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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14 争令

在燕真和燕锋带人北上的时候。燕云天被伊舟杀死,武林盟主溺水而死,这消息和武林盟主令牌失落在江南的消息一道,一夜间几乎传遍了武林。 但没有人关心如武林盟主这般高手,怎么会溺水而亡?从此成了一桩悬案,因为江湖豪杰都被那盟主令牌勾引住了,江南武林更是一片腥风血雨。

最开始,江湖传闻江潮帮从渔网中捞出这令牌, 当天就被太湖帮抢了去,接着长河门,黄盘岛,观海帮,钱塘帮的门主,岛主和帮主们各当了几个时辰的“武林盟主”, 当下的武林盟主又回到了太湖帮主头上。

而伊舟正在药房里帮叶瓷碾药,医馆依然祥和平静,远处的杀伐声和哀号声传不到这里来, 只是伊舟忍不住谈起:“这太湖帮当武林盟主已经两天了,莫非就此太平了?” 叶瓷喜道:“如此岂不甚好?” 伊舟边将碾好的药材倒出来,边道:“是啊,可是有人要钓大鱼,就很失望了。” 叶瓷边翻抄着晾着的药材,惊道:“这天天打打杀杀的,难道是有人设计的?” 伊舟道:“愿者上钩,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岂不知‘德不配位,必遭祸殃’,怪不得别人。”

叶瓷哎了一声,神情悲哀,道:“听说那太湖帮抢夺盟主令牌时,诱钱塘帮的人到了长河滩,杀得白沙滩变成红沙滩,江水一半都红了。” 伊舟道:“这杀孽太重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叶瓷道:“霍姑娘去现场看了。” 伊舟忍不住笑道:“哦,那霍姑娘胆子变这么大了?” 他想转移到一个轻松的话题上,不忍让叶瓷继续说那些杀戮,心中却感佩着霍牧。 叶瓷奇道:“这话奇怪,有什么故事呢?给我讲讲?” 马上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思, “我可不能背后说人,你自己问她吧。话说,这霍姑娘又被你安排到哪儿去了?”

叶瓷道:“这跌打、外伤的药都没啦,也来不及炮制,霍姑娘是主动请缨,采药去啦。” 伊舟道:“看把你高兴的。” 叶瓷脸色微红,忙收起喜悦之情,嗔道:“那你明天也去采药吧。” 伊舟道:“没问题,草药我还是认识一些的,不过马上这类药都用不上了。”

叶瓷奇道:“为什么,难道大家都不争了吗?” 伊舟道:“非也,高手要上场了,不会这般动刀动枪了,要么内伤、要么中毒,不会是缺胳膊少腿或者剑伤、刀伤了。” 叶瓷道:“确实这几天,那种血肉模糊的,这儿一个窟窿,那儿掉块肉的伤少了,倒是筋断骨折的内伤多了,不过我也能治, 不过是敷药绑缚,有何难的?” 伊舟道:“已经有这些伤了?那奇怪了,武林盟主怎么还没挪窝呢?”

正说着,霍牧背着药篓回来了,见着伊舟背影,脚步稍停,定了定神,还是进了医馆, 笑道:“我回来啦,这清晨的露水可真大,太阳出来大半天了,衣服还没晒干呢。” 叶瓷忙起身迎接,卸了药篓,关切道:“那快去换身衣服,我熬的姜茶,快趁热喝了。”霍牧和伊舟打个招呼,就进了里屋。

伊舟道:“药材这么多,我看你是让霍牧白忙活了大半天,我说的内伤,是筋骨皮肉都好好的,经穴脉络受损的, 外表完好,行动自如,就是不能在江湖走动了,就算你知道怎么治,没法施手啊,内伤还得内力治。” 叶瓷道:“哎,那就是武功被废了呗。这样也好,至少看不到鲜血淋漓的,心中少些难过。”

伊舟道:“当然这种伤免不了偶尔带着外伤,还得抬着进你这儿来的,我计划开个医馆,专治内伤,定会生意火爆,随便挣些彩礼钱。” 叶瓷知道他又在调笑,也不理会,道:“那你去吧。” 伊舟道:“当然我们一起啦,我真气倒是充沛,但只会点粗浅医理,更不会下药,我们得合伙呢。” 其实伊舟还有个想法没有说出口:“师兄易风会不会也来争这令牌呢,要是他把别人打伤了,我也算有个线索可以找到师兄了。” 霍牧也出来,正喝着热茶,笑道:“这主意不错,我也入伙。”

