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草酸
莽草酸

scientist in exile

卡佛访谈

(编辑过)

听了一个卡佛访谈,来自The Criterion Collection的Short Cuts的精致dvd,应该是在1983年,《大教堂》出版之前。The recording is striking in many ways- Carver is clearly educated (well-read, ingenious), but in another sense is also clearly not (not trained at all for public speaking). Training for public speaking, talking about your thoughts in a respectful and organized way, is (I think) the most important aspect of education. 现代意义上的作家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白领工作”,建立在中产阶级的对生活的想象的基础上。我想象(或者说我觉得大多数人会想象)的作家生活会很类似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女主人公,本身不需要为生活发愁(有教职,也有和知识圈子密不可分的联系 aka 社交生活),几年写本书,世界巡回讲一番,然后写下一本,循环往复。卡佛不是这样的作家。他大半人生都在从事蓝领工作,最后二十年才走入学术世界。他也没融入爱荷华作家工坊这样的环境,美国这种创意写作program,是非常中产阶级审美的。现在的中产阶级审美估计就是woke审美了,可想而知现在这种program里面的风气,大概也不是一个真的有志于写作的、卡佛一样的人会非常喜欢的环境。

整个的采访,卡佛的英文和采访他的记者形成鲜明反差。记者articulate,说一口80年代标准英语,声音清脆;卡佛整个人的状态半死不活,声音低沉、毫无热情,口音含混不清,讲话偏离主题且无条理,漫无边际,想走到哪儿去就走到哪儿去,平均两句话叹气一次。卡佛的口音是很劳动人民的口音,吞音严重,不屑于把音节发全。这样的谈话可以持续一个小时,首先是要归功于这个记者是一个采访作家的专业记者,非常了解卡佛自己的作品、他的人生故事、和整个文学的领域,可以把谈话试图圈在一个圈子里、圈在几个问题里,不至于说了一小时不知道说什么。让卡佛去主导一个谈话明显是不现实的,他的言辞里有对世界的丰富的理解,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对生活有热情的人,之前也说过也不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讲述者。他讲了几个问题,我认为有意思的是下面几个点:

首先是关于卡佛的写作模式。他讲他并不认为短篇小说不如长篇小说高级,当然这可能也是给自己并没有任何长篇作品的一个借口。长篇小说大概确实不是一个缺乏自律、缺乏对事情持久的热情的人可以写出来的东西。他又谈到诗歌对他来说是等而下之的体裁,因为文学会被诗歌体裁本身束缚住——劳动人民是讨厌形式主义的,他们并不认为形式主义本身也是一种观点和态度。他写短篇小说的方法:集中写。放一段时间,再去改。

其次是关于什么是好的文学。卡佛是意识到自己在审美鄙视链上的高地的,卡佛的作品往往是平凡无奇、别人关注不到、但是又确实值得写的故事。读者自然会问他为什么你能写出来,我们的生活也没有比你差到哪去,但是为什么我们写不出这样的好故事?"a dull, flat story", what makes it work? 卡佛蛮实在的,说 'I know when I see it, but I don't know why' & 'writing is discovery. I never quite know where my stories are going until I finish it'. 笑了,所以唯一的结论就是卡佛是天才。that's not a bad answer at all.

卡佛讲,虽然他一直在做蓝领工,生活一直在脱轨,比如他谈到自己酗酒的问题,但是也一直有'greater ambitions','I always wanted to write'. 我们能看到卡佛的故事,大概也要归功于这种想法,和他这种"On the plane, a man took off his wedding ring and put it in his pocket." 生活的洞察力。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