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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记: 19 夺经

燕门众人刚打退端木家和丐帮的围攻,正在休整,却见丐帮去而复返,都叫骂起来,待走得近了, 众人见丐帮领头的老者,身材瘦长,披着长衫,手持九节杆,原来丐帮还换了帮主。

伊舟细瞧之下,已认出老者,却是在大理城见过的,长衫已经洗干净了,露出青布颜色和密密麻麻的补丁,脸上已没了惫懒和无所事事的神情, 倒有了一些威严。心中寻思:“这丐帮去而复返,那端木家也能卷土重来,这三路夹攻,只有北边几大门派联盟被击溃,此时言胜,还早了些。 只是这老头不过是大理城的一名老丐,怎么成了丐帮帮主?”

燕棣已摆开阵势,手臂高高抬起,只待丐帮走得再近点儿,就挥手下令冲击,丐帮越来越近,燕棣的手臂也举得越来越高, 正待要放手下令时,燕真大声道:“大哥稍候,你看那老者的手势。” 燕棣也注意到丐帮领头老者,正挥舞着一顶帽子,心思:“是没有敌意?还是有诈?”

那老者手也一挥,随行者随即停住,老者一人继续前行,大声道:“在下铁丐,有请燕棣,有言相告。” 燕棣确定对方没有敌意,缓缓放下手臂,心思:“若无敌意,不知有何言语?” 将老者迎了过来。 伊舟却在想:“铁丐?这名字师父好像提到过,怎么这燕门中人,似乎没人认识他。”

铁丐与燕门中人一一见礼,见到霍牧,笑道:“哦,姑娘也来了,本来女大十八变,老夫还是认得出。” 见了伊舟还带着面具,又道;“既然认出了姑娘,也就知道这位公子了,有缘人比翼齐飞,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得霍牧、叶瓷都是脸现红晕,各有所思。

铁丐转头对燕门兄妹道:“你们肯定不认识我,但在你爷爷那辈儿,我们可是故交。” 三兄妹又行一礼,迎着老丐坐下。

铁丐道:“棣公子,三公子,四小姐,你们可知这端木家是什么来头?” 三人均道:“不就是世代行医的家族嘛。” 铁丐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爷爷确实想要放下仇恨,没想着把这恩怨一代代传下去,可这端木家依然还要趁势作乱,赶尽杀绝啊。” 三人都惊讶一声,想这老丐提到先辈之恩怨的,均探身上前相询,其他人也悄悄伸长了耳朵。

铁丐叹道:“这丐帮和燕门,几代人下来,分分合合,如同一个魔咒,其实,上溯四代,燕门对丐帮可是有存亡绝续之德, 哎,这丐帮中还记得这恩情的越来越少了。如此忘恩背德,如何能兴旺光大本帮?想当初丐帮忝为天下第一大帮,如今只剩名号, 实际却甘当别人的马前卒,助纣为虐。哎,只有一声叹息。” 燕棣心思:“这铁丐是否也将我们燕门算在内?我们燕门对丐帮可是待之以诚,让其作一方霸主,也不曾让其做什么坏事,也不屈了他们。”

铁丐继续道:“想当初,你们太爷爷还在,一年丐帮总舵及各分舵人众几乎同时突染怪病,不痛不痒,无疮无包,就是每日如酒醉不醒一般, 绵软无力,当时的虞帮主心急如焚,大多分舵骨干均犯病,如果仇敌来犯,哪还有抵抗之力?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久那各分舵被围攻甚至被歼灭的消息不断传来。” 燕真道:“这定是有人蓄谋,要覆灭丐帮啊,染病,也只怕是有人使药之故。不过,这丐帮分舵分布于江南地北的, 如何使药,才能同时染病呢?这对头的势力也是够大啊。”

