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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與黃淳耀

傅山(1607年8月11日-1684年7月25日),本名鼎臣,字青竹,后改名山,更字青主,以字行,号公之它、公它、真山、朱衣道人、石道人、啬庐、侨黄、侨松等等。

明清之際多奇士,而能記録的人頗不少。

在無望之際,而猶有希望,便是死而不適。

有清一代,反清復明的口號始終暗流涌動,就連清朝皇帝們,也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開始入關便屠戮一地而不足,加之以二,繼之以三;後來則又收拾人心,巧立名目,加之以「得國無不正」,可惜的是,一般來說,越是要標榜的,往往便是越是缺少的。回顧歷史,歷代開國皇帝,都有所預防,便正中其內心隱憂所在。雍正稱自己繼位為「正」,而加諸位兄弟為「豬狗」,又與曾靜等人,到處「大義覺迷」,但整個清朝,最惹人猜疑的,反而就是他自己。乾隆誇口自己「十全老人」,但無論生前死後,似乎都逃不過一個盛極而衰的名頭。反而是到了不再文字獄,又不再說什麽得國之正的時候,雖然國勢衰微,連京城都被外人佔據,卻有了一種正統所在的意思。但這已是西風殘陽,最後一抹餘暉了。

在傅山的時代,自然是一個無望的時代。

「郭瑀之愁」正是無時無地可以消解的時候。康熙要搞個國家文化工程,招攬天下人,拿出了博學鴻儒的幌子,這自然比上一個元朝,有眼光,卻也少了一份傲慢的自信。

傅山是名人,必然要逼他上京。

裝病?好!連床一起擡走,終究是一路軟硬兼施地送入京城。

傅青主懂得醫藥,便自己給自己開方,吃得腹瀉,自然不能讓我去臭着皇帝了吧?

但不行!你以為這是選拔人才,為了康熙的臉面,還是給你個免試的待遇吧。

這就像白字先生張好古一樣,說你行,你就行,只要康熙願意,管你拉肚子,還是死去,反正就是要讓你參與進來。

林沖要殺人,才能得到上山的投名狀,楊志卻被拉攏半天,也不肯聽命王倫。

其中區別,就在於王倫的心事。

最終,康熙是給了一個中书舍人的官职,但皇帝的面子不能丟啊,於是便有另一個小人,要求傅山去謝恩。

不肯?好啊,繼續擡着去。

到了皇宮外,傅山只是痛哭不已,趴在地上,不說一句話。

馮溥(這個人很有趣,後來世祖幸内院,顾大学士曰︰「朕视冯溥乃真翰林也!」)要求傅青主去謝恩,又派人用轎子把他抬到午門,傅青主痛哭,趴在地上不願起來。

這就很尷尬。

但也就只能這樣,這樣也算謝恩,放他走吧。

這一年被地方推舉而來的共一百四十三人,録取了五十人,傅山並不在正式名單之內。他不惜一死,也要抗拒到底,但同時之人,也有到處鑽營奔走,要想擠進推薦的投機之徒。後來雍正、乾隆也各自準備自己的同樣考試,雍正更慘一些,乾隆略好,也把名額大大縮水。此後,這種破格的考試方式,也就漸漸再沒有什麽大動靜了。這恰恰是與清朝坐穩了的程度相配合的。