三人说干就干,立马就开始张罗,买木料、找工匠,画图纸,三人忙得不亦乐乎。 一日,一老汉来到医馆,见医馆周围堆满了木料、油布、砖瓦等,还有个不认识的少年在忙碌着,疑惑地四处打量, 正好叶瓷瞧见,忙出来相迎,笑道:“张老伯,不用看了,就是这里。” 张老伯这才进了医馆,叶瓷一边备茶,一边问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不见我师父啊?莫非路上又被人叫去看病了?” 张老伯抿了几下嘴唇,又咽了几次口水,才道:“姑娘啊,你师父采药时,不幸滑落,掉到悬崖下去了。” 语带呜咽。 叶瓷听了,两眼一瞪,接着向后就倒,霍牧、伊舟连忙扶着,张老伯也上前,忙着掐按人中。

半晌,叶瓷悠悠醒来,口中叫道:“师父啊。” 又过半晌,才呜呜哭了出来,直哭的晕厥过去。 霍牧忙下了理气之药,给叶瓷服下,不一会儿,叶瓷昏昏睡去,伊、霍两人问起老伯事由,陪着伤感。

张老伯也是一家医馆的大夫,前几日和叶瓷师父一起出远门采药,不想,一场雨后,崖边湿滑,师父不小心跌落下去, 张老伯下崖探查几次,实在崖高谷深,无法下去,连尸骨也收殓不得,只得回来报讯。 叶瓷自小由师父带大,情如亲生父女,如今师父不幸离她而去,叶瓷如何不悲痛欲绝。 过了三日,才慢慢好转,遥祭了师父,继续守孝。霍牧、伊舟每日相伴,温言安慰。又忙着准备新医馆,才悲痛少减。

不几日,一间新医馆就在西湖边开张了,招牌上写着:“专治内伤、一万两起。” 八个大字就是用手指直接在木板上写就。 叶瓷不想抛下师父,也就是扩建、修整一番。 这日一大早,霍牧又出去采药,叶瓷不住交代,小心在意,霍牧就道:“我会的,就在这附近山中,不会有事。”

开张不一会儿,一伙人抬着担架冲进医馆内, 馆内望了一周,一间空空荡荡的大屋子,连药柜也没有,架了几个板凳,摆了几个圆匾,晾着药草,就一个美貌女子正摆弄着几个瓶瓶罐罐, 一人大声嚷道:“这莫非是个黑店,这世上可有这般医馆吗?”

另一人道:“从太湖跑到钱塘江边,没人能治,还有庸医骂我们抬着死人跑来跑去,看医家这般大的口气, 也许能治呢,将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吧。” 又一人道:“大胆向和,你敢对帮主不敬!” 向和忙道:“失言、失言,程长老且饶过这一次。” 一边就开始自扇巴掌, 程长老不耐烦道:“罢了,罢了,要不是救帮主为要,定把你扔到钱塘江喂鳖去,姑且看他们能不能救,否则,砸了他们的铺子。”

叶瓷抬头看着这群人,等他们吵嚷完了,才问道:“你们是什么帮的?”

程长老道:“太湖帮,莫非你是大夫?” 叶瓷见那担架上的人脸色蜡黄,胸部似乎陷进去一般,确实不能活了,又想到这太湖帮手段狠毒, 心中有气道:“这人确实死了,我们也救不活了。” 程长老大怒,道:“妈的,果然是家黑店,拆了这屋子!” 就有手下要去砸那招牌, 伊舟忙从门后进来,道:“莫急、莫急,不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嘛,一万两金子备好了吗?”

向和跳出来叫道:“小子,是不是还在吃自己鼻涕呢?敢对我们帮主不敬!” 伸掌就要劈向伊舟, 又见着程长老两眼一瞪,连忙缩手回去,接着叫道:“救活了人,自然给你,快去叫你们师父来。” 伊舟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先交金子,然后治病。” 程长老道:“岂有此理,什么?你们要金子?不是银子?” 他到这儿才反应过来,伊舟要的是金子。

伊舟道:“我这招牌没写明是金子是银子,自然由我说了算,你们太湖帮横行太湖,欺压渔民,抢了多少过往客商, 为救你们帮主,还心疼这点儿金子?” 程长老陪笑道:“只是一时凑不齐,容宽限一时。先请你们师父出来吧。” 心中骂道:“此时有求于你,待会儿,治好治不好,都有你们好看。”

伊舟道:“好说,谅你们也不敢赖账。” 说着就蹲了下去,解开衣衫,只见胸前五个黑指印,道:“哦,原来是中了天目派天阳子的五阳掌。”

那向和本来又要阻拦,见伊舟一开口就说出了伤势来历,不由得又缩了回去。 伊舟心道:“这天目派虽没有被燕门攻下,但一直也过得战战兢兢,以为燕云天死了,就出来争武林盟主了。” 太湖帮一干人心想:“这少年看来有些本事,帮主有救了。” 程长老似乎略有所失,也马上装出一副喜庆面孔。