铁丐道:“后来真相大白之时,才知确实有人蓄谋下药。” 又对燕门三兄妹道:“你们可知道,你们燕门原来不仅是个武学大家,也是个医术世家啊。” 这一句话莫名其妙,尤其又接着丐帮被人下药之后说出,有人猜测:“莫非是燕门为丐帮解了这怪病之厄?” 不过也有人心思:“莫非这下药乃燕门所为?丐帮前番反击燕门,莫非从端木家那里知道了真相,看来这老头还是来者不善啊。” 燕锋更是叫了出来,嚷道:“我燕门是医术世家,怎地?你想说是燕门......” 话还没完,屁股就挨了燕棣一拳,硬生生将下半截话给击碎了。

铁丐才知自己说话引人误会了,道:“非也、非也,正是有赖燕门,丐帮才渡过此劫。” 燕真心思:“你说着丐帮遇难,又突然扯出燕门医术世家,刚刚燕门、丐帮打完一打架,不免让三哥生疑了。” 铁丐接着道:“那时候,燕门还是济南府一大家族,医术高明,在青州享有盛誉。虞帮主上门求医,燕门随即就派人问诊, 开了药方,传到各分舵,这病情也就慢慢稳住了,但那各地分舵也已被端掉十有四五。”

燕棣道:“那丐帮骨干一旦恢复过来,来犯之敌也该知难而退了,重建分舵也是朝夕之间了。”似乎在安慰着丐帮先人。 铁丐道:“话虽不错。可惜这虞帮主后来听信谗言,恩将仇报。反与燕门反目了。” 众人都是一惊,燕真道:“想这进谗之人,很可能就是幕后下药之人吧。” 铁丐道:“四小姐真是心思细密,可惜当时丐帮上下居然没有一个明眼人,哎。” 燕棣问道:“这进谗之人,后来可查到是谁?莫非就是那端木家?”

铁丐道:“正是那端木家,只是这是我后来查访多年才知道的。 当时来人对虞帮主说道:‘没想到丐帮上下,如此糊涂,你们把害你们之人当作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人开口就是惊人之语,虞帮主不得不问道:‘我们如何就糊涂了?’ 那人道:‘你们可知这下药之人是谁?’ 虞帮主道:‘还请赐教!’ 语气就不太友好, 那人嘿嘿一笑道:‘谁在为你们开药方,谁就是那下毒之人。’ 虞帮主怒道:‘胡言乱语,给我乱棒打出!’ 我当时就在身边,马上伸手指向门外,道:‘请吧!’ 那人却不移动,口中一阵狂笑,道:‘是非不分,好歹不知,枉为天下第一大帮,哈哈。’ 笑完后,踱步向外走去,向来古今说客就好这般做戏,可人也就吃这一套,虞帮主也不例外, 忙道:‘你到要说说我丐帮怎么就是非不分,好歹不知了?说得好则罢了,说不好,就让我手中九节杆和你说道说道。’ 那人回头笑道:‘想你们丐帮众人染病之后,多方求医无门,为何就燕门不仅能诊出病因,还能这么快开出药方?’ 虞帮主一愣,道:’那是燕门医术高明。’ 那人笑道:‘呵呵,医术再高明,能高过当下四大名医?连他们也束手无策,燕门就能耐了?’ 说完又哈哈大笑。”

铁丐说到这里,扭头问众人:“那人的笑声尤其刺耳,搅得我也心烦气躁的,现再想来,真怀疑他笑声中藏着一股夺人心神的内力。 你们武功高超,见多识广,这武林中是不是有这号武功?” 燕棣道:“倒确实听说过,话语、笑声或哭声中夹带内力,既用言语、悲喜也夹杂内力来迷人心神的。” 伊舟道:“也是,我也听师父说起过。”

