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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之城》日占时期上海地下世界的罪恶与疯狂

《恶魔之城》讲述了从30年代开始,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租界,外国冒险家在上海的从发家到没落过程,以及他们充斥着赌博、妓女、酒精、斗殴、毒品和政治乱象的生意,前半部分是自由而混乱的上海,后半部分是残酷而高压的上海。

​今天推荐的这本《恶魔之城》是保罗·法兰奇的纪实文学作品,他的另一本书《午夜北平》可能更为人所熟悉,之前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里面就提到了那本书中的帕梅拉案。

在这两本书里,讲述的重点都是北平和上海两座城市中的外国人群体,但又有不同点,在北平的外国人多数还是有“正经事情”的,他们大多与外国外交机构和中国官员有关联,而且北平至少名义上完全由中国政府管理;上海则是冒险家的自由之地,公共租界、法租界、华界复杂的管辖权之外,还有白俄难民、欧美雇佣兵、日本浪人、朝鲜流亡者、中立国投机分子、共产革命分子、青帮流氓团伙等等,以及后来的日本占领军。

在这两本书里,保罗·法兰奇故事的背景是两座城市中的法外之地,在北平是“恶土”,大概在崇文门内大街以东,苏州胡同以南,老城墙以北,在上海则是“歹土”,大概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以西,苏州河以南。

《午夜北平》关注的是一个案件的侦破过程,相对逻辑脉络比较清晰,而《恶魔之城》则讲述了从30年代开始,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租界,外国冒险家在上海的从发家到没落过程,以及他们充斥着赌博、妓女、酒精、斗殴、毒品和政治乱象的生意,前半部分是自由而混乱的上海,后半部分是残酷而高压的上海。

摘录一些书中的内容:

“上海已经今非昔比了,她对这种看法并不赞成,这并不是说战争、轰炸、和日本人没有改变上海,而是说这种改变并非全都是负面的,通货膨胀和社会动荡是人们对金子的需求迅速飙升,她的父亲,一位金条交易商因祸得福,现在赚到了比之前更多的钱。日本人将外国租界团团围住,确实造成了一定的不便,进出港的船舶减少,民航服务名存实亡。许多生活中赏心乐事也消失了,生活在受保护的孤岛可能会有些无聊,但这些都可以克服。”


“上海是个私生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价值,没人想要这个孩子。贫弱的中国在对抗强大的英国时战败,在随后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中,上海被割让给敌人。对南京国民政府来说,这座城市是中国战败的标志,象征了中国在历史上的软弱,只会使其难堪。但现在上海已经崛起,成为中国沿海最富裕的大都市,是聚宝盆,对中国所有满怀希望且意志坚定的野心家来说也是灯塔。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成长起来,超越了他那仍在贫穷、疾病和水旱灾害中挣扎的憔悴父亲,成为值得一争的奖品。在中国贫瘠的内陆,仍有四万万人在生死线上挣扎;而这座霓虹灯照耀下的城市一边以他们的血肉为食,一边讥笑他们潦倒的生活。上海是这个国家的一处脓肿、一处脏污,它应该接受治疗、清理和消毒,只是时机未到。”


“日本人炮轰上海华界,让苏州河沿岸被火烧遍,上海外侨挤在屋顶上开战时派对,喝着炸弹鸡尾酒,观看这场盛大的表演。整个场面并不真实,看起来发生在华界的冲突似乎不会越过苏州河影响那四百位精英人士的生活,也不会影响上海无休无止的派对。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事态以戏剧化的、令人极其恐惧的方式发展着。”


“歹土成了没人管的法外之地,四周环绕着铁丝网路障,还有日本人把守。取决于你证件的权威程度和小费的多少,路障时而升起,时而落下。有教养的上海外侨对自己大本营受到攻击感到震惊。他们迅速乘疏散船只离开中国,或退回外国租界以获得脆弱的安全感,做起日本人会被击溃的白日梦”


“火仍在苏州河北河浜燃烧,目之所及尽是延绵不绝的街区废墟,那里曾是磨坊、丝厂、工厂、公寓、学校、商店、寺庙和住宅,曾是两百万中国人居住、工作、生儿育女和寄托希望的地方。现在,夜幕降临后,这个地区的大部分街道就会空无一人。那些必须借道的中国人步伐匆匆,因为他们相信死者的灵魂仍会在其故居上空盘旋。日落后,日本哨兵很少会冒险踏足这个地方,当当锣声从某个被炸毁遗弃的平台上传来。人们相信无数恶灵夜间会聚集在被燃烧弹袭击过的北火车站,想要和他们死去的亲属团聚。”


“11月下旬,歹土上也立起了路障,成为孤岛中的孤岛,日本鬼子从76号拉出一捆捆带刺的铁丝网,把它们设在愚园路、爱文义路和极司菲尔路上,同时封了曹家渡的食品市场......在封锁线的入口和出口处,汽车排成队,铁丝网堵住了以愚园路为中心的所有小巷和马路,让居民被圈在里面,去不了市场,数以千计的中国人聚集在铁丝网前,眼巴巴盼着有人为他们供应食品。他们不敢离开歹土,害怕出去后就无法回家,获得76号授权的黑市商人就在铁丝网内支其摊位:一百法币可买一担大米,一美元可以买一斤蔬菜,这就是经汉奸批准的投机倒把。”


“在上海外侨眼中,他们这一百年的积淀正在消解,阶级的金字塔正在崩溃。在远东,面对无国籍的白俄面包师、犹太难民裁缝、罗马尼亚侍者、马尼拉小号手或吉卜赛行吟歌手,英国大班和头发花白的扬基大鳄不再拥有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形形色色的上海外侨现在面面相觑,目光中透着绝望。在这个充斥着敲诈、腐败、欺骗、两面派和黑市交易的世界里,一度受人白眼的家伙开始走上前台。”


“在这个时代,得势的人是那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熬过来的人,他们知道该如何在阴影中行动,做着黑市买卖,不觉得剥削弱者有什么问题,但是充当社会基石的仍然是那些挤在一起的中国平民,是那四万万的黑蚂蚁,他们曾经在,而且一直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魔鬼已经赢得了这座城市,群狼一拥而上,尽情享用弱者的血肉,扬子鳄匆匆吞吃人类的尸体,鸦片鬼漫步游荡,鬼火在城市被攻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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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人愿意跟随时代,甚至期待自己能引领时代,但总要有人负责落后于时代,成为人群中最无趣的那个人,郁郁寡欢地跟在时代后面捡拾被碾过的碎片。有的人就是永远都高兴不起来,总会在狂欢中嗅出苦难的味道,在歌舞升平里挖掘那些希望被永远遗忘的过往,那些令一小部分人感觉尴尬,同时令大部分人感觉扫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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