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mas M. Troy Jr.：《文化冷战》与其道德判断

如果《文化冷战》在六七十年代出版，很可能会引起轰动，成为畅销书。它将会在西方各大报纸上引发愤怒的社论，在共产党控制的媒体上引发一连串 "我们早说过 "的文章。然而，这本书出版于世纪之交，却颇具奇趣1它包含了对中情局将 "大量资源投入到西欧文化宣传的秘密计划中 "2的道德愤慨的长篇大论。"同时，作者是一位独立的电影制作人和小说家，她对一个基本不熟悉的故事进行了精心的描述，其中有许多在冷战中发挥作用的大人物。

过分简化历史背景:在20世纪40年代末，华盛顿并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 西欧人民会支持民主政府，他们的国家会有效地反对苏联，支持美国。为了帮助促进民主，反对苏联和西欧共产党，中情局支持非共产主义左派成员，包括许多知识分子。由于中情局的活动是秘密的，只有少数受益人知道中情局的支持，尽管有很多人怀疑中情局参与其中。

弗朗西丝-桑德斯显然对瑞克咖啡馆的后厅里有赌博活动感到惊愕和震惊！震惊！震惊！。她认为中情局的活动应受谴责，在道德上令人厌恶，认为中情局的 "欺骗 "实际上破坏了知识自由。她拒绝接受一些人提出的 "空白支票 "的辩解，即中情局 "只是帮助人们说出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说的话。"3她提醒读者，中情局推翻了政府，对猪湾行动和凤凰计划负责，监视美国公民，骚扰民选的外国领导人，并策划暗杀。中情局在国会面前否认了这些活动，并且 "在这个过程中，把撒谎的艺术提升到了新的高度。"4桑德斯女士主要在导言中发泄她的不满，但在文中她反复回到主题，即中情局通过秘密支持（哦，讽刺中的讽刺！）知识自由的拥护者，伤害了知识自由的事业。桑德斯并不反对使用陈词滥调，她在不同的时候将中情局称为 "镜中荒野"、"隐形政府 "和 "流氓大象"。

据桑德斯介绍，中情局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秘密活动清单很长。中情局为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欧洲巡演提供补贴，并为乔治-奥威尔的《1984》和《动物农场》的拍摄提供费用。它秘密地补贴了数千本书籍的出版，包括弗雷德里克-A-普雷格公司的一整系列书籍，以及米洛万-吉拉斯的著名作品《新阶级》。它救助了，然后又补贴了财务上摇摇欲坠的Partisan Review和Kenyon Review。

中情局宣传运动的核心--也是桑德斯这本书的重点--是文化自由大会及其主要出版物Encounter杂志。桑德斯的勤奋和努力表现在她描述了大会和杂志的创立、活动和失败的过程中。她阅读了《Church报告》，在各种档案中进行了研究，并进行了许多采访，包括对一些退休的中情局官员进行了采访。5她细腻的写作风格和偶尔甚至是八卦式的材料呈现方法，使本来可以是干巴巴的机构描述变得容易阅读。她还有一些引人入胜的人物，因为《文化冷战》中讨论的人都是二战后欧美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她用机智的方式，偶尔也会用蘸着酸溜溜的笔触来介绍这些人。

中情局成立了文化自由大会和Encounter杂志并提供资金后，当时是否由它来发号施令？中情局决定了大会应该支持什么，或者Encounter应该出版什么吗？显然，没有。在中情局 "经营 "该杂志的15年里，Encounter大概发表了2000多篇文章和评论。桑德斯只能举出两个（相当可疑的）案例，在这两个案例中，中情局可能进行了干预，阻止该杂志印刷文章。

然而，对桑德斯来说，中央情报局的 "干预 "要令人反感得多。她写道："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异议的可能性受到了不可挽回的破坏......也不是知识分子受到了胁迫或腐蚀（虽然这也可能发生过），而是知识分子探究的自然程序受到了干扰。 "6而且，"虽然Encounter从不回避揭露共产主义政权赖以支撑自己的有用谎言，但它从未真正摆脱 "意识形态的熊圈套"，摆脱那种普遍存在的 "为真理而撒谎 "的冷战心理。" Encounter"悬置了西方哲学概念中最珍贵的东西--独立思考和行动的自由，并修剪了它的风帆，以适应当时的风向。"7我必须承认，当我读到这样的段落时，我一直在想 "那些可怜的愚蠢知识分子"。

桑德斯提出的反对意见值得称赞。她承认，在中情局扼杀知识分子自由的问题上，其他人的想法和思路与她大不相同。她提供了乔治-凯南（George Kennan）、小阿瑟-施莱辛格（Arthur Schlesinger, Jr.）和迈克尔-乔塞尔森（Michael Josselson）等人的名言，这些名言实际上是对她的论点的反驳8。

她还很好地叙述了中情局如何与福特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基金会等现有机构合作，并建立了许多 "假 "基金会，以 "掩盖 "其对文化自由大会的资助及其他秘密活动的情况。然而，一切都在1967年因媒体的文章，特别是早已消失的《Ramparts》杂志的揭露而告吹。

《文化冷战》有一些重大缺陷。首先，尽管桑德斯断言中情局破坏了知识自由，但她并没有举出任何例子，说明由于中情局的计划而导致人们的智力成长受阻或受损。她也没有提供任何例子，说明在中情局在大会和Encounter事件中的作用被揭露后，人们改变了意识形态的立场。她提到让-保罗-萨特改变了立场--或者说只是 "退出 "了冷战；然而，萨特在苏联入侵匈牙利后谴责了苏联，并否定了共产主义。