铁丐继续道:”那就是了,听了那话和笑声,虞帮主又是一愣,那人接着道:‘还听说贵帮之病,并未完全解除,最近时时反复,是也不是?’ 而当时各分舵病情确实出现反复,如今想来,医术再高,哪有药刚到、病即除之理?本就会反复几次,才会痊愈。 可能当时不知不觉中,受其话语中夹带的无形内力影响,我们真就开始联想,越想越觉可疑。 那人又加一鞭,道:‘是不是因为没满足菩萨的什么要求啊?’虞帮主道:’燕门为丐帮治病,除了诊费,没有任何要求啊?‘ 那人道:‘放长线,钓大鱼,这燕门也真是厉害。也算是你们幸运,还没全部钻进燕门口袋里,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虞帮主顺势就道:‘如何脱身?’ 那人笑一笑,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信得过我吗?’ 虞帮主道:‘信不信得过,呵呵,姑且听你一说呗。’ 那人拿出一本经书,递给虞帮主,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虞帮主接过,我正在旁边,也看到书面写着‘五毒经’三个字,帮主翻开,看了看,那人道:‘是不是知道了贵帮帮众所中何毒了?’ 虞帮主不由点点头,我就奇怪,问道:‘中了什么毒?’ 那人道:‘百日醉’, 又道:‘此毒不会伤身,却会让习武之人百日内无法施展武功。就算不治,百日内也自行痊愈了。那燕门可曾说过此节?’ 虞帮主道:‘只是弟子中毒,又有大敌来犯,如何能等上百日啊?’ 那人道:‘是啊,这就是燕门高明之处,他们处心积虑,想使丐帮为其所用,下百日醉这种毒药,又马上唆使一些丐帮仇敌来犯, 他燕门就可开出药方,成了丐帮大恩人,待时间一到,毒性解除,丐帮势力未受大损,而燕门却得了一个大援。’ 虞帮主听闻,只是沉吟不语。”

燕锋骂道:“我看,倒是那进谗言之人如此计划吧。” 燕棣也恨声道:“不错,定是如此。”

铁丐道:“可当时,我们那里想到?虞帮主问道:‘就凭这五毒经,又怎知是燕门的呢?’ 帮主如此相问,自是以为那人所说阴谋为实, 只是要确认下是不是燕门所为。” 燕锋在地上重重一拍,骂道:“那糊涂帮主怎么就认为是燕门了呢?”

铁丐也被燕锋骂声吓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继续道:“那人言道:‘这五毒经乃燕门不传之秘,你们可以和那方子比照笔迹,看是不是燕门的人所写。 甚至你去问问燕门之人,他们是不是五毒经这部经书。’帮主一时不语。” 燕真道:“这话就不通,既然是不传之秘,又怎么能问出来?”

铁丐道:“当时我们就没注意到这不通之处,也真是糊涂。帮主真的来对照笔迹,确实笔迹一致, 又问:‘既然是不传之秘,那你是如何得到这部经书的呢?’ 那人笑道:‘或偷或抢或赠送,你只要知道这是燕门之物即可。还有,你们想想是不是在丐帮大会之后不久,丐帮各分舵就染上了怪病?’ 帮主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次丐帮大会上,有两大长老要换新,还要升任许多八杆弟子,因此还邀请了很多江湖朋友。 那人又问:“那次丐帮大会,是不是还邀请了燕门人参与?” 帮主又点点头,脸上已有了愤愤之色, 就是如此,帮主被那人迷惑,后来还真问了燕门的大夫,就更加相信那人的话了。”

燕真也有些着急了,问道:“然后呢?” 铁丐道:“帮主委婉拒绝了又来诊病的燕门之人,反把进谗那人奉为上宾,那人自称沐安都。怪病渐好之时,又出现反复, 那人又推荐端木家的大夫来诊治,真可谓是药到病除,从此端木家救治丐帮的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 伊舟道:“这人名字倒过来念,不就是端木二字嘛。”

铁丐顿了一下,猛拍脑门,道:“是啊,当时丐帮要是有个如公子这般聪明的人物,就不会上了这人的当了。如此想来,这人果真是恶毒, 连起个假名字,也要把我丐帮羞辱、戏弄一番。” 接着一声长叹。 这话明显有责怪自己师父不是之意,但想着当时师父确实有遇事不明之过,而要夸赞伊舟,不及多想也就说了出来。 铁丐继续道:“不久仇家又来犯丐帮总舵,那人又帮助联络端木家来救,从此丐帮与端木家成了铁杆盟友。” 铁丐顿了顿,叹息几声,本来只是低头听他讲述的几人,也抬头看向了他。