伊舟命人将那帮主扶起,坐好,伊舟一掌抵住,一盏茶的功夫, 那帮主脸色转红,醒转过来,五指印滞留淡淡的痕迹,胸膛也慢慢鼓涨回来,翻身跪拜道:“这位公子真是扁鹊再降,华佗重生。” 伊舟道:“好说、好说,只是你们太湖帮再要横行太湖,欺压良善,我定会再给你补上一记五阳掌。”

那帮主这几日一路颠簸,偶尔醒来又马上被胸口内伤疼晕过去,想骂这帮手下,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只觉一股细细真气在胸间流转一圈,经脉络慢慢顺畅,终于得救, 忙道:“定遵恩公之命。” 帮众也都跪倒,程长老见帮主如此,只得道:“一万两黄金明日定会奉上。”簇拥着帮主出了医馆。

叶瓷道:“我还想让你去抢了那盟主令牌,既免了打打杀杀,又免我救治这些穷凶极恶之人, 如刚才这般,若是能救下一个帮主,就令一帮改邪归正,倒也不错。” 伊舟呵呵笑道:“主要是能挣点钱,他们哪有如此轻易就改邪归正。”

那太湖帮主得了救,一经传扬,江湖上马上知道西湖边有个治伤圣手,连有些沉年老内伤也来到西湖求治, 伊舟根据伤者的江湖行迹,有的不收分文,有的就漫天要价。

又过了几日,一行五个人又送了一个伤者进来,却不愿说自己是什么门派, 伊舟也不理会,探探脉息,就一掌抵住伤者后背,开始运气疗伤,也就调息一周天的功夫,那伤者呼吸气息就慢慢变得粗了, 伊舟道:“打死天目派掌门的希和道长,被你们打死了,那希和道士云游四方,武功高强,居然也动了凡念,却又送了性命。” 五人中一个胖子道:“快快治伤,废话少啰嗦。”

伊舟又问道:“你们怎么称呼他?” 那群人见伤者伤势好转,就不那么着急上火了, 一个瘦子道:“谁?” 伊舟道:“这躺着的将死之人啊。” 那瘦子道:“师叔。” 毕竟有求于人,瘦子还是不得不和善一些。 伊舟也不多话,接着双手与那伤者双手相抵,两股真气注入在伤者体内游走,沉思不语, 良久,言道:“你们这师叔是不是在救人时受的伤?”

那胖子惊道:“你何以知道?” 伊舟笑道:“你师叔去救人,被对手反击,又挨了那对手的同伴一掌。” 五人惊得目瞪口呆,胖子道:“莫非你在跟前?我们师父被人害了,师叔前去救援,对方却以多打一,又伤了我们师叔。” 伊舟笑笑,心想:“只需你师叔救援,却不许对手救援,反倒说人以多胜少。” 又过了一会儿,伊舟撤手,道:“你们练的是朽木经功夫,没想到宰府门人也来争这盟主令牌。” 五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胖子道:“哼,我们可不是什么狗屁宰府门人。”

伊舟不语,又使出灵意指,点了伤者几处穴位后抵住百会穴,一股真气注入,助伤者重新打通经脉,半晌,五人的师叔终于醒来, 待体内真气自行运行流转后,伊舟道:“好了,大功告成,休息半个月,即可重新练功了。” 五人惊喜交加,连忙拜谢,拥着师叔出门。

待一干人走后,伊舟道:“连少林寺的人也想着抢盟主令牌了?” 叶瓷问道:“你如何知道?” 她和伊舟只是忙着治伤,好久没有谈论江湖之事了。

伊舟道:“我真气从他左掌入,在体内周游一圈,再右掌出,已知他所练内力路数,也知他被什么内力打伤了, 这人练的是朽木经,打伤他的人用的是少林内力,并且比一般的俗家弟子要精纯得多,定是在寺内修行的僧人。” 叶瓷道:“也可能是被少林寺赶出去的僧人呢?”

