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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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與貓為伍,逐漸奴化......

【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31)完

走到客廳時,柳絳悅差點沒吐血。誰把她家客廳的帷幕玻璃給挖了一個大洞?

  臭小偷,是跑上癮了吧?柳絳悅跺了一下腳,旋即飛奔追上去。

  遠遠地看著葉思桐像搶了路人錢包似地跑著,可還亂中有序地循著小徑而跑,並沒有因為搶快而踐踏草皮,柳絳悅靈機一動,跑到公園外的馬路上,本想著弄輛沒上鎖的腳踏車,騎著到另一頭去截人,沒想到還能看到計程車經過,這下子就更省事了。

  

  葉思桐像放出去的老鷹一樣,在地面上翱翔著,一路上她玩盡跑酷的所有技巧,遇到樹叢就跨過去,遇到石頭就跳過去,遇到欄杆就攀上去,只求最短路徑。不跑草地,是因為草地上太空曠,什麼障礙物都沒有,無趣極了。

  當她越過公園的最後一道欄杆時,眼前的人影讓她不得不踩下煞車,堪堪地停在那人面前不到十公分的距離,近得讓那人張開手便能將她攬進懷裡。

  「妳跑什麼跑?」

  葉思桐試探性地掙扎幾下。「妳追我當然要跑,除非妳不追,那我就不跑。但……妳是誰呢?」

  她說得無辜極了,彷彿剛才那匹脫韁的野馬不是她似的。

  「妳不認識我?」柳絳悅沒有抬頭,只是把臉埋在葉思桐的胸前,任由淚水沾溼她的衣襟。

  葉思桐也不管身前的人看不看得見,逕自搖著頭,下巴輕輕地摩挲著那被帽子壓過的髮絲,還帶著新帽子特有的味道。

  「妳是葉思桐,我是柳絳悅。妳不記得了嗎?」柳絳悅的雙手在葉思桐的腰際交握著。「妳還在生氣我帶人去抓妳嗎?」

  胸口的灼熱讓葉思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原本只是想捉弄她,看她氣得跳腳的模樣讓自己樂一樂,沒想到竟會收到這樣的效果。在聽到柳絳悅的話時,她又驚覺到,她是該生氣的,卻又不該生氣。她們本來就是站在對立的兩端,大家只是各司其職,就算利益衝突也該你情我願不傷和氣。

  但實際上,葉思桐還是有點小氣地生氣了。

  「原來妳帶人抓過我啊?」

  柳絳悅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葉思桐的臉,那表情天真得有點過頭。她勾著葉思桐的脖子往下拉,並且貼上自己的雙唇,短暫地停留了一下。「這樣呢?」

  「這樣是哪樣呢?」葉思桐淡漠地問,清心寡欲得像換了個人似的。

  柳絳悅無措地咬著下唇。總不能在大街上就說,我們曾經有過一夜情,對這個觸感是不是有點熟悉的那樣吧?

  既然說不出口,不如就來個舊地重遊吧。柳絳悅牽起葉思桐的手,二話不說地就往酒吧跑去。

  

  雖然已是凌晨三點,酒吧裡依然是人聲鼎沸。

  想起柳絳悅剛才那內疚的表情,葉思桐油然而生某種陌生的情緒,是她從未有過的。跑了這麼長的一段路,葉思桐的玩興已經熄滅了,卻又找不到機會向柳絳悅承認自己並沒有失憶。

  在她還沒把那種情緒看清認明之前,就被柳絳悅拉到吧檯邊坐下。

  行色匆匆的柳絳悅無暇察覺葉思桐和酒保的眉來眼去,只是興沖沖地指著酒保說,「妳記得他嗎?對這裡有印象嗎?」

  葉思桐睜著一汪清水般的大眼睛搖搖頭說,「不記得。」

  儘管葉思桐的眼神依然無辜,但當酒吧裡五光十色的燈光染上她的臉龐時,似乎有些不同了。多了點狡黠,多了點隨性,多了點狂放,就是少了點真誠。柳絳悅有種錯覺,似乎看到面具的裂縫。

  她指著酒吧門口說,「妳看那不是妳之前在躲的那個女人嗎?」

  葉思桐轉頭一看,大驚失色地就要跳上吧檯,手肘卻被人牢牢地抓住,一隻腳掛在吧檯邊上,不上不下的,尷尬到了極點。

  「失憶了還記得欠人家的情債,真是好品行啊。」柳絳悅冷冷地說。

  她一把將葉思桐推下吧檯,弄得劈哩匡噹的,自己就跑掉了。

  葉思桐狼狽地爬起來,肩膀上還掛著一片雞尾酒用的檸檬。她翻過吧檯,坐回原來的位子,抓起眼前的飲料就喝。

  「不追嗎?」酒保面無表情地摘掉葉思桐肩膀上的檸檬片。

  「追什麼追啊?向來只有她追我的份,從沒有我追她的事。人家墜崖之後,不都該演點失憶的戲碼嗎?這麼開不起玩笑。」葉思桐惱羞成怒地說。

  「要玩失憶就要把反射神經給掐好。」酒保收回被葉思桐喝空的杯子,又重新放上一杯。

  「都說是反射神經了,怎麼可能控制得住?」葉思桐剛才真的是一時反應太快,明明和那女人早就說清楚,而對方也早就不再糾結了。她擺擺手,讓酒保換個話題。「這陣子辛苦你了。」