桑德斯也没有讨论CIA计划的结果。诚然，要客观地衡量宣传计划或运动的效果是很困难的。中情局通过 "管理 "文化自由大会与Encounter杂志达到了什么目的？我大胆猜测，欧文-布朗（Irving Brown）和杰伊-洛夫斯通（Jay Lovestone）通过与工会合作，在西欧赢得的 "人心 "比任何20个参与大会的人或Encounter中的所有文章都要多（当然，根据桑德斯女士的说法，中情局还资助了布朗和洛夫斯通的活动）。我还怀疑，苏联及其盟友的拙劣策略对西欧民众的影响远比任何西方宣传计划都要深刻。然而，桑德斯一心想断言中情局 "残害 "了西欧知识分子，以至于她没有花时间分析中情局宣传活动的效果。

《文化冷战》的另一个缺陷是，该书只讨论西方方面，几乎没有提到冷战中的共产党参与者。作者没有提到1948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共产党政变，1953年苏联对东德的军事干预，以及1956年波兰的动荡。关于柏林封锁和柏林墙各用了一句话。她确实用了两页的篇幅来介绍苏联入侵匈牙利的情况，但却提供了几页的篇幅来介绍西方对匈牙利叛军的 "抛弃"。也许桑德斯认为她的读者会对苏联的残酷行为了如指掌，因此决定没有必要讨论甚至提及这些问题。更任性的看法是，她不想讨论苏联的行动，以免显得中情局和整个西方国家在欧洲 "文化冷战 "中的所作所为或许有真正的理由。

《文化冷战》有一些重大缺陷。首先，尽管桑德斯断言中情局破坏了知识自由，但她并没有举出任何例子，说明由于中情局的计划而导致人们的智力成长受阻或受损。她也没有提供任何例子，说明在中情局在国会和邂逅事件中的作用被揭露后，人们改变了意识形态的立场。她提到让-保罗-萨特（Jean Paul Sartre）改变了立场--或者说只是 "退出 "了冷战；然而，萨特在苏联入侵匈牙利后谴责了苏联，并否定了共产主义。

桑德斯也没有讨论CIA计划的结果。诚然，要客观地衡量宣传计划或运动的效果是很困难的。中情局通过 "管理 "文化自由与交往大会达到了什么目的？我大胆猜测，欧文-布朗和杰伊-洛夫斯通通过与工会合作，在西欧赢得的 "人心 "比任何20个参与大会的人或《邂逅》中的所有文章都要多（当然，根据桑德斯女士的说法，中情局还资助了布朗和洛夫斯通的活动）。我还怀疑，苏联及其盟友的拙劣策略对西欧民众的影响远比任何西方宣传计划都要深刻。然而，桑德斯一心想断言中情局 "残害 "了西欧知识分子，以至于她没有花时间分析中情局宣传活动的效果。

《文化冷战》的另一个缺陷是，该书只讨论西方方面，几乎没有提到冷战中的共产党参与者。作者没有提到1948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共产党政变，1953年苏联对东德的军事干预，以及1956年波兰的动荡。关于柏林封锁和柏林墙各用了一句话。她确实用了两页的篇幅来介绍苏联入侵匈牙利的情况，但却提供了几页的篇幅来介绍西方对匈牙利叛军的 "抛弃"。也许桑德斯认为她的读者会对苏联的残酷行为了如指掌，因此决定没有必要讨论甚至提及这些问题。更任性的看法是，她不想讨论苏联的行动，以免显得中情局和整个西方国家在欧洲 "文化冷战 "中的所作所为或许有真正的理由。

《文化冷战》包含了一些愚蠢的错误和一些真正的失误。例如，Charles Bohlen在1948年不是美国驻法国大使；10他在1962年成为驻法国大使。Edward Barrett从来没有当过国务卿；11他在文中其他地方被正确地认定为助理国务卿。12克格勃在1962年并没有在西柏林 "安插 "威利·勃兰特的间谍；13除非桑德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她可能是误指东德间谍Guenter Guillaume，他在1969年潜入了勃兰特在波恩的办公室。如果说古巴导弹危机是 "帝国主义的失误"，那么这是苏联帝国主义的失误，而不是美国的失误。14最后，作者从对前中情局官员汤姆-布莱登的采访中讲述了一个故事，大卫-洛克菲勒经常捐钱援助中情局，包括有一次写了一张5万美元的支票，用于援助欧洲青年团体。15桑德斯认为，这种 "自由交易 "和 "政府浮游 "创造了一种文化，最终导致了 "Oliver North式的灾难"。她说，这种比较是 "恰当的"，因为 "就像伊朗门的设计师一样"，这些 "中央情报局早期的朋友们从来没有一次因为怀疑自己的目的而苦恼过"。我认为这种比较是荒谬的。

应该明确的是，我并不赞同弗朗西斯-桑德斯关于CIA活动 "道德性 "的看法，也不接受她关于CIA破坏了西欧 "知识自由 "的观点。不过，我非常喜欢并强烈推荐她的书。把它看作是类似于你最喜欢的电视广播：享受节目，忽略广告。

https://www.cia.gov/static/79f632b1778cb8189328b7f9c4682bf3/The-Cultural-Cold-War.pdf

Troy Jr., Thomas M. (2002). "The Cultural Cold War: The CIA and the World of Arts and Letters". Studies in Intelligence. Washington, D.C.: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Intelligence. 46 (1). Retrieved May 29,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