“哦,不错,我在峨眉脚下见过几个被逐出少林寺的僧人,有可能是他们,他们为了一雪被逐出门墙的耻辱,更要来抢这令牌了。” 叶瓷又问道:“那朽木经又是什么呢?” 伊舟道:“朽木经是儒家武学秘籍,是从儒家的易经、中庸等典籍中参悟的武学之道。” 叶瓷假装很佩服地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呢。”

伊舟道:“都是师父教我的,师父建岛归隐前,涉猎、整理了各宗各派的武学,比如医家、名家、阴阳家、墨家等等, 再分门别类,主要无外乎儒释道三宗,分别浓缩出儒家七十二绝技,佛家三十六绝技和道家十八绝技, 我从小就是学这些的。师父称它们为百错拳,还说:‘教你的这些各宗绝技,已与原宗不同了, 你要是遇上正宗的三宗弟子,定会笑话你偷学他们家绝技,还学错了,我就称它作错拳,一百多路错拳,哈哈’, 只是到了中原这么久,还没遇上需要用真正百错拳来对付的对手,也就没机会听他们怎么笑话我了。”

伊舟不自觉就要在叶瓷面前说起自己的故事,显摆显摆,被叶瓷一夸,更是飘飘然倾囊而出。 而叶瓷对这武学典籍倒不感兴趣,道:“你能探出别人真气的路数,定是用真气在体内游走时,逗引伤者体内的真气, 如同和那伤者在他体内比拼了一番内力,只是力度很小而已,对吧?” 伊舟道:“不错,你真是聪明,不学武真是可惜可惜啊。”

叶瓷道:“医者救人,武者杀人,两者之道冲突,我一个医者再去学武岂不要走火入魔呢。而且这也不是我多聪明, 我既知医道,这内力治伤的道理当然也是略通一二了。” 伊舟道:“我虽习武,现在我可在救人呢?” 叶瓷笑道:“你这不是在挣钱吗?不过,要是伤者内力全失,你可怎么办呢?”

伊舟道:“只要练过内力,经穴脉络终是有迹可循的,那也容易。” 叶瓷又问道:“那你怎么探出这人被什么内力路数打伤的呢?” 伊舟道:“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练气者也练其经穴脉络,伤人者也伤人经穴脉络,看怎么受伤的,就能推断内力如何发劲的了, 就如看伤口可推断剑法,不过是一外一内而已。 再说,你要伤人,总会发出真气到伤者体内的,抓住这点蛛丝马迹就能断定是什么内力了。”

叶瓷道:“这真气治伤倒真是和医理很是相合呢。只是你能如此救人,怎么谦虚说自己医道浅薄呢?” 伊舟点点头,对叶瓷的怀疑却置之不理。

时间流逝,伤者中高手渐多,都是需要伊舟用真气治疗了,所需用药渐少,霍牧所采药材已足一年之用,接着就在医馆内切药、晒药、炮制。 有的伤势实在复杂,还得先封住一些穴位,分步来治疗,这时,霍牧就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施出邬家点穴手,帮伊舟先作处理。 叶瓷倒变得清闲了,就将前段时间所遇的伤症和疗法,整理出方子记录下来。

伊舟疗伤愈多,对自己武功增益也愈多,疗伤时真气运行本身就是在练功; 而越来越多的一流高手来医馆求医,致他们受伤的那一招往往也是其对手的绝招, 而受伤者发出的最后一招何尝不是自己的得意之作,在伊舟的真气流转中,他一次就了解了两大高手的绝招路数。

治伤大半个月来,伊舟也掌握武林各大门派绝不会外传的,最顶尖的武功路数;而且,在为其运气治伤过程中,还研习了对应拆解之法; 这种钻研高手内功破解之法的机遇,可算是空前绝后了:可让真气在高手体内任意游走, 如同变戏法的揭开道具的盖布,任你探寻揭秘,可算是一箭三雕的意外收获了,只是他一直没遇到大师兄的丝毫线索。

一日,医馆内,如往常一般,没有伤者时,伊舟碾药,霍牧切药,叶瓷摆弄着瓶瓶罐罐,不时写写画画, 突然问道:“这连日疗伤,你们觉得累吗?今日,好像伤者不多呢,要不,我们歇业一天吧。” 伊舟道:“我可是越来越精神呢,再说了,要是我们歇业了,只怕这门外会堆满了人呢。别人还以为我们治不了,岂不砸了自己招牌。” 霍牧道:“他们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前面死伤那么多,还前赴后继的,那个破铁牌子有什么用呢?”

“虽说这武林盟主指挥不动门派帮众,但有人拿着那破牌子上门,即使是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也得招待招待, 我要是有机会拿着这牌子,也去各大门派晃荡晃荡,逗逗少林方丈,武当道士们玩玩儿,想想就有趣儿。” 霍牧道:“可这杀来杀去的,谁也维持不住,谁也没把那破牌子当真了。” 叶瓷接口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哪知黄雀在后呢。”

正聊着,又来了伤者,一个汉子,穿着长衫,长脸高鼻梁,一看就是被疼痛折磨,上下眼皮已纠结在一起。 伊舟上前接着,如往常一般,抵住后背,却发现长衫下面还带着甲衣,心中有些奇怪, 但也不去细想,开始送气入伤者体内,探查伤情,却总觉气息不畅, 那伤者也是呲牙咧嘴,显得痛苦万分,他还以为是疗伤过程中的正常情状,再加上要维护江湖人的脸面,依然咬牙忍着。

