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東南西北飛
鴻雁東南西北飛

不入流作家,用文字記人、記鬼、記食、記人生……

身為男人,我好像可以體會孕吐的痛苦……

漸漸地,老婆的孕吐情形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在路上看到餐廳的招牌都會想吐。有一次,為了測試她是不是「假鬼假怪」,我一邊開車,一邊誦讀沿路的餐廳招牌:「薑母鴨、鹹酥雞、豬腳飯、泰式料理、鵝肉專賣店……」,我還沒唸完,老婆就……

身為男人,女人的兩種痛是男人永遠無法體會的,其一是生理痛,其二是生產痛。老婆曾經和我形容過生理痛的感覺,她說那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枝湯匙狠狠地從內刮著子宮,她的比喻讓我稍稍理解;至於生產痛,老婆沒有生產過,暫時不能跟我分享。不過,明年的六月七號左右,她就能跟我描述生產痛了。

今年九月,老婆確定懷孕,至今懷胎將近四個月,正在經歷--孕吐帶來的痛苦!

孕吐對她帶來的痛苦,其實不用她分享,我看在眼裡也是約略可以感受到。早在備孕期間,在家中掌廚的我已經做足功課:孕婦每天要吃幾種綠色蔬菜?要吃幾種顏色的水果?每週要吃幾份魚類?吃幾種穀類?……我熟到不能再熟。

然而,老婆真的懷上以後,我前面的努力完全付諸流水。別說是清淡的水煮青菜,她就連喝水都會想吐,於是我腦海中規劃好的料理、冰箱裡採買好的食材,頓時無用武之地,我只好一個人想辦法消化那些食材。

漸漸地,她的孕吐情形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在路上看到餐廳的招牌都會想吐。有一次,為了測試她是不是「假鬼假怪」,我一邊開車,一邊誦讀沿路的餐廳招牌:「薑母鴨、鹹酥雞、豬腳飯、泰式料理、鵝肉專賣店……」,我還沒唸完,老婆一掌就打了過來,接著「呃……嘔……哦……」的乾嘔了起來--實驗證明:她不是假鬼假怪。

回到家以後情況並不會好轉,附近住戶以中、老年人居多,幾乎沒有外食習慣。每到上午十一點多及下午四點,左鄰右舍的炒菜油煙味便隨風飄進屋內。本來因為頭暈而在床上昏睡的老婆馬上反射般彈起,衝去廁所找馬桶傾吐滿腹的不適。我在三樓書房,也可清楚聽到老婆在二樓廁所內的「呃……嘔……哦……」聲,即使我已遵照她的吩咐,把窗戶封死、更換清淨機濾網也無濟於事。入冬以後,更是從早到晚隨時飄來燉湯的氣味,在我聞來是撲鼻的香味,在她聞來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奇臭。

這段時間,我瘦了,因為我也不大能開伙,能吃的東西有限。好不容易趁她不在,炒一盤青菜、煎一塊牛排;兩小時後,她打開門,仍能聞到殘餘的油煙味,然後「呃……嘔……哦……」地直奔上樓,吐完再把我叫上樓臭罵一頓。

「嘔成這樣,應該是不想吃東西的吧?」我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她竟然是很想吃、餓到很想吃,只是聞到氣味就反胃,食物好不容易到嘴邊又本能地抗拒--這種想吃又不能吃的感覺,說也奇怪,我也能切身體會。

在什麼情況下可以體會呢?那就是--宿醉

的確,我的宿醉不就是這樣整天昏沉沉,三不五時衝去吐,看到美食當前想吃又吃不下嗎?--太棒了!我終於能夠體會孕吐的痛苦了,我內心狂喜。

可是,轉念一想,我馬上打臉自己:

你宿醉了不起一天,老婆孕吐已經持續四個月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想像自己連續宿醉四個月,時時刻刻「呃……嘔……哦……」--天啊,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不得不承認:懷孕的婦女真的是偉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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