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工。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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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收錄了女工權益與生活資訊平台--尖椒部落--在七年中發布的女工原創作品精選。她們通過作品展示了各自人生路途中的思考、心境、掙扎和探索,以及在彼此的經驗中獲得的啟發、連結和印證。 尖椒部落雖已退出歷史舞台,女工的創作卻不會止步。 完整網站內容請見:https://web.archive.org/web/20210715122223/http://www.jianjiaobuluo.com/

母亲节,走近妈妈内心,了解她在外打工的生活【流动妈妈有话说01】

童年的记忆中,老妈很美,那时候她留着长长的头发,每天早上起来就安静地坐在门边梳头,把头发分成两边,手指灵巧地动着,两条辫子就从肩上垂下来了。

母亲,一朵饥饿的花儿

文/周启早


母亲,一朵饥饿的花儿

摇曳在贫瘠的大西北 餐风饮露

白天 她拴着太阳干活

晚上 她扯着月亮纳鞋


母亲,开在我心尖尖上的一朵花儿

她像一根钢针纳进我的胃里

饿的时候想起她会疼

饱的时候想起她更疼




童年的记忆中,老妈很美,那时候她留着长长的头发,每天早上起来就安静地坐在门边梳头,把头发分成两边,手指灵巧地动着,两条辫子就从肩上垂下来了。

老妈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劳动妇女,从几岁开始干活,到现在五十多了也没歇过。老妈兄弟姐妹五个,外公去得早,她小学只上了两年就辍学回家帮外婆带孩子和干活儿了。后来跟我爸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除了带孩子和做家务,还要去地里忙活儿。

等到我们稍大一点了,学费和生活费负担越来越重,九十年代农村的税费更是压得农民透不过气来。两个姑姑是最早出去打工的一批年轻人,过年回家,穿了一身新衣服,还带回了一些零食,和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方便面。她们说,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能挣三百多元呢。

中学时期,妈妈外出打工,长辫子不见了,变成了短发。

后来,老妈就跟着出去打工了。长辫子不见了,变成了短发。那时候我读初中,已经开始明白生活的不易,明白为了生活必须要放弃一家人团聚。就这样,我和妹妹们,还有姑姑的孩子们,成了第一代“留守儿童”。我比较大,还算懂事了,两个妹妹不喜欢读书,等我上高中时,二妹就跟着爸妈出去打工了,小妹则跟着在爸妈身边读书,也读到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姑姑的儿子刚出生不久,两口子就出去打工了,一两年才回一次老家,以至于儿子跟他们很陌生,不愿意认他们。而爷爷奶奶也只管吃饱穿暖,学习和个人培养方面一概不管。所以小表弟从小就特别淘气,跟小伙伴儿们漫山遍野地跑,交女朋友、抽烟、喝酒、跟人打架。后来也是初中没毕业都开始打工了。这大概也是农村留守儿童的一个缩影吧。

大学毕业后,从海南到福建,再到四川、北京、广东,跑了不少地方,在家里落脚的时间也屈指可数。我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打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爸妈在外面打工到底是做什么,苦不苦、累不累、能不能吃饱睡好。

长大后,走近妈妈的内心,了解她在外的打工生活。

如今人到30,我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开始跟老妈沟通多了起来,也开始真正了解她的生活,走近她的内心。

老妈因为没读什么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在外面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对城市生活适应也比较慢。刚出去的时候,进厂想孩子,想到晚上哭。打工生活很苦,但最难受的还是想孩子。

那时候招人的厂很多,但大部分打工者还是喜欢亲戚一起进厂,这样方便互相照顾。老妈进过很多厂:饼干厂、羊毛衫厂。做得最久的一家羊毛衫厂,差不多做了十来年。她在里面做包装工,每个月一千多块钱,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那时候没加班费,加一晚上老板给个5块钱都像是莫大的恩赐。老妈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就是她们老板的发家史。那家羊毛衫厂的老板是三姐妹,她们都是小学文化,厂子从最初的几十号人,发展到后来七八百人。工厂生产男女羊毛衫,出口到国外。老板们住的都是别墅,孩子们穿的衣服也都很贵,有时候还没穿就扔掉了。当然,如果被厂里的工人看到,也会好心地送给工人。有一次老妈就这样收了一堆老板孩子的旧衣服——当然,都还很新。老妈对几个老板是赞赏的,认为她们很能干,靠着自己的本事才挣得这么大的家业。

老妈说,老实了一辈子,造一次反能争取到应得的退休待遇,还是不错的

跟许多九十年代开始出来打工的人一样,老妈从来没缴纳过社保、公积金,五十多岁了,要不是帮着我们姐妹带孩子,她还想着继续打工呢。她以前在厂里上班,听都没听过养老保险这回事儿,而且在她的观念里,不想做就只能自己辞职。不过,最近听说这边很多工厂的工人,都跟她一样,老实打工一辈子,到退休了却得不到任何保障。但这些人不认命,他们团结起来向老板争取补缴养老保险,并且很多人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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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勤阅.锤子之声编辑,大学期间开始关注工人权益问题,持续关注工人生存和斗争状况,通过观察和访谈,写作各类工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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