  「胡易真的死了嗎?」

  「或許吧。」

  「那叫葉落塘那傢伙來上班吧。」

  「不是還有我這個老闆在嗎?」

  「老闆不幹事,有什麼用?」

  「你這樣講好傷人家的心。」

  「妳有嗎?」

  葉思桐淺淺一笑,放下杯子便走了。

  

  回到家的柳絳悅依然覺得很生氣。她早該知道的,臭小偷一天不耍她就一天不痛快,她幹嘛那樣死心塌地的找她?浪費她的時間和精力。臭小偷幹嘛不乾脆死一死算了?讓她找到屍體,她也就甘願了。至少死人不會惹她生氣。

  更討厭的是,她還在她面前哭了。真是浪費水資源。

  柳絳悅帶著一肚子氣走進浴室,她決定洗個冷水澡把怒火澆熄,恢復成心如止水的自己。

  走出浴室時,柳絳悅感到室內的溫度明顯地變低了,甚至還能感覺到陣陣的冷風。她拉了拉身上單薄的浴袍,走向客廳,想找出風的來源。

  走到客廳時,柳絳悅差點沒吐血。誰把她家客廳的帷幕玻璃給挖了一個大洞?

  身後多了個溫暖的懷抱,那人還多此一舉地用手捂著她的嘴,她撇頭甩掉那隻手,「我沒有要尖叫,妳可以放手了。」

  她覺得剛才的冷水澡好像白洗了。

  「我在樓下按了很久的電鈴……」

  「我剛才在洗澡。」柳絳悅有些無力地說。她沒有太多的精力可以陪葉思桐這麼玩了。

  「我上來之後才知道。」葉思桐討好地笑著。

  柳絳悅冷哼一聲,坐到沙發上,拿起披在肩膀上的毛巾輕拍著頭髮。

  「妳很生氣嗎?氣到頭髮都變捲了。」這純粹是沒話找話說,一點營養成份都沒有。

  依然冷著臉,柳絳悅拿起一旁的雜誌翻閱著,沒有回答。

  單膝著地的葉思桐跪在柳絳悅面前,伸手抬起柳絳悅的下巴。「妳剛才哭了。為什麼?」

  柳絳悅不自然地把頭別向旁邊,「妳看錯了。」

  自詡寬宏大量的葉思桐笑而不語地看著柳絳悅。

  被看得不自在的柳絳悅抬起玉腳一踹,「去把那個洞補起來,冷死了。」

  葉思桐先是往裡走進柳絳悅的房間,熟門熟路地拿出一個吹風機,放到柳絳悅身旁的沙發上,讓她先把頭髮吹乾,又不知從哪找來一個特大的黑色垃圾袋,用膠帶牢牢地貼在那個大洞上。「明天再找人來幫妳補好。」

  柳絳悅知道她有這份能耐,只低聲地說了句醜死了,便沒再多說什麼,依舊看著那本沒有翻頁的雜誌。

  拿起吹風機打開開關,葉思桐的手指輕柔地穿過柳絳悅的髮絲,讓溫暖的熱風吹拂著帶有豐富溼氣的頭髮。

  兩人都不發一語,氣氛卻融洽得像相處多年的情侶一般。

  「是誰要妳去偷那東西的?」柳絳悅先沉不住氣地打破寧靜。

  「魯肖曉。」葉思桐毫不遮掩地回答。

  「為什麼?」

  「誰知道為什麼啊?那孩子從小就神經兮兮的。」

  「妳跟他很熟?」

  葉思桐捏著柳絳悅的下巴,笑得不懷好意。「妳吃醋了?」

  「誰吃醋了?」柳絳悅低頭一口咬住葉思桐的手指,讓她痛得大叫。

  葉思桐緊握著被咬疼的手指,坐在地毯上委屈地說,「妳就算吃醋也沒辦法找他算帳。」

  「為什麼沒辦法?」

  「他被他家老爺子發派邊疆去了,現在不在國內。」

  「難怪沒有上鉤。」柳絳悅若有所思地說。

  「上什麼鉤?難道妳對他有興趣?」

  柳絳悅白了她一眼。「我瞎了眼才對他有興趣。」

  「那是什麼鉤呢?」葉思桐饒富興趣地問。

  「不告訴妳。」柳絳悅收起吹風機,走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在葉思桐面前穿得那樣單薄,總覺得沒有安全感。

  再走回客廳時,空氣中瀰漫著咖啡香,她撇了撇嘴。這臭小偷是把這裡當自己家了嗎?

