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
老衲

火力強大的奶媽,隨性寫點黑色幽默。 但多有反政府言論。 這裡噴出的毒奶都可以隨意轉載。 毒奶噴出率大約就是不定期不定時不定量,一切隨大宇宙意志流動。

杯外的話(轉)

轉折真的很難轉

時光荏苒,很快又是少女光臨的日子,老闆又開始偷天換日,裝了特調咖啡進保溫杯。手上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卻在最後不小心抖了一下。

「叮鈴鈴」門鈴響得急促。

「老闆,」少女很快竄了進來。「快點。」

「快什麼,」老闆很快恢復冷靜,雙手藏到櫃臺下方,暗暗旋緊保溫杯蓋,「先坐好。沒點女孩子的樣。」

「你這樣是性別歧視喔。」少女鼓著臉,「誰說女孩子一定得是什麼樣子的。」

「端莊,矜持。」老闆為了爭取時間,又強調了一次。「靜下來才好聽故事。」

「好啦,好啦,」少女小跳步,一把蹬上了櫃臺椅。「特價一杯。」

「好。」老闆為求保險,故意分散少女的注意力,「你看後面。」

「後面怎麼了?」少女不疑有他,馬上背身。

老闆不動聲色拿出咖啡杯組,然後很故意地在擺放的時候碰出了聲音。「後面那幅畫很特別吧。」

少女聽到了聲音,回頭一看,只見老闆已經拿出了保溫瓶倒入咖啡,「挺妙的。」

然後又背身過去,看著那幅有趣的畫。「這是畫什麼啊?」

「嗯,你想猜看看嗎?」杯中咖啡已經注滿,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三角戀?」

「我起初也這麼想。」老闆淡淡地笑。


男孩靜默地站在女孩身後,看著他一筆一筆勾勒線條、填上色彩。其間總有幾次差點忍不住問出聲音,但又自己嚥了回去。

「坐啊。」女孩比了比旁邊的地板,「還要一點時間喔。」

「沒關係,站著看就好。」男孩逞強地說。

「 原來你有偶像包袱,不能坐地上啊。」女孩恍然看著男孩。

「沒那回事。」男孩這才坐下,「我是體貼洗衣機。」

「那你用手洗啊。」女孩完全沒有留給他面子。

「我也想體貼衣服。」

女孩冷冷笑著。

「呃,」男孩略顯尷尬,趕緊轉移話題,「你好像很喜歡用多面性的技巧啊。」

男孩指著女孩還沒完成的作品,由右至左比劃著,「女人的左臉,男人的右臉,和背後的一片蝴蝶翅膀。」

「是啊。」女孩含笑盈盈,「看起來比較立體一點。」

「而且很有衝突性。」男孩比著男女身上的衣著,「幾何圖案色彩豔麗的染布,筆挺單色的西裝,淺色略帶螢光,只在尾部有絢爛斑點的蝶翅。」

「為什麼是這三個主題?」

「三角戀啊。」女孩隨口一說。

「三角戀?」男孩大惑不解。

「不行嗎?」

「也不是,」男孩撓撓頭,「我還以為你……嗯,會比較喜歡堅貞的愛情。」

「三角形是最穩固的結構啊。」

「但三角戀是破壞愛情最快的結構啊。」男孩忽然醒悟過來,「你,看了我說的那個脫口秀?」

女孩笑而不答。

「你挺有天分的。」

「我是認真的。」女孩眼睛一亮,「兩個人,和一個共同的喜好,剛好是愛情最穩固的結構。」

男孩眼睛骨碌碌地一轉,猜著這是不是意有所指,也努力把話題延續下去,「我還是覺得這蝴蝶有其他象徵意義。」

「為什麼?」女孩好奇地問。

「因為這像是夜光蝶。」男孩用與年紀不相符的中二知識說,「是代表詛咒與毀滅的絕種蝴蝶。」

女孩噗嗤一笑,「你也太會扯了吧。」

「我只是覺得你的畫,總能寫成一篇篇小說。」男孩已經開始構思。

「那這次你想寫成怎樣的愛情故事?」

「一個異鄉來的人,跟著船隊來到了蝴蝶谷找夜光蝶。」男孩聲音有點悠揚。

「結識了蝴蝶谷的少女嚮導,卻遲遲沒找到夜光蝶。」

「然後呢?」女孩對愛情故事總沒什麼抵抗力。

「男人懷疑嚮導為了保護族裡的神物,而故意誤導他們上錯誤的路徑。」男孩的語調轉為低沉,「於是趁夜脫隊,走上另一條幽深的小徑,卻不幸遭難。」

「然後呢?」女孩的聲音有點著急。

「那天是滿月也是夜光蝶最常出沒的夜晚,所以嚮導想去通知他,才發現了他人不在,趕緊追了上去,才把人救回來。」

「嗯嗯。」

「可惜也錯失了遇上夜光蝶的機會,只看到夜光蝶最愛的月光花。但船隊不能再多等他一次月圓。」男孩的聲音表情很豐富,用上滿滿的惋惜聲線,「所以他只能跟少女約好明年再見。」