伊舟只觉伤者所中封穴手法很是奇特,那穴位处似乎有真气在和自己输入的真气较劲,伤者越来越痛苦, 冷汗止不住地淌下,终于疼得叫出了声,伊舟大惊,心道:“这人经脉俱是完好,只是被封穴位无法解开, 我输入真气时,被封穴位那里似乎有个高手能接住我的真气,然后反击回来,就在这伤者体内比拼内力了,难怪他如此难受。” 只得慢慢收回真气,为伤者止住疼痛,开始沉思,搜肠刮肚的搜索脑中记下的各种武功路数,实在想不出是否见过类似点穴手法, 只得躺下来继续思索,慢慢居然睡着了。 霍牧、叶瓷见今日伤者实在不一般,以为伊舟疲累了,如照顾伤者一般照顾着他。

过了两个时辰,伊舟才醒来,见伤者依然平静地躺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那伤者睁开双眼,笑道:“没什么异状,没有任何疼痛了。” 伊舟又问:“你此前,可是很疼痛?” 伤者道:“平常不曾疼痛,只是每隔一段时日,稍微运气,体内就如万针刺骨。”

伊舟道:“哦,疗伤之前,没问问你的伤情,害你又受一遍苦痛。” 伤者笑道:“只要能治好我的伤,再受十次也无妨。我......” 似乎觉得失言,转口道:“公子圣手,自然手到病除,哪需十次。” 伊舟道:“先别急着捧我,你再试试能运气不?” 那伤者似乎还在后怕,眉头一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调息运气,伊舟只盯着他的脸庞, 一盏茶的光景,那人才松下眉头,道:“似乎不疼了。”

伊舟更是奇怪,心道:“其实,我什么都不干,只是让他又白受一遭罪,难道那穴位自解了?” 口中道:“好,我在检查一遍,看看是否完全恢复了。” 双掌相接,一股气息送入,那伤者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伊舟心中大惊:“这被封的穴位,彷佛能识出我的真气一般。”连忙收功,那人脸色也变缓和。

伊舟道:“你运气,尝试攻我。” 那伤者于是运气攻了一掌,脸色如常, 伊舟道:“再加力。” 掌力强了一成,“继续加力。” “继续!” 那伤者又加了好几成,脸色依然如常, 伊舟叫道:“使出你全部功力攻我!” 那人一掌袭来,伊舟只觉一股内力汹涌而来,如涨潮一般,一浪叠着一浪, 心中赞道:“此人内力精纯霸道,好像也是朽木经的功夫,但不能确认。” 忙使出“九随心法”卸了攻来的真气, 那人脸色如常,但一股惊佩之色油然而出。

伊舟寻思:“这人可以自己运功。我却不能......” 又道:“那你试着接我一掌?” 一掌攻出,那人只好接住,脸色如常, 伊舟好奇心顿起:“这人可攻可守,就是不能让我给他疗伤,其实也不能说有什么伤,难道是受了不能让我给他疗伤之伤? 那他来这里似乎要和我开玩笑的?或者是那点穴的人来和我开玩笑?” 问道:“你来此之前,可让旁人替你疗伤?” 伤者道:“曾经有三人替在下疗伤,都是如针扎筋骨般疼痛。”

伊舟道:“好生奇怪,你有些穴位确实被封,却不影响你攻击御敌,一旦要去解穴,就会让你求生不得。莫非这点穴之人想要控制你?” 那伤者脸上一阵尴尬,道:“未曾有人要控制我。” 伊舟心思:“此人脸上藏不住心事,倒是个纯厚之人。”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呢?” 那伤者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似乎还有些慌张,伊舟也不阻拦。 心思:“此人确实有难言之隐,想到此解开他身体的桎梏,我却无能为力,反又让他遭一次罪。”

伊舟回头对霍牧道:“今天所遇之事,真是奇怪。” 霍牧两人只见伊舟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对了几次掌,对掌时的内力交流,她们却不知道, 只道伊舟又治好了一位伤者,都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伊舟将内情说出,两人又感慨一番。 伊舟道:“看来,到了取下这招牌的时候了。”

正说着,又来了一位伤者,叶瓷道:“今日来医馆的,都是一个一个来,不像此前,都是成群结队的。” 又招呼那伤者, 只见他神情憔悴,背后的长剑似乎要将他压垮一般,抬脚也很费力,与其说是走着过来,不如说是一步一拖的挪着过来了, 脸上不停的抽搐,双眼发红,嘴唇却是乌青。