  「那妳呢?難道妳就這麼算了嗎?」柳絳悅問道。

  葉思桐神秘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她端了杯咖啡給柳絳悅,轉頭看著車庫,「謝謝妳這陣子幫我照顧車子。」

  「不用客氣,它很好照顧。」

  「不哭也不鬧是吧?」

  「是啊。」柳絳悅難得來了興致陪葉思桐說著胡話,但那終歸不是她的慣常路線,很快地便正色恢復原本嚴肅的表情,「妳這陣子在哪裡?那天在懸崖上的是不是妳?」

  葉思桐嘻皮笑臉地還想開玩笑,手臂上像被一箭射穿的疼痛襲來,手一抖沒握好杯子,杯子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柳絳悅蹲下身去抱住縮成一團的葉思桐,將人扶到沙發上。

  「給我水。」葉思桐艱難地說。

  柳絳悅很快地倒了杯水過來,看著葉思桐拿出一顆藥吞下。

  等葉思桐的疼痛稍解,柳絳悅不顧葉思桐那吃驚的眼神,直接把她的衣服剝掉,只見手臂上一塊淺淺的疤痕,才剛癒合沒多久的傷口,新生的肉還嫩得很。

  「為什麼會這樣?」

  「傷口泡了水發炎,大概是還沒完全好吧。偶爾還會有點痛。」

  柳絳悅抽來面紙拭去葉思桐額頭上的汗。「這樣叫有點痛?」

  「陪我去一個地方。」葉思桐黯然的語氣拉扯得柳絳悅的心一絲絲地疼痛著。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大地,在太陽高掛之前,那紗籠般的霧是大地的主宰,像太陽和月亮之外的第三個國王。

  即使葉思桐沒有指明,柳絳悅仍能知道她想去的是哪裡,中途還停下車讓葉思桐跳進某戶豪宅的花園裡偷了兩朵百合出來。

  站在懸崖邊,葉思桐將兩朵百合丟進海裡。

  「妳確定她死了?說不定她和妳一樣還活著。」

  葉思桐搖著頭說,「我親耳聽到肉體撞在岩石上的聲音,親眼看見她的身體飄在海面上,明顯是昏過去了。但當我再跳進海裡時,她的身體已經被海浪不知道捲到哪去了。」

  「所以妳就在這裡找到天亮,把自己搞到發燒,還有空管人家的繩子繞得對不對?」

  「那個人家可是妳耶。」葉思桐軟弱無力地抗議著。

  「是我也一樣。生病就該回家休息,在這懸崖上像遊魂似地作什麼?」

  「我以為你們會找到她,然後我就可以帶她回家。」

  「她都這樣了,妳還想帶她回家?」

  「不管怎樣她都是我的妹妹,雖然那天我跟她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那根繩子一樣斷得清清楚楚的。但我才剛說完就後悔了。」

  葉思桐話語之間那真誠的悔意,柳絳悅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或許是她見過葉思桐最誠實的一刻。

  「她不在了。那這段時間是誰照顧妳?」

  葉思桐拿捏不準要不要說實話,在她還沒考慮好之前,柳絳悅便已感覺到她的為難,儘管這讓她有些難堪。

  「不知道怎麼回答就不要回答了。我知道妳沒那麼容易信任我,畢竟我曾經帶著大隊人馬的追捕妳。但我想讓妳知道,如果還有下次,我還是會這麼做。」

  葉思桐釋懷地笑了。「我知道了。我會努力不讓妳抓住的。」

  「臭小偷,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

  「不要再這樣不知死活的好嗎?」

  葉思桐的嘴角抽了幾下。「好。下次我會很努力地死給妳看的。這是約法三章的最後一條嗎?」

  「是。」

  海風吹拂著兩人的髮絲,一視同仁地毫不在乎這兩人是站在天秤兩端的冤家。兩人臉上帶著同樣的笑容,看著海面上的輕霧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消散。

  

  一週之後,一則社會新聞引起柳絳悅的注意。一棟別墅在一夜之間被拆得千瘡百孔,廢土被傾倒在必經的路上,囂張的行徑讓人搖頭不已,但警方卻查不到作案者。因為那裡地處偏僻,沒有其他人居住,也找不到目擊者。這個案件就這樣不了了之。

  大家都沒有頭緒,但柳絳悅卻清楚地知道這是誰幹下的好事。她終於知道葉思桐的父親是哪種建築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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