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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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酸檢測,我們的新時鐘

我們日常生活的時間和空間已經被疫情切割成了狹小、不規則的塊狀物。盡量不要離開所居住的地方——城市在此時扮演的是末日電影裡常見的“庇護所”角色,如同一個讓人停滯不前的溫暖巢穴——若是實在要旅行或外出,則請做好規劃:昨天預約,今天檢測,明天拿到結果,務必於失效前趕回家。

一份蓋了章的陰性保質期文件(同時也僅是一張單薄的白紙),其重要性不亞於機票和護照。它是我們在文明社會裡有限度四處走動的通行證、檢疫合格的紅印、肉身仍純潔無瑕的憑證。在珠海拱北,我數次尋求這張憑證。“核酸點”大多像工地臨時搭建的鐵皮小屋,其中一個呈長方形。我站在入口,順着一條長長的隊伍慢慢向前。體溫測量、覈實身份證,最終到達房間的末端,朝玻璃窗口張大嘴巴,迎接棉簽採樣,然後從後門離開。成熟的流水線,自願前進的雙腿便是傳送帶。

接下來的七天內,我又是自由的了——自然,是相對自由——時間和空間在這七天內對我網開一面。

核酸檢測就此成為了我們度量時間的新標尺。這項動作、事件、淬鍊工序,既讓我們絞盡腦汁地計算時間,也成為了時間本身。它就是那一枚同時向我們展現正反兩面的矛盾硬幣。機械時鐘把時間切分成等量的實體。一刻鐘、一小時與一個對時,它們在錶盤上皆是可見的、可被分配的。核酸檢測卻把時間切分成繁瑣的手續與焦慮的等候,以及拿到陰性結果後的愉悅和如釋重負——正是因為核酸檢測,時間變得不可控,也變得極端可控。不可控,是因為時間並不在你與我手中:我們將時間存放在了試劑盒裡;可控,是因為時間已被書寫在了我們的身上,有效或無效,全部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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