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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写

食之療癒:覆盆子之味

By Nikon D3200

去山上放牛最期待能摘到覆盆子。

覆盆子、桑葚、蛇莓,一切可吃不可吃的浆果在方言里都被称为pao,取第一声。

村里的山要穿过一条马路,穿过池沼田地,到了红砖厂,路变窄。转身牵着牛只上去,夏天早起,露水还非常重,很快塑料拖鞋就湿成一片,走起来打滑。牛悠悠哉哉摇着尾巴,经过人家的稻田还要偷吃一口,舌头ling huo卷起还没出穗的嫩禾苗,呼吸间全是青草气。

覆盆子是不会长在容易找到的路边的,枞树下、灌木里、干掉的水渠里才能发现。这东西只在早夏才有,五月初,过了雨季,开出小白花,气味还很好闻,丛丛藤蔓带着刺纠在一起。牛不会去吃它的叶子,想必是嫌弃粗糙。

未熟透的果实看起来和微观花椰菜似的,吃起来硬而且酸;熟透的是酸甜的滋味,不会甜到口干,一口可以塞一大把,咬下去迸出甜蜜的浆汁。摘它们也要小心,要避开荆刺,不小心被扎到,咿咿呀呀夸张叫起来,牛儿愣一愣,仍然低下头吃它的草。

小孩子打闹着摘摘吃吃,放牛一趟存不到多少,边摘边吃边玩都没有了。大人才是摘覆盆子的主力,从山上下来,打开一包芋头叶子,里面全是又大又红的覆盆子果实,跟红宝石似的摆在翡翠盘子里;或是拿避露水的竹编斗笠倒过来,扣上一片随便什么叶子,一兜倒出来小果实满满当当,可以一直吃到舌头变红。这是夏天最好的水果,私心觉得胜过西瓜。

想过把它们移栽到院子里,没有一次成功过,想来应该是土质和气候不同。山上气温低,越往上爬,摘到的覆盆子味道越浓厚。乡下的孩子们,进山总怀着实用的目的,一说要去采覆盆子,各个拿个红色小塑料袋争先恐后,可惜下午能摘到的,都是偷嘴的鸟儿蚂蚁都瞧不上的货色,吃着没什么滋味。

如今逛超市能看到被包装好的覆盆子,一格格安放在货架上,冒着冰气,拿起来一看,个头比那时山上的大太多,几乎没有一颗是颜色略黯淡的,身价当然也百倍不止。贴着的标签写得天花乱坠:智利进口;无公害;甄选优品等等。

犹豫一会,还是买了一盒,虽然,已不是记忆里最初的覆盆子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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