伊舟心思:“这人似有中毒之状,我这里也不能疗毒啊,又来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了。” 那人刚坐下,就开始浑身哆嗦,牙关打战,嘴里呼出的气,吐成一根白雾,如结了冰一般,伊舟忙为抵掌上前,为他暖身, 可丝毫不起作用,正在那人就要冻僵之时,又觉得他身体突然如火炭一般,伊舟只觉烫手,就想撤下手来,见他鼻孔出气犹如喷着火苗, 似乎还带着袅袅烟气,犹如体内有个火炉,鼻孔就是那个烟囱,又过了一大会儿,才平静下来。

一冷一热,就如打摆子一般,历了这冰火两重天,那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能说出话来:“我真是生不如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呢?” 伊舟道:“你是中了毒吗?是谁下的手?” 他本想说我们不能疗毒,但看他如此情状,只怕没出门就倒毙了,只好咽下后半句话。 那人刚说了几个字,似乎累得接不上气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道:“中……中的是……摆子毒。”

就算伊舟师父见多识广,也没给伊舟说过什么摆子毒,这毒名就如街坊骂街时的诅咒之语,见了那发作之状,实在骇人。 伊舟心思:“这个破盟主令牌,勾引出多少奇人怪客从深山险谷里出来,用些这般毒辣手段,哎,燕真啊燕真,我是越来越讨厌你这条计策了。”

霍牧和叶瓷两人见之,已经吓得呆住了,叶瓷毕竟是个医者,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伊公子,你可有救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霍牧在时,叶瓷就有意避免不和伊舟亲昵称呼。

伊舟道:“我得想想。” 接着就静坐不语,直思索了一个时辰,幸好那伤者期间只发作了一次, 伊舟站起来道:“法子,我倒想了一个,就试试吧。” 又低声道:“我可真是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我的法子管用,是他造化,不管用,就去怪那下毒之人太过狠毒吧。”

叶瓷顿了顿,也只得点了点头,伊舟又道:“你们两位都穿得严实点,都蒙上蒙面,戴上帽子吧。” 叶瓷看了中毒症状,心中明白下毒之人的狠毒,一般人对一种痛苦,时间久了就会麻木, 但是如果两个极端的疼痛交替着来折磨,人就无法对特定疼痛感觉麻木,一直用最新鲜的知觉来感知疼感袭来,会感觉到加倍的疼痛, 此刻,这伤者正在经受着这种折磨。

待她们收拾之时,伊舟拿出银针,待叶瓷过来,就让她依言对穴位施针,伊舟待下针完毕,见之如一个刺猬般, 道:“你们俩儿就准备一些一般的祛毒之药,我来试试用内力把毒逼出来,留在腹内的毒素,就要用些药材了。” 说着就双掌抵住后背,开始运功,现将真气注入伤者丹田,又引导散开,如此往复,毒素慢慢聚拢,又慢慢向施针的穴位处聚集, 又慢慢排出,如此过了三炷香的功夫,伊舟觉得,已排除七八成了,正心中大喜:“看来此法子有效。”

突然门外一声怒喝:“胆子不小,我下的毒,看看谁人敢解,其实我更想看看他是怎么个解法?” 随着喝声,一个如同用枯草编成的稻草人立在门口,头发如秋冬时节刚刚割过的林边枯草,黑的发亮,如过了火的枯草堆,脸上沟沟壑壑, 手中持一拂尘,倒如持了个刚刚熄火的火把,还没往下看,那人已进了屋里, 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应是其弟子,都是一般打扮,但颜色不同,远远看着,一群人五颜六色的。

伊舟本侧面对着门口,此时,他慢慢转动伤者,掌不离背,变成面对着门口,道:“来者何人?受了什么伤?” 那人又呵呵几声干笑,如碾药时药碾子里没放药材,叫道:“我受了什么伤?!” 众弟子一阵轰笑。 笑声中,一黄色儿的弟子已冲向了伊舟,刚才还软塌塌的拂尘,此刻鼓起如一把金瓜锤,砸向那伤者,正在半路间,那弟子突然顿住, 那金瓜锤又变成了软塌塌的拂尘,接着,那弟子也慢慢软塌塌地瘫了下去,脸上只有惊恐之色,牙关打颤。

那伤者刚刚已经好了八九成了,刚才见了这群人进来,又出了一身冷汗,毒已去了九成, 此时见了来人,大叫道:“黑枯草,你们枯草九堆,你们为何重出江湖?” 伊舟一看,黑枯草是黑的,倒下去的那个,应该叫黄枯草吧, 黑枯草心系弟子,提起那黄色弟子,叫道:“黄枯草,怎的了?” 黄枯草声音发抖:“胸口中了一针,似乎有摆子毒,我身上发冷。”