铁丐继续道:“不久,虞帮主突然暴病而亡,师兄辛笔山承了帮主之位,与端木家关系更加紧密,我对春秋正旺的老帮主之死有所怀疑, 更对丐帮与端木家有些行为,很是费解,以要为师父守孝的借口,不理帮中事务,自我放逐,流浪江湖,慢慢查寻先前丐帮突染怪病及师父之死的缘由。 真是让我查到许多事情来。”

燕棣恨声道:“我想这下毒后又栽赃给燕门的,就是这端木世家了。” 铁丐道:“不错。我流落江湖之后,就听闻燕门获得一部绝世武功秘籍‘虎吟经’,不久更是越传越神,似乎抢到了这本秘籍, 就可神功立成,独霸武林了,真有一些妄人去争抢,可怜了燕门一族,黑道白道,明争暗抢,被害得家破人亡, 后来济南府的燕宅更是被一场大火所烧,只有几人护着燕家老爷唯一的骨血燕和跑脱,也就是你们太爷爷,从此不知所终。” 燕棣、燕锋第一次听见燕门先人之事,竟如此惨酷,恨声道:“定是那抢走了虎吟经的人,烧了我们燕宅。”

铁丐继续讲道自己查访所得:“过了几年,我终于查探清楚,正如棣公子所言,那端木家眼馋燕门的医术,所以栽赃嫁祸, 后又传言于江湖说燕门有绝世秘籍,引得江湖无耻之徒来祸害燕门,他们趁乱抢走了燕门的医术秘籍。 要知道,这端木家本也是济南府一个医家,只是一直被燕门压了一头,由此生妒,又生出祸心。” 燕锋怒火中烧,骂道:“原来如此,如今,我不报此仇,夺回燕门之物,誓不为人!这被抢经书是哪一部?”

铁丐道:“你们肯定知道燕门有三部经书,现在也回到了燕门手中,但你们可知燕门还有一部经书龙腾经?” 三兄妹摇了摇头, 伊舟心道:“这老丐真是的,想是在江湖上听多了说书,也有了那些爱卖关子的习惯,还要与听众交流一二。 可这会儿,燕门兄妹都是恨得咬牙切齿,哪有闲心和你互动了?”

铁丐也不等人猜测了,继续道:“这龙腾经才记载着燕门最高武学和医术,我是如何得知呢?想这端木家夺去龙腾经后,家族武学和医术都是突然长进, 没几年,端木家就成了济南府最大家族,如今还成了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以医术出名,四盟也是这端木家领头发起的。”

燕锋、燕棣互望一眼,都是两眼欲喷出火来。 铁丐道:“虞帮主去世之前,也曾和我说起过龙腾经。他一时被人言辞所惑,后静心细想,还曾和燕门老爷见面,说起五毒经的事情, 得知五毒经确乃燕门之物,但已重新修订为龙腾经,我想当时燕门人也将虞帮主作朋友看待,并不避嫌,将这燕门自家秘闻坦然相告, 还没领略人心险恶,也因此屡遭大难。此后不久,虞帮主还曾提醒我与端木家不要太过亲密,现在想来,可能帮主已经发现了一些端木家的阴谋诡计。 可是端木家借相助丐帮治病、抗敌为由,收买、安插了很多人手在丐帮,先下手为强,帮主还没来得及反击,就遭了毒手。” 燕棣心想:“这端木家怎知我燕门有龙腾经、虎吟经等秘籍?定也是燕门先人将那端木家作朋友看待,不加提防,没想到被暗地算计。 可同行是冤家,先人们也不加提防,心可真够大的。”

铁丐接着道:“燕门先人实乃心怀宽广之人,他们本就不把这些秘籍作为不传之秘,有机会就和江湖同门同道,讨论武学医术, 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我想就算那端木家要借这些秘籍一观,燕门人也不会推脱。可这些端木家小人,心肠恶毒,就要暗中算计,想据为己有。” 燕棣心思:“先人之风实在迂腐,可也让人佩服啊。” 燕真道:“我想那端木家的人,想将那经书秘籍据为己有,倒在其次,主要是想整垮燕门,他们端木家好出头。” 燕棣道:“不错,可惜先人好心换来驴肝肺。”

