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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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中語資1823/MUNer/高看寫手/TC Time Walk在地導覽員/可憐明年學測生/developing more identities(slashes) 希望Matters可以鞭策我記得時不時寫點什麼東西,不要忘記筆耕,不然作物會枯死的

從流浪教師到獨立書店文學獎:訪戀風草青少年書房邱景墩店長

難得紀錄一下本來只是生涯輔導作業結果變成我第一次訪談第一次寫人物的經驗。是舊文了,用以達成Matters第四個創作的任務,天使保佑。

豐原的小巷子裡與尋常不同的笑語如鈴,一串串隨暮秋的風輕盈作響。這是住宅區,而在一整排整齊的白中帶灰的西洋別墅建築結構之間,有一面綠色的招牌,這是一間書店。折疊椅從店裡擺到外頭,擺到馬路的邊緣。舊市區、另一側的霧峰,甚至是彰化,滿場風塵僕僕的趕向這個簡單的小書店。

八年來,它都是這樣:沒有百坪占地,只是自家一樓的空間;沒有大肆宣傳、打折拍賣,只是默默的深耕,越做越多,越做越入迷。

是這樣一個在豐原再普通不過的巷裡的小書房,在一片荒漠中拓出一條通往夢想的路。開辦讀書會,廣邀學子;開辦講座,教授親子相處之道,也宣導青少年閱讀;甚至是開辦文學獎,發掘文學的幼苗……。

這條路的起點豎著一個路標,上頭寫著:戀風草青少年書房。


從台大流浪到補習班

「你知道我沒有讀高中嗎?」邱景墩店長問,這讓以高中理想為題的我有點愧咎。

店長是五專出身,就讀於台中科大(那時叫做台中商專)應用日語科,不過周遭的同學發展大多是繼續在日文方面深造或是轉往貿易相關工作,他自覺個性不適合,就毅然決然繼續讀書考大學,最後輾轉到了台灣大學社會學系。

台大、公館,無意間埋下了戀風草的種子。「台大旁邊公館有很多書店,那時候就很喜歡去那裏逛。」是那時候的閒時喜好,一路被記憶在他的底心。於是,當經歷過了滿路風雨,回到了豐原,經營書店成了他轉換的跑道。

邱景墩修了教育學分,開始當代課老師。那時候有很多準備當老師的人,他沒考上正職,當起了流浪教師,後來,落腳在補習班。

「補習班教育太填鴨了。」他一語道破又離開補習界的原因。「有很多同學明明就會了,還要被逼著寫考卷,這是扼殺了學生學習的機會。」他看穿補習界的死板,付錢的家長們只看成績,一個現實的世界。

回到豐原,在自家的一樓,他開起了書店。


把青少年閱讀帶進生活

高高掛起深綠色的招牌,書房就在一片住宅區中開張。2013年,乘著一股獨立書店創業的浪潮,邱景墩創立了「戀風草青少年書房」;在青少年閱讀尚是個人們不特別提起的時代,他獨步書店業,一鍬一鍬在這片荒土上開墾。

「我們就是專門做青少年(閱讀),不做兒童。」他強調,店裡擺放的都是青少年文學,《讓高牆倒下吧》、《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手斧男孩》……,而沒有任何一本繪本。「像是我們辦文學獎也是只開給高年級以上的同學參加」,他在開始經營書店時就已特別鎖定這一些洽值青春期的學子們。這也是過去的觀察使然:在補習班時,他就時常看到孩子比較小的家長們會將孩子提早帶到補習班,或者會帶去三民書局,當作免費的安親班。他不希望戀風草成為代替家長照顧小孩的幼兒園,便只鎖定高年級以上、名符其實的「青少年」作為書店取向。也是因為如此,即使算是一個社區書店,也依舊維持屬於書店的書香靜謐。

當問起他有沒有考慮過瞄準其他族群,他坦言,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特別了解青少年閱讀的狀況,是真的開了這樣的一家書店,才下定決心選擇深入。較為熟悉之後,才發現青少年閱讀在台灣還是一片處女地,還有很多可以努力的,便一頭栽進這個領域裡來。做了8年的推廣,他十分享受這份工作,以後也將繼續為了相同的族群努力。

剛開始在推動青少年閱讀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讀書的人越來越少」。現在這個時代下,真正喜歡閱讀、堅持閱讀的學生比起過去已經是少之又少。「現在國小都會給閱讀認證,鼓勵小朋友讀書,可是國中就沒有了。」他感慨現在的學生沒有培養閱讀的習慣。「其實閱讀課外書對考試也是很有幫助的,現在學測或會考的題目都越來越長,平常有閱讀對現在的這種考試就很有用。有人開玩笑的叫我『時代的先鋒』。」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從家長面切入。他開始邀請主任、校長等教職人員來書房演講,而聽講的便是附近的家長。演講的主題大多與親子相處、關係為主,而其中也不乏有親子閱讀的內容。在一場場的座談、分享中,不少家長吸收了這個過去可能並沒有特別重視的觀念,並口耳相傳下去。「其實戀風草就是這樣口碑載道經營起來的。」

再行深入,店長辦起了讀書會。「大學的時候就有參加讀書會」,而這樣的經驗,也讓他在推廣青少年閱讀的旅程中有了一個能讓同學們捧起書的緣由。他邀請老師來帶領小讀者們閱讀,不同年齡層的讀者也分成四個不同的讀書會。在讀書之餘,他也會結合講座,邀請和文本有關係的作者們來分享,也近一步的讓讀者們能走進書之中,不只是閱讀,還能理解、體會文字的意義,把書讀進心裡。