國事不可為,人生卻還要繼續,自己雖然無所用,但後代兒孫仍有其自己的運命。

傅山所撰著作中便有《家訓》,其中《訓子侄》便值得一讀。

眉、仁素日讀書,吾每嫌其駑鈍,無超越兼人之敏。間觀人有子弟讀書者,復駑鈍于爾眉、仁,吾乃復少恕爾。兩兒以中上之資,尚可與言讀書者。此時正是精神健旺之會,當不得專心致志三四年。
記吾當廿上下時,讀《文選》《京都》諸賦,先辨字,再點讀,三試上口,則略能成誦矣。戊辰會卷出,子由先生為我點定五十三篇。吾與西席馬生較記性,日能多少。馬生亦自負高資,窮日之力,四五篇耳。吾櫛沐畢誦起,至早飯成喚食,則五十三篇上口,不爽一字。馬驚,嘆服如神。自后凡書,無論今古,皆不經吾一目。然如此能記時,亦不過五六年耳。出卅則減五六,四十則減去九分,隨看隨忘,如隔世事矣。
自恨以彼資性,不曾閉門十年讀經史,致令著述之志不能暢快。值今變亂,購書無復力量,間遇之,涉獵之耳。兼以憂抑倉皇,蒿目世變。強頗俯首為蠹魚,終此天年。火藏焰騰,又恨呫嗶大壞人筋骨,彎強躍馬,嗚呼已矣!或勸我著述,著述須一副堅貞雄邁心力,始克縱橫。我庾開府,蕭瑟極矣。雖曰虞卿以窮愁著書,然虞卿之愁可以著書解者,我之愁,郭瑀之愁也,著書無時亦無地。或有遺編殘句,后之人誣以劉因輩賢我,我目幾時瞑也!
爾輩努力,自愛其資,讀書尚友,以待筆性老成、見識堅定之時,成吾著述之志不難也。除經書外,《史記》《漢書》《戰國策》《國語》《左傳》《離騷》《莊子》《管子》,皆須細讀。其馀任其性之所喜者,略之而已。廿一史吾已嘗言之矣,《金》《遼》《元》三書列之載記,不得作正史讀也。

少年傅山聰慧過人,讀書背誦,琅琅上口,即使他自己後來回憶,也極為自豪。

只是人生的記憶力與理解力,互為消長,年紀老大,那些瞬時記憶力,便逐漸弱化。所以他嘆息自己當年讀書不夠用心,沒有真正閉門十年讀該讀的書,如今便難以著書自立。所以,他鼓勵兩個孩子,要努力,要愛惜自己寶貴的光陰,「讀書尚友」,慢慢積蓄,在筆老心定後,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志願。

不過,他在推薦必讀書的時候,特意挑出《管子》,也頗有別意。

他自己曾經說過:後人但令不斷書种為乡黨善人足矣,此吾終日求之而不得者。

天地慷慨之後,能保持一身,殺身取仁,已然很難,但到了此後幾代,又如何能管其為明、為清呢?

嘉定屠城,自盡殉國的黃淳耀臨死前寫道:「大明進士黃淳耀,以弘光元年七月四日自裁於西城僧舍。嗚呼!進不能宣力王室,退不能潔身自隱,讀書鮮穫,學道無成,耿耿不滅,此心而已。異時中華士庶再見天日,論其世者或鑒之。」

此後二百六十八年,清朝在內外交困之下,不得不由寡婦小兒出以退位詔書,結束了這場君聖臣忠,主子奴才的大劇。

此時傅山也已逝去二百二十八年,後人所編之《霜紅龛集》,挖補抽換之余,猶待後人一點點整理復原。

文至結尾,又不得不寫一點題外話,自殺的黃淳耀也有一件事被後人記録下來。

當嘉定城破,西城卻還沒有被野獸般的清兵堵住時,很多百姓打算從此出城,但黃淳耀堅決不肯給出鎖鑰。

《嘉定屠城紀略》描述:「城破時,西門尚未有兵,城中男婦悉西走;街路俱有亂石走塞,顛頓得達,號哭求啟關。淳耀堅握鎖鑰,不應。其同榜進士王泰際適至,為百姓請命,語甚哀懇。不從。」

聽起來好像很偏執,其實是黃此時尚不知道具體戰況,所以後半段是這樣說的:

淳耀大怒曰:「若欲獻城,請自為之;我頃刻死人,不顧年誼矣。」泰際急走南門,縋城逸去。俄聞城破,方聽啟關。

嘉定、江陰,俱是慘事,故到了清末,才被重提,以為號召。

清朝奪取明朝江山,全用武力,殺戮極重,所謂率獸食人,比之蒙元,大概一以貫之,俱是用屠城恫嚇,直至清末之秋瑾,猶然如此。

以為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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