铁丐脸上一红,心知丐帮何尝不是恩将仇报,顿了一下,接着道:“这还不是端木家最毒辣之处,他们抢到了龙腾经,却依然不放过燕门。 十几年后,燕门遗孤长大成人,带着自己三个儿子重出江湖,俱练就一身绝世武功,誓要报仇雪恨, 只是此时的端木世家已不是当年的济南府端木家了,更有四盟护庇,可谓不可一世,就凭燕和父子四人,如何报得仇怨? 那端木家更是故技重施,又抛出燕门有豹突经绝世秘籍的传言,此后结果可想而知, 燕门又被江湖群盗逼得家破人亡,豹突经也被抢去,只有你们爷爷一人走脱,但从此就没再现江湖。 那端木家用虎吟经、豹突经来诱使江湖中人闹腾燕门, 那龙腾经从未在江湖上听闻,而且端木家突然发迹,这部记载着燕门武学和医术精粹的龙腾经,定还在端木家手上。 直到你们父亲跪少林,才有了燕门的踪迹,但马上又不知所终,后来又大闹少林,一声惊雷,才知道燕门回来了。”

伊舟道:“如此看来,这端木家确实太过毒辣,真是要斩草除根。天爷没有讲过你们爷爷的事情吗?” 燕真道:“没有讲过,只是有时被问起爷爷,只是流泪叹息。” 燕棣和燕锋也摇摇头。 伊舟道:“可能实在惨酷,不愿意在你们面前提起。你们其实还有四个姑姑,但都被嵩山派的人一起害死了。但这嵩山派为何害燕家,现在想来, 也定是端木家放出鹰击经消息之故,本来你们爷爷已经放下仇恨,这上面几代的血仇也从没向自己子女们讲述过,只想好好做一个普通乡农, 端木家也仍旧不放过,实在是......哎。”

燕棣心想:“这么绵延几代的血海深仇,爷爷也能彻底放下,燕门人生来就是心大吧。” 言道:“后来燕家被害,父亲往少林寺求救,三部经书回归燕门的故事,父亲倒给我们讲过, 是一个叫伊正的恩公,花了三天三夜,夺回三部经书,又花了三年时间教习父亲习武,在此之前的事情,问起父亲,他也是不知。 后来父亲成人,一直找寻恩公所在,却一直未能如愿。”

燕棣顿了一下,心思:“燕锋闯下大祸,本得罪了伊舟,他居然相助我们,而与五捕快反目,他也姓伊,莫非是恩公的后人? 其他人还以为他与我们有仇,如果当着众人之面,挑明他与恩公的关系,也算能了结这一段‘不白之冤’。” 但也不便直接说出伊舟名号,只向伊舟道:“公子可知?”兄妹三人都凑了过去,瞧着伊舟,喜形于色,似乎帮父亲找到了恩公一般。 伊舟见问得奇怪,顷刻就知是问自己师父所在,只摇了摇头,并不搭话。其实燕门众人心中也已有了计较,只是口中不好说出而已。

燕棣略感失望,脸上又恢复了仇恨和愤怒之色,道:“这端木家又策反丐帮,还是想故技重施,在此覆灭我们燕门,我想他们定会再来的。” 燕真听了故事,初时实在不敢相信端木家可以如此狠毒,害得燕门几代人家破人亡,还不罢手,可故事中显示铁丐对燕门的一些了解, 是无法编造出来的,慢慢也就相信了。 又寻思:“这上几代的仇怨,父亲可能也不知道,可如何才能告知父亲这些呢?接下来大哥定要去复仇,需不需要由父亲来主持呢?” 一时躇踌。

伊舟了解到了她的心思,悄声道:“需要我南下吗?” 燕真一喜:“需要给父亲报信的话,伊公子倒是个好人选。” 转念又想:“接下来大哥要行动,我可是无法拦住的,伊公子一去,父亲一来,得花不少时间,恐怕大哥行动已经结束了,伊公子在此的话, 说不定还愿意助我们燕门一臂之力。” 于是也轻声道:“伊公子还是不要操劳了。” 伊舟只得会心点了点头。