書房裡除了書以外的另一個特色便是「桌遊」。店長說,當初是偶然發現了一款遊戲「妙語說書人」,讓玩家藉由隨機抽牌等方式,發揮想像力說故事。他開始將這款遊戲融入到閱讀當中,在書房舉辦桌遊的活動,甚至是到葫蘆墩文化中心、后豐社區大學等開辦桌遊的課程,也讓更多人看到自己所致力的青少年閱讀。


閱讀,也要寫作

「戀風草文學獎應該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了。」邱店長提起這個行之有年的活動時,自豪感從螢幕邊緣和耳機的孔洞間隙滿溢出來。

台灣的文學獎數不勝數,但書店所舉辦的卻寥若晨星,而戀風草幾乎是全台獨一黨,獨立書店辦給青少年的文學獎。問起緣由,他說是小時候投稿得獎的經歷讓他想舉辦這個文學獎。「閱讀跟寫作是相對應的。」他如是說。閱讀,總伴隨著寫作。在我們閱讀之餘,總時不時會拿起筆,書寫自己的所思所感。而戀風草,提供了少年寫手一個試金的機會。

一開始擴散出去,店長說,是由於彰化一些教師夥伴的鼎力相助。「每次都會收到一大包稿件,大概就是他們全班的量。老師應該是讓全班都寫,再挑選好的寄過來。我們前幾年得獎者大多都是彰化的同學們,他們很厲害。」近年來,這股風氣逐漸在台中,這文學獎的發源地,慢慢地吹了開,「我們也有越來越多臺中的同學得獎,像是女中的林同學,就是高中散文連續兩年的冠軍。」

十一月,豐原恰清爽如春的時節,來自各地的寫手便在此齊聚。可能看上去人並不多,也足以讓這小小的書店人聲鼎沸。仔細探究獲獎同學們的來歷,才會驚覺,其實戀風草已經載著青少年時閱讀的啟蒙,飄著飄著往更遠的地方。而這文學獎才初起步,它尚未被世人所廣識,而未來,它也會吸引許多愛書愛寫的青少年,加入閱讀寫作的行列。

「我希望有一天,有成名的作家在接受訪問的時候說,他學生時期參加了戀風草文學獎,而這幫助過他很多。」


「真的有人會想開書店嗎?我會跟他說:不要開。」

「如果有同學想開書店,我會告訴他:『不要開』。」這是當我問起店長想對想開書店的高中生說甚麼時,他的答覆。

「我有時候會推薦書,一些很不錯的書我就會推薦給別人,但是他們不會到實體店來買,因為博客來有79折但是店裡只有9折。」他緩緩道出開實體書店的無奈。當電商平台紛紛加入賣書的戰場,實體書店便容易在降價競爭中敗下陣來;再加上電子書的盛行,讓網路書城、電商平台又將了一軍。實體書店逐漸從人們買書的選擇當中被刪去,於是固守的書店開始走下坡,被迫面對龐大的蕭條。

「現在的人來書店都來幹嘛?就是逛一逛、打卡,真正會買書的已經很少了。」現代人逐漸不買書,將書店當做是文青打卡點也是一大問題。就像是他開店時所面臨過的,沒有多少人看書了,而兜兜轉轉又幾年,現況更為淒涼。若每天人來人往,書卻總留在固定的位置,書店該如何支撐下去呢?

現在的書店多結合不同的產業,像是去年重新開張的中央書局,便在二樓與飲料產業合作,一樓也有特別設計寬闊的空間當作展覽場所,吸引不同目的的人到訪,異業合作成了現在書店的新趨勢。問起「店長是否有異業合作的打算」,他的選擇是「沒有考慮」。

他提起一位業界前輩的故事:中興大學附近曾有一家書店,叫做闊葉林,業界人戲稱店長作「闊老闆」。闊老闆在多年前便嗅出了書店沒落的兆頭,開始結合咖啡館。闊老闆試了水溫之後,曾告訴邱店長:「以前沒做這個『賺閒』,現在做了『賺毋閒』。」指出其實做了也沒有賺比較多,反倒是賠上不少悠閒的時間。「其實一開始在開業之前,我們有想過要順便賣咖啡,專業的器材都備好了。」他笑道,「但我不會把它拿出來用了。」

對於未來的潮流變化,他說他還沒想那麼多,只是會繼續做下去。對於喜愛閱讀的學生,他建議未來能選擇文字工作者作為出路,在電子書愈發盛行的時代,作家也能分潤更多。大書店——諸如三民書局——持續收攤而小書店——像戀風草書房——越開越多是他認為的未來大趨勢,不過當又有年輕人、新創業者跳進這個圈子,「我會很誠實的告訴他們這個悲觀的預想」。


結語

在這個「速食」吸收一切新知的風雨飄搖的世代,獨立書局仍堅守一隅。歷經了許多,有伏有起,一路堅持到了現在,而未來,他們也將支撐下去。在崇高而我們吹而捧之的理想以外,獨立書局還背負著沉甸甸的現實。這是科技催生的黃昏,而當我們在感嘆夕陽無限好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向前多邁一步,向地平線行進一吋,再把夕陽從視線中拉起來一點?

當所有人都往夕陽再踏一步,夕陽便又向日正當中處返回了一些。

野火仍燎原,但我相信,既然戀風草挺過了八個春秋,扎根到幾乎堅不可破的土壤裡,然後立足,它也將挺過一波又一波間接排古的科技革命,然後再將種子傳向遙遠的何方。

而你呢?若你能閱讀,你準備好睽違已久地再拾書、開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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