「卻再也沒有來了。」

「為什麼?」

「男人回國後跟家人說找到了夜光蝶的蹤跡,卻被盜獵團的人盯上抓走。」

「啊!」少女驚叫。

「他始終也沒說出蝴蝶谷和少女的事。受盡折磨而死……」

「異鄉留過客,花開締誓言;期至花落水,蝶舞獨翩翩。」

「你心理好扭曲喔⋯⋯」


「你心理好扭曲喔⋯⋯」

「啊?我?」老闆滿臉困惑,指著自己。

「這圖畫得這麼好,為什麼要配這種故事啊?」少女扁著嘴,「你懂不懂愛情啊?」

「那,我,」老闆一時有點答不上來。

「這故事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剛好是愛情最穩固的結構。」

「那蝴蝶就是他們的夢想。」男孩很快跟上女孩的思路。

「從男人的角度上看,穿著古典幾何式樣的女孩,傳統溫婉,能與自己愛好探險的性格互補。」

「所以你才將兩個人畫成了一個,」男孩點頭接著說,「又像是為彼此補上背後的另一片翅膀,讓夢想展翅高飛。」

「這樣的三角結構更顯得立體,不是嗎?」女孩笑著說。

「你的畫總能給我很多靈感。」

「你這次又想扯什麼了?」女孩微笑著。

「有個探險家,想觀察我們本土的稀有種鳳尾蝶,來到了蝴蝶谷,看到了各種美麗稀少的蝴蝶,就是沒看到他想找的鳳尾蝶。」

「嗯嗯。」

「於是他留在當地生活,和蝴蝶谷的居民共同起居,結識了看過鳳尾蝶的少女。」男孩很認真地構思著故事,眼神中閃著光彩。

「他們結伴走在蝴蝶谷,找到了鳳尾蝶喜愛棲息的夜光花。但數量實在太稀少,可能吸引不了鳳尾蝶前來。於是他們兩人開始深居簡出,復育夜光花的日子。」

「然後呢?」

「終於,經過了幾年,夜光花從稀落,到了一圈;從一圈到了一圃,卻始終不見鳳尾蝶的蹤跡。」男孩輕輕嘆了口氣,「探險家很失望,想去另一個鳳尾蝶可能棲息的谷地。」

「去了嗎?」

「他捨不得少女。幾次想走,都走不了。」男孩的聲音充滿惋惜。「直到他下定決心的夜晚,少女穿著族衣在夜光花的花圃前跳著祭神舞,為探險家獻上祝福。」

聽故事的女孩也跟著嘆了口氣。

男孩彷彿聽見嘆氣聲中還有一聲心碎的聲音,於是淺淺笑了笑。

「跳著祭神舞的少女,寬敞的幾何圖案的族衣,反映著月光花淺淺的螢光,反光的絲線舞出了鳳尾蝶翅膀上的紋路。」

男孩不說話,只是看著女孩,然後微微笑著。

「他找到了鳳尾蝶。」女孩回應男孩的微笑,幫他接了下去。

「他們就是鳳尾蝶。」男孩回望女還未完成的畫作,「就像你的畫作一樣。」

「那我不畫了。」女孩忽然決然地說。

「為什麼?」

「因為已經畫完了。」女孩笑著,「就差你取個名字。」


「我真受不了你的粉紅泡泡……」老闆搖頭嘆氣。

「這幅畫叫什麼名字?」少女指著他不認識的篆字問。

「蝴蝶夫人。」

「你真的不適合取名字。」


「你說,你這麼扭曲的心靈,想給他一個什麼陰暗的名字?」

「翩翩。」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是陰暗系的嗎?」

「取他們偏偏愛上,偏偏遇上的寓意。」

「你真的不適合取名字。」女孩深深嘆氣,「也不適合寫故事。」

「你就不能光明一點嗎?」

男孩看著女孩放光的精靈眼眸,「應該,可以。」


	如果一杯咖啡有一個故事,那沒說出的餘韻是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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