两人窃窃私语之时,燕棣正满怀悲愤,慷慨激昂对着众人说话,伴着燕锋的阵阵吼声,燕真心思:“此时大张旗鼓的行动,端木家岂会没有准备, 而且连端木家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可不能由着大哥、三哥昏了头。” 忙挤了过去,对燕棣道:“大哥,此时父亲之事未完,还得继续北上啊。”

燕锋吼道:“妹子,你怎么又来了?刚好让父亲在旁边看着我们燕门人怎么报了这血海深仇,然后再北上,岂不更好? 本就是江湖人,哪有那么多臭规矩!” 他一路上被燕真约束着脾气,如今听闻家门血仇,又觉燕棣似乎能与自己相和,便要驳斥妹妹了。 燕棣想了想,道:“妹子提醒的不错,还是要以父亲之事为重。” 声调也柔和了许多。 燕锋听了很是失望,道:“仇人就在近旁,我们就这么溜了?” 燕棣厉声道:“我燕棣怎么会溜?我还会再回来的。我发誓,一个月内,我就要荡平那端木世家。” 燕锋见大哥动怒,也就不再言语了。 燕门一行人,又休息片刻,与铁丐、伊舟、霍牧、叶瓷等人告别,继续北上而去。

近烧藻淀时,席啸天南下接着。早在燕真一行北上之前,他就快马送信给燕棣,又随之南下,在烧藻淀驻扎。 见大队人马过来,席啸天见了众人,道:“这各门派联盟被击溃之后,听说南边有了变故,妄想集结南下夹攻,被我们在这烧藻淀围住了, 几乎全歼,元气已经大伤。应该翻不起什么浪了。” 燕棣心中大喜:“本还有所担心,也算除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些乌合之众,本想伏击我们,却不想被我们伏击了。” 望向燕真,也是脸现喜色。

燕棣、燕真和燕锋商议:“过了烧藻淀后,这一路北上,都是我的地界了,最怕端木家卷土重来,我们需要在此截击。” 然后安排席啸天随之北上,然后辅助留守北地。 歇息一夜,第二日燕锋继续北上,大哥和妹妹已不见踪影,他感到孤独,因为自己暴躁的脾气,稍微机密之事,大哥、小妹均不让自己参与。 他暴躁但并不愚钝,平静下来时,他也知道燕棣和燕真要去对付端木家了。 他相信大哥和妹妹,甚至二哥听了铁丐的讲述,都会愤怒,也就知道了两人接下来的行动, 但总得有人来完成送父亲到北地之事,或者继续来做个幌子。 他甚至隐隐觉得:父亲并没有真的死去,因为伊舟还在帮助着燕门,并不是杀父这般深仇大恨该有的样子,难道他们就瞒着我一个人? 他感觉更加孤独了,但依然坚定的向北方走去。

在老里屯,伊舟见燕门一行远去,取下了面具。 伊舟心思:“这老丐之语,若是编造,岂不几句话就让燕门和端木两家作生死相搏?不过他有些说法倒也和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事情,能印证上。” 又想:“燕棣和燕真也是心思细密之人,他们既然觉得无疑,这老丐应该不敢编造。” 对铁丐道:“小子自在大理城与前辈一别,多有时日,不想在此重逢。”

铁丐道:“少年侠义,衷心敬佩。老夫惭愧,做了多年缩头乌龟。” 哈哈笑着,将伊舟三人与丐帮几位首要人物一一引见。 又道:“没想到,我偏居西南边陲几年,叶友德等人把丐帮变得如此乌烟瘴气。惹着天下人耻笑。”

原来,铁丐隐退江湖后,丐帮和端木家见他四处打探老帮主之死,就四处追杀,不得已,只得远遁西南,躲在大理城, 后听闻燕门再次重现江湖,才重归中原,遇到丐帮又被端木家利用,趁着乱局,约了几个隐退的丐帮长老,抄了那叶友德的后路,夺回了丐帮, 等叶友德战败而回,到了临时据点,却发现自己的师叔坐在堂上,两边还坐着很多丐帮耆宿和本来安排留守、接应的几大高手, 都一言不发,凛凛的看着自己,自己心里发毛,心知两边都是败了,只得退位让贤。

