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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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太远,忘了从哪出发,也不确定终点。

倦侣(长篇小说《边界》三部曲Ⅲ):第五章

《虚拟生活》——唐霜个人画展开幕式结束后,东南北、唐霜、老董、万山河夫妇、柳副行长夫妇和许美慧夫妇一起步行到达新会所的粤菜酒楼包房,互相谦让了一下依次落座。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场展览,唐老师本人也是我认为最有艺术家气质的。”老董说,“但是为什么参观展览的人这么少?”

“谢谢董先生。我已经习惯了,还算好。”唐霜说,“如果是在内地办展,除了圈内熟人和学生,也是很少市民观看。”

“艺术还是很高端、前卫的东西。”柳副行长说,“都是得先解决温饱,然后有钱有闲才可能有点兴趣,还得有一定的鉴赏水平。尽管东南馆长写的前言和作品标签对作品的介绍中每个字都认识,但是放一起我还是看不太懂。”

“有感觉就好,不一定要懂原作者的创作意图。有一种说法是你不必懂鸟语,只要觉得鸟鸣好听就行。”东南北说,“不过唐霜这次展览的作品不是为了愉悦眼睛,而是想震动头脑。”

“买画不就是为了挂在家里看着舒服吗?”柳副行长的太太说,“为什么要震动头脑?”

“艺术品有很多功能,当然多数人是用来装饰环境,有的人用来投资,有的人用来送礼,有的人喜欢收藏,有的人只是想装装高雅。”东南北说,“艺术家也分很多种,有的是出于爱好,有的是为了赚钱,有的是想表达情绪和思想。真正的艺术家只为了艺术本身,唐霜是最后一种。”

“我也希望能有人看、有人买、有人收藏。”唐霜说,“但是我不会去迎合。”

“我觉得唐老师是真正的艺术家。”万山河说,“如果从策略角度解读的话,这是一种最优选择。如果艺术家为了迎合而创作,可能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满足一些人的需要、换取了你需要的东西,但是这样的作品更倾向于商品,是不可能在艺术史上留下痕迹的。”

“艺术家也要生存吧?”许美慧说,“我觉得最优的策略是让自己的作品丰富,有些是迎合市场的,用来换取生活和创作资本,但是内心要保留一块给纯粹的艺术。”

“我还好,毕竟我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唐霜说,“但是我非常赞同许行长的意见,而且我和很多同行也这样交流过。”

“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许美慧的先生说,“会不会顾此失彼?这点只有唐老师有发言权。”

“我刚才没表达清楚,我理解许行长的意思。”唐霜说,“就我个人来讲,我不会专门去揣摩消费者心理,因为我做不来,那也是一门学问。我只是随心随性地创作,然后回过头再看自己的作品,觉得这件有点俗、这件有点甜腻,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卖出去,用来给自己买包包、买化妆品,或者大吃大喝一顿。”

“哈哈哈哈!唐老师是真性情。”老董大笑着说,“和东南馆长都是一样的人。”

“唐老师的意思是真正的好作品都没展出来?”封灵说。

“封灵灵,我担保,我们都是挑优秀作品参展的。”东南北说,“但是也标了价格,应该是最贵那幅就是最优秀的作品,《澄清》,如果有人愿意出那么多钱买,我们卖了也值得。”

冷盘上来之后,老董问了一圈大家都喝什么酒,然后让服务员为各自倒上,之后端起酒杯说:“唐老师,柳行长、许行长、万总伉俪,我就不客套了。难得碰上一个不是应酬的酒局,我提议我们今天只谈艺术,先开席。”大家纷纷附和。

老董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和唐霜说:“唐老师,我先预约一下,等下我想单独敬您一杯。”

“我也回敬董先生一杯。”唐霜笑着说。

“又开始应酬了。”东南北笑着说。

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许美慧的先生突然说:“我想请教东南馆长一个问题,艺术品是怎么定价的?”

“物以稀为贵嘛。”柳副行长嘴里嚼着食物说。

东南北接过柳副行长的话说:“稀缺性永远是资产定价的一个基本标准,就像常设展中的宋玉成作品。为什么他的作品价格会比在世的包括有头衔、名气大的艺术家作品要贵很多?不仅取决于他已不在世而造成的存量作品有限,而且他的艺术风格也是独树一帜,以他为原型创作的小说也感动了很多人,媒体把他比作‘中国梵高’。但是稀缺性并不一定代表作品的艺术性,标价高也不一定说明作品就经典。在市场上可以人为造成某种稀缺假象,但是稀缺性至少证明了某种产品的差异化、个性化和不可复制性。”

