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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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與貓為伍,逐漸奴化......

【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30)

「葉思桐,妳給我站住。」柳絳悅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喊。

  「姐,等一下。」葉落塘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葉思桐倚著大門,揉了揉許久沒有運動的手臂。「你也想攔著我?」

  一把鑰匙劃過空中,落到葉思桐的掌中,她低頭一看,「你捨得你老婆?」

  葉落塘一直不知道有個可以一起討論女人的姐姐是不是件好事,但願將來他們不會為了搶同一個女人而傷了和氣。但他知道,出借愛車這種事,他還是捨得的。

  葉思桐握著鑰匙,轉往車庫的方向走去。

  「姐……」

  聽到葉落塘的叫喚,葉思桐不耐煩地轉頭,「有什麼話一次說完。」

  「是我的錯嗎?如果我不要那麼針對她的話……」

  葉思桐走到葉落塘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要說有錯,或許我也有一份。」

  胡易的背叛是葉家三人心中共有的痛。在氣憤過後,每每看到葉思桐因為生病而虛弱的模樣,葉落塘不禁反省會不會是他對胡易的態度,才讓她做出傷害葉思桐的事。

  葉落塘揮了揮手,「算了。不想了。妳記得吃藥,車子裡頭有今天買回來還沒拿出來的藥。」

  葉思桐笑著答應了。

  坐進車子裡頭,葉思桐打開置物箱,果然看到葉落塘說的藥。她拿出其中的一小包,放進褲子的口袋裡頭。

  傷口早就癒合了,但不知為什麼仍時不時地隱隱作痛,偶爾會像被觸發的警鈴似地瘋狂叫囂著疼痛,能讓她疼到全身發汗。如果不是她再三抵抗,葉知秋真想將她送進醫院,把傷口切開,看看裡面是不是還在發炎。因為葉思桐不想上醫院,卻也不知道還是不是發炎,葉落塘只好把消炎藥換成止痛藥,讓葉思桐治標而不治本。

  傷口疼痛的原因她早已不想再想,此刻終於有件事能讓她轉移下注意力,她又怎能放過呢?

  她發動車子往山下開去,沿路上回憶著歷史博物館的安保機制。

  她沒光顧過歷史博物館,或許這正是它被選中的原因。如果要說和歷史博物館相似的地方,她倒是去過一個,那麼起點應該是貨車通道,終點應該就是警衛崗旁邊的矮牆了,就是不知道那人要怎麼搞定監視器。要是沒有搞定的話……那可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頂風犯案了。

  

  葉知秋端坐在電腦前。一台螢幕保持在歷史博物館的監視器畫面上,有十六格。另一台是葉知秋設計的示警系統,原本在背景運行,今天特別被叫到前頭運行,定時地出現一行字,擠掉最上頭的一條訊息,表明這個程序還活著。第三台電腦則是葉知秋用來打發時間用的小遊戲,葉落塘從外頭拉來一把椅子,湊在葉知秋的旁邊,佔據一半的鍵盤,和葉知秋對打得如火如荼。

  「妳覺得去的人會是誰?」

  葉知秋不耐煩地噓了一聲,摘下耳機,「別吵,我正在監聽警方的無線電。我懶得猜是誰,我更擔心那會是陷阱。」

  「妳聽無線電聽了那麼久,什麼動靜都沒有,應該不是陷阱。」葉落塘用力地按下按鍵,打飛葉知秋操縱的小人。

  葉知秋這頭也絲毫不讓地反擊,打掉葉落塘那邊的大半血條。

  「那人怎麼還不行動?該不會只是鬧劇一場吧?」

  「如果什麼事都沒發生,說不定姐會順手帶點東西回來給我們。這樣才不會辱沒了怪盜T的名聲。」葉落塘淡淡地說。

  「她要是傷沒好就敢犯案,我會殺了她。」葉知秋冷冷地撂狠話。

  「她的傷早就好了。」

  「好了為什麼還會痛?」葉知秋幾乎要暴跳如雷了。

  「說不定是心病。真正痛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她的心。」

  「為什麼?」

  葉落塘沉默了一下。「妳忘了那個傷是誰造成的嗎?」

  葉知秋靈活的手指靜止了,任由葉落塘把她的小人打到血條全空。

  葉落塘之前的沉默便是預知到了這個場面,他的大手覆在葉知秋的頭上,輕拍了幾下權當安慰。在這個話題過後,兩人都沒了心思玩耍,只好顧左右而言它地打發時間,專心一意得像等著電視轉播球賽般地等待預告信上預告的犯罪行為發生。

  

  第一次做壞事,總是令人緊張,更何況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墮落到這種地步。柳絳悅戴上黑色軍帽,嚥了口口水,又往嘴裡扔了塊口香糖,像嫌牙齒琺瑯質太厚似地用力嚼著。

  她蹲在歷史博物館貨車通道外的鐵門旁,久久等不到要等的人現身,只好硬著頭皮上陣了。

  抬頭看著監視器開始轉向另一邊,她動作敏捷穩穩當當地翻過鐵門,鐵門連晃都沒晃一下。她快步跑過通道,閃進車庫大門旁柱子的陰影裡頭,等待下一支監視器轉向。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車庫裡頭時,鐵門旁圍牆下的陰影裡頭走出一個人,同樣的一身黑色裝扮,只不過比柳絳悅輕便許多。她轉頭看了一眼監視器,攀上圍牆,探頭看了下外頭,一片寂靜,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監視器開始轉向這邊的時候,她鬆開手落到地面上,同時抓準時機循著同樣的路徑奔去。

  

  柳絳悅覺得在腦海裡行竊要輕鬆多了,平時她在推理竊案發生過程時,是那麼的得心應手。怎麼真的當起小偷來,就這樣綁手綁腳的?