伊舟和黑枯草听了,都是一惊,黑枯草惊的是:“他们怎么会有我的摆子毒,莫非是排毒排出了我的摆子毒?这少年的内力委实骇人。” 伊舟惊的是:“这摆子毒的毒性如此猛烈,这只是银针上沾的一点点儿毒,就能这么快起作用?真是一眨眼,刚刺入肌肤,他就发冷了?” 黑枯草对弟子中毒并不在意,已有另一弟子喂黄枯草服下解药。剩下的几堆枯草,慢慢呈扇形向伊舟和伤者两人围去。

伊舟紧紧盯着黑枯草的每一步移动,正计算着距离,那伤者却先出手,不,是出声了,他大喝一声,伊舟的双手也被他弹开了, 除了这双手,还有扎在身上的无数根银针,也弹了出去,也呈一个扇形激射而出, 可是,八堆枯草此时已有防备,拂尘挥了几挥,刚才差点儿射死一堆枯草的上百只银针,就了无踪影了。

黑枯草又呵呵干笑道:“君不知,这针掉进草堆,是最不好找的吗?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干笑声间,又逼近了几步, 突然,衣衫飞动,那伤者向后翻身,已到了伊舟背后,并抱住了伊舟,进门时如就要倒毙的痨病鬼,此时如一只猴子般灵活, 一直屏息敛声的叶瓷、霍牧也禁不住啊的叫了出来。

黑枯草又干笑起来,笑声让人烦闷欲吐,道:“我还以为我们九堆枯草最毒,没想到,你费正比我们还毒。 这少年刚刚为你祛完了毒,你就要反噬。哈哈。” 笑声中有藏不住的鄙夷和一丝惊骇。

伊舟也陪着笑了几声,只为了缓解两位姑娘的紧张,他此时不仅几处要穴被制,还有十几根沾了摆子毒的银针挨在自己的胸前肌肤上, 只觉得凉飕飕的,伊舟笑道:“这费正的身法真是迅捷,心思更迅捷,简直比你的摆子毒毒性发作还要迅捷。” 黑枯草道:“你这娃娃武功高则高矣,江湖经验实在太少,不过也不能苛求你了,就算是我,毒王之王,也是今天才见识到,我的毒再毒, 也没有人心之毒啊。”

干笑几声,又道:“不过,费正,你为什么要白费心机呢?你是我下毒的人,这少年是解毒的人,按我们枯草堆的规矩,都得死!” 费正笑道:“如果有两个人被老虎追,只要跑得比另一个人快,就不会死了,我可没空考虑老虎要吃几个人呢。” 边说着,边向两位姑娘的方向挪过去,那围着的扇形也跟着改变着方位,伊舟知道,这人要连环着用我们三个人做挡箭牌了。

伊舟突然“哈哈”大笑几声,引的费正一愣,就听伊舟道:“想不到我大好年纪,就要为虎口脱险做个药方子了,哎,真是心有不甘啊。” 费正道:“恩人啊,你可别不甘心,我不死也是因为不能负了你的心愿啊,你不是说‘法子管用,是我的造化’嘛?既然你治好了我的毒, 造化让我得活,我要是死了,不仅有负造化,也有负你为了想出救我的法子所付的心思啊。”

伊舟沉默不语,心思:“此人轻功,刚才见识了那身法,确实出神入化,中毒之下,依然听见我低声之语, 内力也是绝顶了,刚才那弹针射草堆也是证明。不知此人什么来历?师父怎么也没提到过?哎,今天见的人和事,师父都没提到过。”

八个枯草堆,越来越近,第九个枯草堆也移了过来,枯草堆的毒药发作得快,那解药起效得也快,中了一针的黄草堆也加入了包围圈, 此时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那九个人头发就要撩到伊舟的脸了,他们呼出的气,还带着一股腥味,似乎也含着毒气。

费正也忍受不住了,他突然将手中银针向伊舟肌肤刺入,同时准备把伊舟向九个枯草堆抛去,自己要跳向距离最近的叶瓷并要抱住她, 却感觉手中银针如同刺向了一块铁板,而本来要向外抛出的伊舟,依然紧紧地连着自己,霎那间,自己身体却飞了出去, 在被几个枯草堆盖住之前,看见伊舟已抱着两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向门外飞去,其间,还向自己这边连坏踢过来两个枯草堆, 再一霎那,自己就如一根银针一般,被九个枯草堆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伊舟并没有飞出去多远,就站在门口,堵住了九个枯草堆,他们已料理了费正,正要出门追击伊舟, 黑枯草道:“有两下子!可我也不能坏了我自己的规矩。” 话声还未入耳,九把银针也如电光般飞向了伊舟, 只见伊舟双手一扇,如同扇动一个陀螺,那几十只银针却掉头回射,黑枯草也没有躲开自己射出的银针,紧随着银针,伊舟已将九人封住了穴位, 他们既无法动弹,也无法运功抵挡毒性进入内腑了, 连叫喊也叫喊不出来。伊舟和两位姑娘可不愿意听到那毒发时的鬼哭狼嚎。