“就像我想赋予艺术家的稀缺性,我完全可以把唐霜描述成全球华人世界里最美丽、学历最高的女性艺术家。”东南北说,“但是唐霜不同意这样写。”

“东南,我还没听明白艺术品是怎么定价的?”封灵迷惘地看着东南北说,“就以唐老师的作品为例吧。”

“价格是商品属性,脱离不了市场。我掌握一些市场数据,大致了解什么样的艺术家、什么样的作品成交价格,但是客户数据很难拿到,就是什么人买的。这个数据更重要,因为你可以基本判断出他们为什么而买单,是用来用、送或者藏?”东南北说,“我们和艺术家有很多合作模式,每一个模式下的定价标准都不一样,而且价格也会随时变。我们计划和唐霜签约,所以我们希望以‘结缘价’先卖出一些作品,建立我们第一批收藏群体。但是又要通过价格建立一定壁垒,不想作品被买走后挂在大排档里,其实是在挑选客户。”

“东南的意思是他和艺术家自己说了算,随便定。”万山河笑笑说。

“当然。”唐霜说,“我喜欢谁就可以免费送。”

“签约类似坐庄吗?”柳副行长说。

“不排除一些市场手段。”东南北说。

“能保值吗?”柳副行长的太太说。

“回购?柳太要是买完后悔了,我就个人回购,但不能算利息啊。”东南北说,“我真不敢保证唐霜的作品价格会像宋玉成的一样直线上升。”

“老公,那幅粉色的《拖拉机》我们今天能拿走吗?”柳太说,“最好是两幅都拿走。”

“准备挂哪?”柳副行长说。

“哦,粉色和绿色《拖拉机》唐霜说要自己留着。”东南北说,“柳太,如果你看到作品标签上贴了红点,就意味着已经被收藏,只是要等展览结束后交割。非卖品通常也会贴红点。”

“艺术品会不会和房子一样被地产商囤起来?等市场热起来卖个高价?”柳副行长笑着说。

“房子会的。”老董说。

“艺术品也会的,最重要的作品肯定不会先卖,但会反复‘出镜’。”东南北说,“柳太要不要换个‘排量’大点的?”

“但是其他的《拖拉机》尺幅都太大了。”柳太说,“我先想想挂哪啊?总不能挂车库吧?”

“那个宋玉成的画有没有便宜的?”许美慧说,“书法也行,我喜欢他的字,可以收一幅挂在书房。”

“我们还是先不谈买卖吧?”东南北笑着说,“我代唐霜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捧场。”

“我一直认为艺术家一定要有别于常人,不是说只在外形上,而是他们的精神世界、心理强度或者生活经历,比如梵高。”许美慧的先生说,“但是今天看到唐老师,有点颠覆我的观念了,唐老师是会画画的美女博士,我很想了解唐老师的内心世界。”

许美慧皱着眉端起了酒杯。

“你是说我画画的时候在想什么?还是说我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唐霜说,东南北接着说:“艺术家创作有很多种类型,有的凭原始冲动、有的是受到别人启发、有的来自于自己对生命、爱、自由的独特理解、有的是理智地俯瞰美术史并丰富它。也形成了艺术家不同的格局,就像同样是大学教授,有的是圣人、才子,有的叫‘兽’,有的禽兽不如。”

“柳行春节后就去上海了?”东南北端着酒杯说,“真佩服柳行的勇气,我完全赞同柳行辞职。”

“学你啊,不过没机会发表演说。”柳副行长说完和东南北一起干杯。

“确实挺煽情的,坐我旁边的几个大姐都在抹眼泪。”许美慧说,“柳行圆得也挺好的。”

东南北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柳行,难为了你这个这个主持人。”

“对了,你人力资源总监对深行的人比我熟,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柳副行长说完又转头和万山河说:“民保的人也行。”

“筹备期风险大,估计愿意过去的人不多。”东南北说,“我会帮柳行好好想想,但是最好不要全是深行的班底,我也认识一些其他行的行长。”

“丁薇的老公调到上海去了,她估计留不了太久。”许美慧说。

“民保像东南这样优秀的人几乎没有。”万山河说,“除了我,柳行考虑不?”

“你级别那么高,我们往哪放啊?”柳副行长说,“对了,东南,你毕业后什么打算?和我一起筹备银行?我们做一间不一样的银行。”

东南北看着老董说:“理事长,有人当面挖墙角。”

“继续谈艺术,我还没听够。”老董笑着说。

“抱歉董总,最后一个八卦。”柳副行长说完看着东南北说:“你知道罗博判刑了吗?”

“啊?什么罪名?几年?关在哪?”东南北大声说。

“敲诈勒索罪、侵犯财产罪,五年,关在西丽。”柳副行长说。东南北直视着许美慧,她微微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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