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竹海落雷記

很多年前, 曾經常作客於江蘇常州, 常州位於長江以南的富庶魚米之鄉, 除了城區之外, 四周皆是阡陌縱橫, 湖塘水道密布的平原地帶, 湖塘裡養殖著無數地魚蝦和螃蟹.

由常州往東南方為無錫, 蘇州和上海, 往西走為鎮江, 南京和合肥, 往北過長江為揚州, 淮安, 宿遷和徐州, 其正南方是太湖. 常州也盛產大閘蟹, 其美味與陽澄湖的大閘蟹無甚差別.

每次到常州作客, 經常選擇在大閘蟹上市時的月份, 通常是十月與十一月, 此時的大閘蟹體大肥美, 不論公母, 滋味皆佳, 每次品嚐都留下甜美的回憶, 久久不能忘懷. 以前和台灣友人經常到常州吃大閘蟹, 通常都是到比較高檔的餐廳, 提前一天向餐廳經理訂購五兩到六兩以上的大閘蟹, 而且要指定一公一母, 如此才能解饞.

有一年七月到常州, 雖然不是大閘蟹盛產期, 還好有其他河鮮可以品嚐. 這次停留期間, 利用週六週日二天沒有工作的空檔, 開車前往天目湖南山竹海景區遊覽. 南山竹海是一個生態旅遊區, 位於蘇浙皖三省交界處, 其最高峰有吳越第一峰的稱譽.

從景區入口到登山道口, 沿途花團錦簇, 有著精心規劃的林園花卉, 其間也有小橋流水經過. 到達登山口, 登山路徑有三種選擇, 其中一條是直達山頂的纜車道, 一條是左側登山道, 另一條是右側登山道. 由於我曾多次造訪, 我選擇由右側登山道登山, 既使是七月的夏天, 仍有微風從竹林中緩緩吹來, 一下子暑氣全消, 沿途多喝水, 身體並沒有不適的感覺. 南山竹海除了遍植毛竹之外, 景區也使用毛竹建造的竹棚涼亭和造景. 登山沿途也有間雜了一些歷經滄桑的古樹, 有些看來有千年之久.

登山山徑是依著蜿蜒崎嶇坡道所闢建, 有的是使用木頭建構的棧道, 有些則是使用石塊砌成, 山徑坡度並不平緩, 其間很多坡度在30度到50度間, 從景區入口攀爬到頂峰的路程, 腳程最快者可以在40分鐘內完成, 一般腳程是大約90分鐘到120分鐘. 由於我也是個喜愛登山的愛山者, 我的腳程大約在50分鐘到60分鐘之間.

爬山期間偶爾會放慢步伐, 調整氣息, 儘量不停下來休息, 我的想法是以最快速度抵達峰頂, 然後在峰頂好好休息一番, 並靜下心來觀賞四周風景. 登山途中偶有遇見不遠處的崢嶸古木和奇岩巨石, 此時也會放緩腳步觀察欣賞, 同時也讚嘆大自然的神奇.

努力攀爬的辛苦總是會帶來身心的愉悅, 越到高峰陡度越大, 折彎處的頻率也就越高, 抬頭往上望去, 離峰頂木造建築大約還有十米高, 內心感到欣喜, 便加快腳步登向山頂, 就在離右側頂峰木造建築約二米下坡處, 當時陽光非常明亮, 卻突然颳起一陣強風, 一聲巨響由天空打在山頂, 宛如一塊巨石砸向地面, 四米高的木造屋頂的右側屋角, 被巨雷打崩了一大塊, 木頭碎屑四處飛射, 有些碎木砸在我的臉上, 但絲毫沒有感到刺痛, 一時間我矇了, 還沒有意會到這萬里晴空, 竟然會響起巨雷, 不偏不移地就打在木頭建築的屋頂一角, 隨即瞬間天空暗了下來, 並飄起一陣陣閃電和暴風雨.

我在原地驚呆了幾秒時間, 立即意識到處境非常危險, 便拔腿往中央主建築方向快速上爬, 山頂中央主建築也是木頭結構, 到達中央主建築時, 發現它是開敞式設計, 四周沒有任何牆垣可以遮蔽, 僅由片片木頭構建的屋頂, 面積大約有100平米, 當時中央主建築下聚集約有30多人, 天空一片灰暗, 斜斜吹來的風雨, 全都噴濺在遊人身上, 遠處四周的雷聲巨響和閃電沒有停歇過, 屋下遊人全都不自覺的聚集在建築物中央, 並彎身蹲下, 雙手護著頭部, 深怕被砸碎的木頭落在自己頭頂.

陣陣強風挟帶斜雨, 以逆時針方向圍繞著主建築打轉, 當時人緊挨著人, 頭部和身體不自覺地隨著風雨閃電方向以逆時針方向偏轉, 內心祈禱著, 天空的巨雷閃電千萬不要砸落在屋頂上. 避難人群以中央為中心總共圍繞約有十一, 十二圈, 我當時大約位於第八圈, 如上方有監視器, 就能看見以逆時針方向旋轉的人群, 總是以偏離建築中央且遠離風頭方向旋轉.

落雷聲聽起來離峰頂附近約有十來處, 所幸沒有一個落在中央主建築屋頂上, 雖然強風斜雨和雷電大約持續了有五分鐘, 但經歷時間卻感覺有一小時那麼久. 期間我也是暗自祈求, 落雷千萬別砸下來, 又想著如果避難人群中有巨奸大惡之徒夾雜其中, 落雷一旦打下, 木頭四處散落, 它可不識得誰善誰惡, 那麼蒙難者不就成了無可伸冤的共業者? 或許我也是在劫難逃.

艱險的五分鐘過去, 風雨變小了, 天空也迅速地恢復晴朗, 廣闊平原的天候真是多變啊! 多半是高空的冷氣流突然下降, 與平地的潮濕氣流接觸撞擊後所造成的瞬間暴雷雨.

再次抬頭遠望晴空, 人們紛紛離開中央主建築, 逐漸向四周散去, 我也往瞭望平台走去, 卻仍舊懷著一顆不安的心情, 站在高台上, 遠眺著萬里開闊平原與密布河川, 山河仍舊那麼綠, 天空依然深藍, 白雲還是片片漂浮在天際, 彷彿剛剛那驚險的一幕, 未曾發生過. 但這驚險的一幕卻深深刻畫在我腦海裡, 至今仍會偶爾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