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ural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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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葉餘輝

螞蟻世界比人類社會更有趣

與大自然零距離的生活,讓我有很多機會與螞蟻接觸,這種經驗與城市人看到的螞蟻不一樣,他們 (我不用牠或它來稱呼螞蟻) 與大自然的契合,表現出更多的自然本性,有些是城市裡無法觀察得到。

我不是昆蟲專家,不知道螞蟻的種類有多少,在我的認知中只分兩大類,一種是不會咬人的螞蟻,全身黑色,瘦長而動作敏捷,我很喜歡這種螞蟻,給他們名字「黑蟻」。另一種是會咬人的,身帶黃或棕色,妨似套在武士身上的盔甲,體型略寬,有對鋒利前臂,我對他們沒什麽好感(對不起,有點膚色岐視),叫他們做「黃絲蟻」。

黑蟻不會攻擊人,縱使發現他們在偷偷地把我的餅乾碎片抬走或喝著我的牛奶,只要輕輕拍一下桌子,他們就被嚇得四散奔跑,從來不擔心他們會來偷襲我,相反,有時候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堆的黃絲蟻,如果不馬上走開,很快就有兩、三隻爬到褲管或襪子裡,一陣疼痛會馬上來,皮膚上出現紅腫便在所難免!

你相信螞蟻會說話嗎?小時候喜歡觀察螞蟻,當兩隻螞蟻碰面時,總會停下來最少一至兩秒鐘,由於他們的體積與我們相差實在太遠,相信沒有人知道螞蟻是不是在說話,我也從來沒有螞蟻會說話的念頭,直至這一天,我終於發現螞蟻是真的會說話!

那天,我躺在床上睡懶覺,在半醒狀態下,右邊耳朵聽到一些清晰的叫聲,這些聲音不是來自身外任何一個方向,而是從耳朵裡發出來,頻率很高的「Gui」「Gui」聲,與此同時右耳開始有點癢,聲音的頻率隨著癢的感覺成正比,我趕緊爬起來,找了一根棉棒往耳朵裡挖,結果在棉棒上黏著一隻螞蟻,是黃絲蟻。我的耳垢屬油性,深黃色膏狀的油脂,估計這隻螞蟻在我睡著的時候,不小心爬進耳朵,進去後被耳垢黏住走不出來,就像叢林裡作戰的士兵掉進了泥潭,在污泥中動彈不得,向隊友發出求救訊號一樣。

以前曾經想過,如果黃絲蟻與黑蟻對打起來,倒底那一方會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很難看到黑蟻跟黃絲蟻打架,他們有敏感度很強的觸覺,會老遠就察覺到對方的存在,所以從來沒看過兩種不同類的螞蟻碰頭,只有一次例外。那天時近黃昏,我看到一堆密麻麻的小黑點在扭動,走近仔細一看,原來是黑蟻跟黃絲蟻兩批人馬正在廝殺,有的身體被咬斷成兩截,有的相互纒著對方不放,在不到兩平米的水泥地上,上演著一場慘烈的螞蟻肉博戰,那種血腥程度絕對不亞於人類任何一場戰爭,但是在螞蟻的世界裡,他們沒有武器,全部戰士都是用血肉之軀來拼命,雙方對打沒有一方是贏家,最終只會兩敗俱傷,勝負只看最後那一方剩下生還的數量多少而定,所以結局是十分殘酷!

我天生有種鋤強扶弱的衝動,每次看球賽,如果弱方有進球,我都高興莫名,當我看到弱小給人欺負的時候,更是怒不可遏,所以每次看到有螞蟻掉進水裡,我都會急急找根草、木條或用手指,把小螞蟻救起來,尤其是夏天風雨特別多的季節,經常看到小螞蟻給雨水沖走,或掉進水裡快被淹死的緊急關頭,我必定出手相助,用盡各種方法幫助他們脫險,結果他們也很聰明的爬上我的救援船上,逃過一刧。

相信很多人都看過《出埃及記》這部電影,或二次世界大戰有名的鄧寇克大撤退的歷史,對全民總動員的那種震憾場面並不默生。印象中我也看過幾次螞蟻世界的族群大遷徙行動,不管是黑蟻或黃絲蟻都有相似的景象,他們全體總動員,從巢穴出來,縱使螞蟻數量成千上萬,都很有秩序一隻接著一隻的走,而且每隻螞蟻都有任務在身,很多負責扛著一個個白色圓圓還未孵化的幼蟲蛋,有些抬著食物走,偶而會看到一隻體型特大的螞蟻,給身旁眾多的螞蟻團團守住,簇擁下急速向著目的地前進,相信這隻特大身型的定是蟻后,她是負責為螞蟻產卵和補充勞動力的功臣,沒有她,螞蟻就無法傳宗接代,所以她極受保護,行軍路程很長,每每都超過二、三十米,這對於小螞蟻來說是一個既漫長又危險的大遷徙歷程,我從來不會干擾他們的「鄧寇克」行動。

螞蟻的覓食本能非常強,不管是黑蟻或黃絲蟻,當一隻螞蟻發現了食物之後,除非食物的體積很小,否則他不會急於把食物扛上,而會馬上離開,迅速回營滙報消息,很快不知從那裡來,這個獵物就給一大堆螞蟻圍著,對不同的獵物他們會用不同的方式處理,如果食物是果醬或蜜糖之類的非固體物料,他們會用自己的肚子作為容器,全部圍在一起喝,然後帶著滿滿的大肚子走回巢穴;如果獵物是甲蟲或體積龐大的食物,他們先在原地就地分解,有的抬著翅膀走,有的扛肢體,體積過大的會給數隻,甚或十數隻圍著一起扛,很奇怪,雖然各「人」所站的方位不一樣,但隊伍抬扛的方向必定是向著老巢進發,縱然路途狀況很複雜,有時候要爬上牆壁,有時候要走過沙堆,甚至是枱燈的一根電線,他們都會很協調地把獵物牢牢咬著,直至運到洞口,至於在洞裡的處理情況,很抱歉,這是他們的國家機密,卻無可奉告!

我要感謝上帝,童年可以在大自然中成長,每當刺眼的閃電過後,耳朵會等著隆隆的雷聲到來,喜聞撲鼻的花香,卻忘雙手碰上扎痛的刺,淺嚐甘果之餘,內心滲透滿足之樂,大自然為我締造了色、聲、香、味、觸、法六個不同維度的感知,若不親身體會,勢難透過文字說得清楚,所以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旭日斜陽、月明星稀、山洪溪流、夏蟲秋蟋、綠蔭枯榮、退潮浪濤,這些變化多端的自然景象,早在10歲前已深深印進我的腦海,而「黑蟻」更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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