。究竟是甚麼動力催使一大批愛情文學在明清之交出現?


這不能不稍為談及明代思想發展:明初定朱子學為官學,天順、成化之際確立八段文考核模式。朱子學漸陷僵化,曹端[月川]、薛瑄[敬軒]、吳與弼[康齋]與胡居仁[敬齋]等在持守朱子學同時,更重視個人修養。而陳獻章[白沙]取向偏向宋儒周敦頤主靜,漸趨陸九淵[象山]一系的心學。及至正德與嘉靖初年時,王守仁[陽明] 異軍突起,挑戰已成正統學說的朱氏之說,他透過自己龍場悟道的經驗,肯定「天下之物本無可格」(《傳習錄》) ,從外轉仞,將「格物」視為糾正、克服個人的非道德意識,從而否定朱子《大學章句》所添的〈補格物致知傳〉。如此陽明力主「致吾心之良知」,從本心下工夫。


嘉靖中葉,王學一度遭禁,但不礙早已形成的講學之風。在陽明兩位大弟子王畿[龍溪]及王艮[心齋]合力推進下,王學得以在浙中、南中、江右、楚中地區盛行。直至萬曆十二年,陽明更得以從祀孔廟,獲得官方認定為儒家繼承者。王學發展隨之達至一高潮(當然此發展過程必然有分化,尤其是王門諸子與後學對陽明晚年始言的「致良知教」多有爭議,唯此不是本文中心,故在此略提。)而正正在嘉靖中葉起,上述愛情文學作品逐一出現,這些作品肯定人心、人情,和王學主張類近。尤其在龍溪、心齋的後學中,李贄[卓吾]成功把思想帶入文學世界,其〈童心說〉公開肯定小說、戲曲地位,承認文學發展演變之必然,他說:


「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也。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夫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詩何必古選,文何必先秦,降而為六朝,變而為近體,又變而為傳奇,變而為院本,為雜劇,為《西廂曲》,為《水滸傳》,為今之舉子業大賢言聖人之道,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時勢先後論也………」


卓吾和其師羅汝芳[近溪]之思想對晚明文學影響尤深,公安三袁、湯顯祖和馮夢龍在創作主張無不受近溪卓吾師徒所影響,主張性靈、言情、寫實,而愛情、婚姻、男女關係正是人生少不免的一部分,他們的創作也忠實反映晚明社會情性流動之一面,當然伴隨明亡清興,思想界對王學有嚴肅批判,朝廷也視之為破壞倫理,愛情作品也就在數量上減少。


本文部分內容取自小弟之〈別具一格:王心齋的「淮南格物」與「明哲保身」之關係〉(01哲學,2018年6月14日)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