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
方方

我可能不会再想你了

我骑着新买的电动车,她坐在后面搂着我的腰,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背上,我能从后面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骑车经过洛河,我在桥上大声唱歌,他说我唱得难听,不要乱吼,别人看到了笑话。我们站在桥上看下面的流水,吃着在龙翔街买的烤面筋,汽车从身旁呼啸而过,不远处的柳树正在抽芽,狗在河岸边的草坪上跑。

今天天气真好,是那种记忆里典型的春天:暖阳,微风,嫩绿,还有舒适的温度。中午难得的休闲时间,我在外面走了一会儿,晒太阳。

从兜里掏出耳机,打开播客,熟悉的故事FM的旋律响起。

声音总会有种奇妙的力量,它能瞬间把人拉回过去的某个场景。虽然这个声音在最近一年一点也不陌生,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但在此时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让记忆如泉涌般扑上心头。去年此时,也是同样的温度,阳光和绿色。

我在洛阳,和女朋友住一起。天气渐暖,虽然国内疫情趋稳,但大的环境越来越难以把控,总体形势依然严峻。

正常的生活还要继续,毕业的脚步越来越近,毕业论文仍旧遥遥无期。女朋友已经开始居家办公,我每天在她上班的时候会出门遛狗,也或者就纯粹在外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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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天气,和现在一模一样,阳光和空气的味道都惊奇的相似。我们租住的那栋公寓楼周围的烟火气越来越浓,人们也都从家里走出来。被疫情打乱了的生活带来了少有的闲适。

那时的生活,每天早上起床给女朋友做好早饭,我出门遛狗,或者溜自己。有时我也逛逛楼下的超市,买好菜。上楼的时候她已经在上课了,然后我把自己隐藏在某个小角落,看书,准备毕业论文。快到中午的时候,准备我们的午饭。

等到了下午,我们会骑车到处逛。有时是商场,有时也会去我们曾经一同成长的校园。我骑着新买的电动车,她坐在后面搂着我的腰,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背上,我能从后面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骑车经过洛河,我在桥上大声唱歌,他说我唱得难听,不要乱吼,别人看到了笑话。我们站在桥上看下面的流水,吃着在龙翔街买的烤面筋,汽车从身旁呼啸而过,不远处的柳树正在抽芽,狗在河岸边的草坪上跑。

她有时候要上晚课,我就走路到不远处的公园,带着耳机,里面仍旧是故事FM熟悉的旋律。我记得那个公园还没有完全竣工,好多地方还都一片漆黑,走着走着就走到一片荒地,或者是施工队的住所。有次我走到了公园的最高处,再往前走,看到一对小年轻在谈恋爱,他们像极了当初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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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毕业的脚步越来越近,返校无望,论文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开始想办法自救。刚好,在离住处不远的地方,一座写字楼里开了家共享自习室,价格不贵,在那里待上一整天也才约合20元。那天下午,我牵着狗走路到了那栋写字楼,进去看看环境尚可,隔天就来掏钱了。

好巧不巧,那次体验因为楼上装修,噪音巨大,店家觉得不大好意思,又免费送我了一天。第二天我直接付费买了一个月。

从那后,我每天一早给她做完早饭就来自习室。大约两公里的路程,每天走路的时候就打开故事FM,偶尔也会听听其他播客。

那段时光,我每天走过的那条街道,有1元两个的烧饼摊,有2元一次的街头理发,有喧嚣的菜市场,有移动图书馆,还有夜店暖色灯光下站台的小姐。那座城市容纳了各色人群,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就这样往返在自习室和出租屋的路上。女朋友在家上课,我在自习室写论文。中午她还会来和我一起吃那家吃到撑都吃不完的捞面。如果没有晚课,她会牵着两只狗来找我,她知道我喜欢它们,这也让我无心学习。

还有几次,她到写字楼广场的咖啡馆,点上一杯超贵的饮料,像模像样地带着电脑在那里看剧。那里的景色很好,咖啡馆装修得也很别致。我在楼上自习室里能看到广场上人来人往,白天也常有打扮漂亮的女孩在门口录短视频。我跟她说了之后,那次她也站在咖啡馆门口,在微信里跟我说,你看,我在你对面。

春色渐浓,天气暖和起来。我的毕业论文也终于有了进展。花开了,洛阳的牡丹也开了,我们俩去逛了花市,买了两盆花,后来又去逛,又买了大盆的康乃馨。自习室旁的一家饭馆里也插满了新采摘的鲜花。

那段时间,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花的海洋里。不同的是,今年没有了游客。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旅游的旺季,受疫情的影响,一切都变了。突然的静寂却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友善。我们有时会约上三五好友在外面吃火锅,或者叫到家里一起吃饭打桌游。

有次,她叫了朋友来家里吃饭,我想显摆下自己的厨艺,于是从超市买了鲈鱼,还有很多其他原料。我想做一个清蒸鲈鱼,看了菜谱并不难,但真正下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浅见。鱼虽然已经开膛,但还会动。难以想象已经没有了内脏的鱼竟然还会动,我用手触碰冰凉的鱼尾,它弹了一下,我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虽然我也在洛阳生活了六年之久,但叫的上来的也没几个人了。上大学的年纪,除了和女朋友在一起,基本没什么社交,这是一个遗憾。那段时间,和我们一起玩的朋友,有她的姐姐、姐夫,高中的同学、大学同学,还有她的两只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快乐。

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很久。或者,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不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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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也十分清楚,我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那时无忧无虑,心里也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我的工作未定,这是让我最最放心不下的。一边是毕业论文,一边是前途未卜。

但她总安慰我,还帮我列举了我在各个方面的优势。

我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夫妻生活。虽然平淡,也不少趣味。我想,就这样和她生活一辈子吧。我们一起租住的那套房子,积攒两年也是能买得起的。我在心里筹划着我们的未来。那是我们的未来,有她,也有我。

就这样,我在洛阳又生活了4个月,我从1月29日从家去洛阳,5月31日离开洛阳到北京。随后就是毕业,以及工作前无尽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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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也有几段插曲,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与城管的故事。天真的我以为我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一个自诩的知识分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摁在地上,理想被现实狠狠地抽了嘴巴。此为难以忘记的事件之一。

另外一个是工作前的档案审查,对方说我的档案有问题,几份档案中记录的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入学时间有出入。这让我险些丢了工作,往返于北京跟河南之间开证明。

发生第二件事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或者说相当艰难。彼时我没有工作,每天躲在北京的出租屋里,虚度光阴。

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连吵架都很少,但那段时间她也很迷茫,我自顾不暇。

她变得繁忙起来,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很少。生活变得十分苍白,我们本来规划的未来变得就更加虚无。我很难再回忆起去年没有工作的那段时间我在干什么,在和她分手那段日子里,我似乎还沉迷过一段时间的游戏。

有一次,她在微信里跟我说她想结婚了。我打过去电话,她挂掉了,说现在不方便接。再之后我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我显然是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现实。

再后来,我顺利入职了现在的工作。职场的新鲜感暂时冲淡了感情上的荒诞。

又过了几天,她从那套公寓里搬出来了。在微信上问我地址,把我留在那里的东西寄过来。我说谢谢,她回复说不客气。


春天又来了,我借着中午短暂的时间,在公司楼下走了一会儿。想起一年前的此刻,我也像现在一样在外面走路,午后的暖阳,和煦的春风,路边正在抽芽的植物,还有故事FM里熟悉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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