伊舟问道:“铁老前辈,接下来,你们要去何方?” 铁丐道:“燕门已经北上,我们就回朗州了。” 伊舟道:“老前辈,不急,我想那燕棣还会回转的,不妨在此等一会儿。” 铁丐心思:“想燕门先人对丐帮大恩,正思报答,且我刚刚夺回帮主之位,也得多少做出点事情来,才好服众啊。” 于是道:“正合我意。少侠不但有侠义之心,见识也是极好,老叫花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叶瓷问道:“那燕门回来,又要打架吗?这打打杀杀,何时是个头啊?” 伊舟道:“哎,真是难为你们俩了。” 霍牧道:“这打起架来,又免不了死伤,叶姑娘的药材不够啦,我明天就去采药吧。” 叶瓷道:“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伊舟沉吟道:“何不去药铺里买来呢?只怕这会儿走得太远,不大太平啊。” 叶瓷道:“倒也可以,不过,我看那边上好的红花,不采可惜了。”

伊舟心思,那采药处离此不远,也有霍牧照应,只得顺了叶瓷的意。 第二日一早,伊舟陪着叶、霍两位姑娘去采草药,丐帮众人继续等着燕门人回来。 果然,晌午时分,燕棣等人,稍作装扮,又回了老里屯,见到丐帮众人并未回程,两下互相打了招呼,合为一处。

燕棣心思:“这丐帮定是知道我们还会回来,看来那障眼法也没什么用,那端木家肯定也知道我们要反击了, 既如此,就来个堂堂正正了。” 燕真也是同样心思,思忖道:“燕门这边有十几名好手,虽然丐帮也有十几名好人,但委实不能参与太深,这端木家经营数代,根深叶茂, 不可能一战而下。最担心的还有那个叛徒黄吟石,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阴谋。”

一行四十几人寻得一处乱石岗,视野开阔,一望数里,铁丐就道:“多亏伊舟小兄弟说你们将要折回,才让老叫花在这里等着。” 燕棣道:“那伊公子真是个少年俊杰,他人呢?” 说完,还望了望燕真。 铁丐道:“哦,老叫花糊涂,竟忘了说了,他陪着两位姑娘采药去了,说有处好红花,不采可惜,此后也用得上。” 燕真不禁心中感动:“燕门有幸结识伊氏一门,真如神仙般护佑着燕门。” 伊正、伊舟什么关系,虽还未明确,但在燕真心中已经觉得伊舟肯定就是伊正恩公的后人。

燕棣选了一个稍稍高起的大石头,跳上去站着,其他众人都围成一圈,还有几个侧身向外,望着四周。 燕棣扫视大家一圈,道:“我燕门受端木家荼毒,绵延几代,此仇不报,枉为燕门子孙。想那端木家手段,可知他们能成就那番家业, 不知多少人家也如我们燕门一样,遭他们毒手。灭了那端木家,也算为这些江湖同道,报仇雪恨。” 众人齐声喝道:“誓报此仇!誓报此仇!听凭燕门调遣。” 待众人安静后,燕棣道:“这灭端木的方略,还需众前辈和兄弟们献计献策,一同商议。” 铁丐跨步向前,躬身道:“我丐帮当初猪狗不如,恩将仇报,如今我们誓要将功折罪,一切听公子调遣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棣忙跃下巨石,扶着铁丐双臂,四目相望,都点了点头。

卫吟谷道:“如端木世家这般豪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尽灭,要想事半功倍,伤其筋,动其骨,只需搅扰他们的产业,烧了他们的田契、地契。” 燕真道:“我觉得卫叔叔说得有理,没了田契、地契,再将这端木家人赶走,将那田地、医馆分给众人, 也算为燕门在此地留个好名声呢。想起来,父亲隐居时,就是被这般疲兵之计搅得焦头烂额,当时我还以为是伊舟捣乱呢。”