  更要命的是,走進大廳之後,明明剛剛還亮著的燈忽然就熄了,害她差點一鼻子撞上玻璃櫃。她揉了揉鼻子,重新拉低帽沿,藉著逃生指示燈的光源勉強找出展廳的方向。

  走到展廳外的走廊,柳絳悅抬手看了下手錶,警衛這時間會出去抽菸,而且會連抽兩根菸,大概會有十分鐘的空檔,監視器沒有人看管。可是,剛才那一耽擱,讓她少了一分鐘。她正想用跑的快速通過走廊時,又發現前面第二間展廳的燈竟然亮了起來。她連忙停下腳步,躲進一旁的柱子間隙之中,心跳快得幾乎要把背後的牆面震出聲音了。

  過了兩分鐘,那間展廳的燈熄了,卻沒有人走出來的跡象。柳絳悅咬著牙冒險走過去,卻發現那是間空盪盪的展廳,別說是人了,就連玻璃櫃都是空的,根本就是間閒置中的展廳。

  剛才的燈是要亮給誰看的?在這充滿古物的地方,柳絳悅心底覺得有點毛毛的。

  柳絳悅沒有多作停留,因為她的時間又少了兩分鐘,只剩下五分鐘了。根據她的測試,用走的得花三分鐘才能來回,就算用跑的也只能爭取到一半的時間,這表示她只有兩分鐘可以動手把東西拿出來,剩下的一分半鐘還得跑到外面。

  可她卻沒有太大的信心可以在兩分鐘內把鎖打開,儘管她在家已經練習很多次,但剛才在車庫門口那裡還是花了比她預計的還長的時間。

  她好不容易來到預告信中指出的目標物,當然她並沒有在預告信中把目標說得很清楚,否則要是館方因為太害怕而直接把展品收起來就糗大了。

  她知道因為預告信的內容並沒有明確指出要偷哪樣東西,所以館方並沒有把那封預告信完全當真,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其實她也想過,是不是在玻璃櫃上貼個卡片,表示到此一遊就算了。可是,葉思桐遲遲不肯現身,讓她有些惱怒。

  她該不會躲在暗處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吧?柳絳悅氣惱地撅著嘴開鎖。

  拿了東西之後呢?青銅器可不輕。她再不出來,她就要下不了台了啦。

  柳絳悅握著工具的手,手指用力一頂,鎖打開了。她打開玻璃櫃的門,正要伸手拿下東西,突然警鈴大作。她慌張地東張西望。這不是防盜的鈴聲,更像是火警的鈴聲。她才剛想清楚,灑水器便開始下起雨來了,一下子就把她淋得透心涼。

  可惡。這又是玩哪齣啊?今天出門忘了看黃曆是吧?柳絳悅打消拿東西的念頭,關上玻璃櫃的門,連鎖都來不及上,只能倉惶逃走。如果她真的能逃走的話。

  她才剛跑過走廊,便聽到不遠處傳來警衛奔跑的腳步聲。她回頭一望,走廊上一道水漬形成的足跡,似乎只有那個展廳的灑水器在運作。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在搞鬼嗎?

  她正煩惱著怎麼讓自己不要再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時,天花板上的一塊板子落了下來,一個人腳上頭下地倒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柳絳悅想也不想地直接握著那人朝她伸出的手,身體一輕,便被拉進了管道裡頭。

  「往前爬,手腳放輕點,不要發出聲音。」那人低聲道。

  

  在葉家老宅裡頭,葉知秋和葉落塘倒在地上捧腹大笑著。但當他們看到從天花板上從天而降的身影時,他們卻笑不出來了。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姐姐要救她?難道那個人沒死?他們各自在心裡想著同樣的事。

  葉知秋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把監視器關掉。」葉思桐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以致於葉知秋一時間竟忘了問那個人是誰。

  葉落塘從地板上爬起來,一把搶走葉知秋的手機,卻發現那頭已經掛斷了線。

  「妳怎麼不問那個人是誰?」

  「姐姐好像在生氣……是在生氣我們搗蛋嗎?」葉知秋心虛地說。

  葉落塘摸摸葉知秋的頭,「姐姐不會生妳的氣的,不要害怕。」

  為什麼她要生氣?那個人真的那麼重要嗎?葉落塘不禁這麼想著。

  

  柳絳悅憑著本能往前爬,忽然腳踝被人握住,接著便被拖下天花板。她還來不及大叫,就被人緊緊地抱在懷中,嘴也被緊緊地捂住。

  「走這邊。」柳絳悅身後的人在她耳邊這麼說著。

  她看著那人如入無人之境地跑過大廳,絲毫不在意監視器的樣子。她偷空瞄了下監視器,發覺監視器正偏向一邊,動也不動。

  那人沒有走她計畫中的撤離路線,而是循著進來的路線跑去。她正想喊住那個人,可那人早已跑遠,再放聲大喊可能會連警衛都喊來。別無他法的柳絳悅只能跟著跑過去。

  她看著那人輕巧地翻過圍牆,只能加快腳步追上去。當她翻過牆去時,那人卻早已不見蹤影。可是當前的局勢卻不容她在這裡多作停留,只能憑直覺選了個方向追上去。

  在跑過兩條街之後,柳絳悅總算在對面公園的矮牆上看到那人掠過的身影。

  「葉思桐,妳給我站住。」柳絳悅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喊。

  終於解放的聲線中帶著一絲哭泣的溼潤,卻終究沒能留住那個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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