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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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聊歷史:賣鞋郎的皇帝夢

對許多三四十歲的男人來說,電玩「三國志」可說是共同的回憶之一。

依稀記得自己是在高中的時候,終於有了自己的第一台個人電腦。玩膩了廠商所附贈的大富翁等等遊戲後,便想去玩常聽同學提起的這款「三國志」。在那個連Windows都還沒流行的年代裡,電玩「三國志」的售價高達1800元,對一個普通高中生來說,可謂是天價。在失望之餘,我改買另一款名為「春秋爭霸傳」的電玩,心想反正都是以「統一全中國」為目標,三國時代與春秋時代應該沒有太大差別。

滿懷期望地安裝後,卻發現畫面粗糙,介面簡陋,試著玩了幾次,選了熟悉的齊桓公,但始終無法讓齊國強盛下,更遑論稱霸中原了。

後來,有同學聽說了這件事後,在放學時塞了兩塊磁碟片給我。

「回去試試看吧!你應該會喜歡。但記得複製好之後,磁碟片要還我。」

當晚,我才體驗到了「三國志」的魅力。

那款名為「三國志3」的電玩,比起我買的那款「春秋爭霸傳」,畫面真的精美許多。在不斷練兵、開墾、交涉以及聘用人才下,看著所屬的勢力越來越強大,最終還能發兵攻下周遭城市,那種令人滿足的成就感,讓我深陷其中。

隨後,雖然不一定會玩每一代的「三國志」遊戲,但每每有新的「三國志」發售,都會特別去注意一下。

這天,我在網路上看到「三國志14」的消息,讓我不斷在搜尋與瀏覽相關的資訊。雖然我的電腦早已跑不動這款遊戲,但看看影片,過過乾癮也不錯。

「真希望有款符合史實的歷史模擬遊戲。夢雪,妳有玩過電玩嗎?」

「沒有。但我的哥哥姊姊或許玩過吧!」夢雪一直盯著電腦螢幕,似乎對電玩很感興趣一樣。

「妳有哥哥姊姊?」

「嗯~~應該跟你年紀差不多,有四五十歲吧!」夢雪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並沒有排斥我提到她的過去。

「跟妳的年紀差好多喔!他們……。」我正打算繼續問的時候,夢雪打斷了我的發問:

「『三國志』到底好玩在哪?」

「滿足征服的慾望,而且人物都是很熟悉的三國英雄。」發現夢雪不希望我繼續問她的過去後,我們把話題拉回到了遊戲上。

「那你喜歡用哪個人物呢?」

「如果是只能控制君主,我大多都會選劉備吧!畢竟他底下有五虎將,還有諸葛亮。如果不限君主的話,我最常用的角色是趙雲,也用過呂布、諸葛亮等等人物。」

「為什麼選劉備?」夢雪說完後,嘟著嘴,似乎在表示不滿。

「為什麼不能選劉備?好多人都喜歡使用劉備這個角色啊!」

「我不喜歡劉備,說好的興復漢室,結果說穿了就是個野心家!」

「野心家?!」我印象中劉備可是仁德代表,夢雪怎麼稱他是野心家,讓我頗為訝異。

「有一本書叫《大漢帝國在巴蜀:蜀漢天命的振揚與沈墜》,裡面就有寫到這點。

劉備能夠崛起,其實很大程度必須歸功於諸葛亮幫他設計的那套戰略,也就是〈隆中對〉。簡單的說,就是認為劉備如果能佔有荊州、益州,大概就是今天的湖北、湖南、四川、雲南一帶,並且能對內施行仁政,對外聯合孫權的情況下,就能對抗曹操,成就霸業。