燕棣道:“这计策虽好,不过只要端木家的人还在,回头什么田契、地契不都挣回来了,烧之何益? 想那端木家害得我燕门几代先人连遭灭门之祸,莫不是恩公神明护佑,哪还有我们这些人?不让他们尝尝灭门之痛,我恨意难消。 不过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疑兵之计。”

卫吟谷微微失望,燕棣见了,笑道:“不过卫叔叔,还有一事,还得麻烦你了。” 卫吟谷道:“那就是要前去探查端木家的虚实吧?” 燕棣道:“正是。” 燕真接道:“还有那泰山派,虽然说归了我们燕门,这一连串大事小事之后,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了。” 卫吟谷笑道:“不错,我这就动身,先行一步。”

燕真道:“先不急,我还有一事。” 转向燕棣道:“小妹有一言,想父亲一直不屑用那冲天炮之类的传讯之法,但这次是多头行动, 是不是需要约定一个传讯之途,仅在万分危急之时使用?” 众人都点头称道,燕棣沉吟良久,道:“好吧,就依妹妹的。” 于是又约定了传讯之法。 燕棣又道:“这端木家毕竟豪族,还是卫叔叔和杨吟轩叔叔一同前往,卫叔叔曾和端木家打过交道,就由卫叔叔负责照应。” 两人带同几名手下,领命而去。

众人又商议一番,就以燕棣为主帅,燕真后备并作策应。想那端木家家大业大,燕门深入敌境,就安排铁丐率丐帮弟子暗中骚扰端木家各处产业, 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各处生事,让其不得安宁,吓也要吓他们一下,同时将端木家发迹之事,添油加醋传言于江湖。 铁丐留下几名弟子辅助燕门,带同其余丐帮人手,告辞而去。余下二十几人就作为主攻端木家老巢的主力军了。具体方略待黄、杨二豹卫回信后再商定。

商议完毕,太阳已西斜,依然不见伊舟等人回来,众人心思伊舟回来见我们走了,自然会来跟上。 也许几位青年情爱之事,还不愿和一群人同行呢。于是就准备分头向济南府而去。燕真还在担心那黄吟石去向。

一行人正各自告别,突见霍牧远远奔来,得到燕真跟前,已是气喘吁吁,说道:“叶姑娘被黄吟石掳走,伊舟前去追寻。” 燕真一听,大惊:“黄吟石终是出现了,不知叶姑娘有无大碍。” 问道:“有伊舟在身边,叶姑娘如何能被黄吟石掳走?” 霍牧道:“那边怪石嶙峋的,想是那黄吟石一众人早就埋伏在那里,叶姑娘见崖边一簇药材特好,伊舟就去采摘,黄吟石突然出现掳走叶姑娘, 又有几人缠住伊舟和我,等脱出身来,黄吟石已跑得远了,他去追寻,说燕门应该折回了,就让我先来报讯, 等他找回叶姑娘就会去济南府和你们会合。来的路上,又遇见了我几个旧友,耽误了一会儿,幸好赶上了。”

燕棣也安慰霍牧道:“霍姑娘勿忧,有伊舟前去,叶姑娘定会无碍。” 抬起头来,续道:“哼,这黄吟石终是又露了出来。” 脸上露出笑意。 燕真心知大哥和自己一样,在担心黄吟石的暗中行动,如今惹上伊舟,怕是做不了什么妖了。 又问霍牧道:“霍姐姐,遇上什么朋友了,何不与我们介绍介绍?” 她本爱好结交朋友, 且一直对霍牧夜闯燕府被打受伤之事,心有歉疚,想借此亲近亲近。在这备战时刻,也存有打听江湖各方势力来路之意。

霍牧道:“哎,说来话长,待我报了伊舟讯息,还得赶去会合,是我邬叔叔陷入端木府中,四位兄长正想办法解救,后听说我和伊舟在一起, 就来此寻我了,刚好在路上遇见。” 燕真见霍牧脸上焦急,说道:“那霍姐姐就快去吧,望你一切顺利。” 望着霍牧远去,心道:“难道这又是我燕门一只援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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