只见到他们脸部肌肉的抽搐和眼光中时而恶毒,时而怨恨,时而愧疚,时而哀求的神采,叶瓷实在于心不忍,霍牧也开始同情心泛滥, 毕竟她们都见识过费正毒发时的惨状,都帮忙求情,伊舟还是心软了,解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任他们将所有随身携带的解药都狼吞虎咽下去, 又运气逼毒,可毕竟毒发已深,过了三个多时辰,黑枯草才能站立起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八个弟子也陆续站了起来。

伊舟道:“你们应该没尝过你们自己毒药的厉害吧,哦,不对,江湖中所有用毒的人应该都未曾尝过自己毒药的厉害,你们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说得九个枯草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黑枯草领着八个弟子,葬了费正,将医馆收拾得如刚开张一般。他们本也是磊落之人,与伊舟、霍牧等人也能聊得来。 临走时还发下誓言,从此以后,行走江湖,除了自卫且万不得已,绝不使毒。

送走了枯草九堆,三人又如往常一般,碾药,切药,只是偶尔提到费正,就感慨几句人心之狠毒。也对他为何如此狠毒,做了好多种猜测。

又一日,三人正谈话闲聊,又有一个姑娘领着六人抬着三个伤者进来了,伊舟见领头者脸若银盘,便知是扮作男装的女子,那些伤者本也是男装, 只是衣衫、头发有些凌乱,露出了里面的女儿装扮。六人放下伤者,就作鸟兽散了,似乎很害怕姑娘的样子。

三人都是面如死灰,蒙着一层黑气,伊舟只是端详一番,挑出伤势最重者,如往常般开始诊断内伤,少顷,口中“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道:“奇怪。”良久,向送伤者来的那位姑娘问道:“她是被人围攻?” 姑娘道:“嗯?” 伊舟道:“嗯是什么意思?以我探查,应该是被三人夹击,这武功路数倒是奇怪得很,一时不知是什么门派的。”

姑娘急道:“可还有救?”可不愿理会他卖弄探查到了什么内伤,什么门派。

伊舟道:“当然有救,只是她经脉有些已经断了,还得续接上,需要大费周章。” 过了半个时辰,又挑出第二个伤者,道:“我只是先稳住伤势,不能只顾一个,让另两个等着。” 依次稳住伤势后,伊舟心中已知:她们本是三人对三人,但依次有人不支,最后一个一人对三人,造成重伤,后又被人救出。

只是摸不清她们对手的武功路数,因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那受伤的原因更是让伊舟好生奇怪: 三人的伤势都是被自己的内力所伤,但又不是一般的内力挪移手法,倒是像自己运功发力过猛,用自己的内力将自己拉伤了。 如果正常受外部内力而受伤,伤势痕迹应该是从外至内,她们的伤势却是由内而外。

待稳住伤势后,正常疗伤并不复杂,两个时辰后,三人都已治疗完毕,只需再静养一时,只是受伤的缘由让伊舟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暮色沉沉,伊舟觉得有些疲累,仰面躺在地上调息运气,叶瓷连忙过来,见伊舟似乎已经睡着, 再见那三位姑娘,脸上虽无血色,但亦无黑气。伊舟缓缓坐起,问道:“你们和谁交过手?” 霍牧和叶瓷都是奇怪:“怎么?这次你居然没有探出打伤她们的对手是谁?”

伤者中的一个答道:“是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无赖,一伙三人,也不知是谁家的。居然敢无端调笑我们,于是就打了起来,没想到身手倒是不凡, 待绿萼姐姐赶到,我们三个已经被打伤了。”

伊舟点点头,心思:“定是那三个纨绔子弟见色起意,连她们所受内伤都留着被他们调笑的痕迹。”

又思索一会儿,又问道:“你们丁景谷主也到了江南吗?” 四位姑娘大惊,反问道:“你是谁?” 伊舟道:“我是你们谷主的朋友,如果他来了,可得见上一面。” 她们见伊舟解了姐妹之伤,心中并无提防,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样子, 叽叽喳喳道:“来啦,不过他也不知道你这大夫是他朋友啊。” ”他也没说过有个朋友是郎中大夫啊。” 伊舟正要继续问话,就听得屋外有人欢喜地叫着:“原来伊舟哥哥在这里,可想死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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