後來的歷史發展,也跟〈隆中對〉的規畫相似,劉備確實拿下了荊州與益州,但就像書名所說的『蜀漢天命振揚與沈墜』一樣,劉備也因此失去了『天命』。」

「天命?」

「對呀!不要覺得『天命』這種東西很迷信。所謂的『天命』是指一個政權是否具有合法性。劉備犯下的三個重要錯誤,就告訴世人『興復漢室』只是謊言而已。」

「哪三大錯誤呢?」夢雪的精采分析讓我好想快點繼續聽下去。

「首先,入主益洲的合法性令人質疑。明明是回應劉璋的救援請求,結果反而趁機奪取益州。劉備自稱是漢室宗親,但劉璋也是。如此宗室操戈,難以令人信服。

這就帶來了兩個嚴重的後果,分別是孫權的不滿,與蜀地百姓的不服。

其實,孫權曾提議和劉備一起討伐張魯,然後趁勢襲取劉璋,共同佔有荊州、益州之後,再一同對付曹操。假如照孫權的建議來發展的話,就可以通過政治聯盟的形式實現〈隆中對〉中『跨有荊益』的目標。但當時劉備卻告訴孫權,劉璋是自己的同宗,不能打,應該團結在一起討伐曹操。結果,劉備自己卻是用這種方式無法說服人民的方式奪下益州。更過分的是,當拿下益州後,他們一度打算四處去搶錢、搶房,像是土匪一樣,要不是趙雲跳出來阻止,劉備集團應該會更令人討厭。

另外,劉備還把劉璋軟禁在荊州,這點也算是一大失誤。相較之下,後來孫權搶回荊州後,特別善待劉璋,藉此透過劉璋在益州的影響力,間接造成了益州爆發多次叛亂。由此可看出孫權的政治眼光比劉備高明許多。

所以,總結來說,劉備的第一個重大錯誤就是,沒有合理與合法地取得益州的統治權。

再者,關羽的擅自出兵襄陽,則是劉備的第二大錯誤。

無論關羽如何驕矜,出兵這種事情一定是經過劉備授權的。明明是孫劉聯盟一起對抗曹操,但劉備卻只想著自己。擅自奪取益州已經讓孫權很不滿,如果再讓劉備拿下襄陽,那就會威脅到孫權。在此情況下,孫權才會偷襲荊州,造成關羽的敗亡。到此也宣告〈隆中對〉的戰略規劃已經成泡影。

最後,曹丕接受漢獻帝的禪讓後,劉備的決定竟然是稱帝,則是他的第三個重大的錯誤。

因為漢獻帝只是禪讓皇帝的位子給曹丕,人還活得好好的,但是劉備卻對外宣稱漢獻帝已經遇害。其實無論漢獻帝是生是死,這個時候應該是高舉討伐逆賊的好時機,而不是只想著『稱帝』。同樣是要『興復漢室』,當年的劉秀可是等到王莽死了,最後才稱帝的。真不知道劉備到底在急什麼?

劉備,身為一個四川的外來政權,沒有名正言順的統治地位,又背離盟友私自出兵,並且不斷暴露出急於稱帝的野心。至此,天命的沉墜已經是必然的趨勢。

而後,劉備或許想用一場激勵人心的勝利來凝聚不滿的益州人民,因此他選擇的是出兵相對較弱的東吳,而不是強盛的曹魏。只可惜面對他瞧不起的陸遜, 他終究兵敗夷陵,只得託孤白帝城。」

「被妳這麼說,劉備在我心中的仁德形象瞬間瓦解。」

「有句話說:『生子當如孫仲謀』!相較之下,劉備的政治頭腦真的比不上曹操與孫權。」

「所以,如果歷史可以重來,妳認為劉備該怎麼做,才有可能扭轉戰局呢?」

「這個嘛!」夢雪閉著眼睛思考了一下後,又接著繼續說:

「用外交手段吧!或許可以跟劉璋、孫權組成反曹聯盟,兵分三路,從揚州、荊州、益州三路出兵,打著興復漢室的大旗。如果劉璋不想加入,可以跟孫權一起出兵益州,共同打敗這個貼上『背離大漢天命』的劉璋後,再與孫權一起出兵北伐。總之,劉備集團應該要時時搭配孫權集團,一切以『打敗曹操』為首要目標。

畢竟,如果真的擊敗曹操了,孫權再怎麼樣強大,也只是一個漢室功臣而已,劉備有血統加持下,會占更大的優勢。因此,當曹操被打敗,孫權也只能歸降。諸葛亮的〈隆中對〉原理也是如此,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跟孫權敵對。」

「看來,下次如果玩『三國志』遊戲,我應該不會再選劉備了!」

「其實還是可以選啦!畢竟,『賣鞋郎挑戰皇帝夢』還是很多人覺得激勵人心的,可惜歷史上的那個賣鞋郎太沒有政治頭腦了!只不過……。」

「只不過?怎麼了?」

夢雪微笑著看了看我之後,對我說:「太晚了!下次再說吧!」

究竟夢雪還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還真讓我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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