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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個寂寞的集體」 讀馮至〈威尼斯〉

012 讀詩 馮至〈威尼斯〉

現代化以來,詩人以城市/都市為題材的詩作並不罕見。

西方的波特萊爾、艾略特、龐德等人,都有傳世的名篇佳句(諸如龐德那首兩行名作〈地鐵車站〉)。1950–60年代臺灣的羅門、中國的食指,到1970–80年代臺灣的陳黎,甚至更當代的中國的陳東東、香港的也斯等等,都是書寫城市經驗而為人熟悉的名字。

今天要介紹的詩人馮至,則是搭通西方與東方詩歌經驗的橋樑之一。曾留學德國的詩人於1920年代起活躍於文壇,先後出版散文集和十四行詩集,這首〈威尼斯〉便收錄在1942年出版的《十四行集》內。

首先我們必須拋棄澳門威尼斯人渡假村的華麗印象,真實的威尼斯亦曾繁華,但那是13世紀的事情。馮至筆下的威尼斯,象徵著人世,是「千百個寂寞的集體」。既用「集體」,則這千千百百的個體雖然寂寞,但聚集起來便是強而有力的大個體 — — 一座座都結成朋友。我們在社會當然是獨立的個體,偶有爭執異議、或孤單沮喪,但我們個體間只要互相尊重,溝通的橋樑便隨時搭起;或者只是一個陌生的微笑,再艱困的局面也能容納一扇窗,好呼吸緩衝。

馮至抓住威尼斯兩個最突出的特徵(島和橋)來加以描寫,融入人性的善良期盼,卻也隱含著一點點暗浪。夜深人靜,窗緊閉時,人要何去何從?良善是否亦終將如威尼斯一樣沒落在歷史巨潮中?

1 Dec 2015

馮至 威尼斯

我永遠不會忘記
西方的那座水城,
它是個人世的象徵,
千百個寂寞的集體。

一個寂寞是一座島,
一座座都結成朋友。
當你向我拉一拉手,
便像一座水上的橋;

當你向我笑一笑,
便像是對面島上
忽然開了一扇樓窗。

只擔心夜深靜悄,
樓上的窗兒關閉,
橋上也斷了人跡。

(1941)

馮至:《陽光融成的大海》(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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