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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讓愚蠢通行無阻

人一旦變傻,永遠不會變聰明。

——這是誰說的?

集會中有人高聲喊道。

蒙田。在他說,自己不夠堅強,承受不了恐懼以及其他激情猛烈攻擊的時候。

他還說,在人類排出的氣體中,從下面出來太髒,從嘴裏呼出來的氣會被人責怪太貪吃;第三種是打噴嚏,因為它從頭部發出,沒什麽可以責怪的,我們就給它有禮貌的接待。

——你這是鑽牛角尖。

仍有人高聲質問。

蒙田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把這套理論歸功於亞里士多德。當然,我不知道亞氏打算不打算開心接受這份榮譽,畢竟被蒙田引入自己的文中,也算是一件流芳百世的事。

——可亞里士多德不是更有名氣嗎?

也對,請原諒我的記憶,不要因為我自己的無知,就否定一位偉人的存在。但我覺得,對於偉人來說,可能普通人總是不夠用。你想想看,從小學開始,我們就要記住多少偉人。這往往取決於你生活在哪個國度,有着什麽樣的政治組織,然後那些官方認定的教材中,到底有多少,別人希望我們記住的名字。

名字啊名字,多少罪惡假你而行。

其中最大的罪惡,可能就是會讓你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仍然難以解脫考試的恐懼。

即使你已經七老八十,或者功成名就,但在夢裏,你就仍是那個馬上要參加考試的小孩,而你的所有知識,并沒有停留在與考試相配的學生時代。你就是一個穿越客,所以,你會驚悚發現,無論你現在多麽成功,都改變不了你仍是一個考試白癡的結局。

好在夢總會醒過來。

所以,我從不鼓勵大家做夢。或者說,勸人做夢,往往意味着一種藏着陰謀的危險。比如說,一個歷史上很有名的騙子,就曾經通過一個枕頭和一次誘導,就讓一位成人,從此以失蹤結束自己的趕考旅程。

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什麽器官大盜,否則我們一定會在《叫魂》的邏輯中,發現無數個謡言,在暗中提醒:別做夢,做夢危險,危險,危險……

其實很多人做事情,都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夢。夢裏沒法實現,所以要在現實中滿足——嗯,這個說法似乎有些怪,但你不得不將這種解釋作為自己的備用武器。畢竟在人生的考試之中,你總會在一些人一些事面前理屈詞窮,不得不試圖找一些可能足夠神奇的武器,來解釋,來防衛,來在「不夠堅強,承受不了恐懼以及其他激情猛烈攻擊」的時候,絶地反擊。

伊阪幸太郎總是要給出一個答案,但並不爆米花,所以我很痛恨他前期活靈活現的描述,因為他把痛苦也描述得過於真實,就好像讓我在夢中無法判斷是真是假,也就增加了我在夢裏的痛楚。

比方說,一位國王,可能是叫作埃利奧加伯勒斯,他自稱是眾神之母庫柏勒,還要效仿酒神用老虎拉車,等到他厭倦了,就會換成鹿,換成狗……當然,你可以想象得到,他最終用了什麽——四個赤身裸體的少女。

我要說,這一點也不美觀,更別提性感。也許在某類電影裏,可能通過鏡頭和音樂營造出某種靡靡的效果,但如果真有人這麽幹,我得說,他不僅僅是癲狂,更是缺少品味。而且,你也能明白,但凡能這麽幹的人,他絶對不會放過讓自己也參與進去的機會。

他赤條條坐在車上,看着那四個少女奮力拖拽自己的車子,然後無論是什麽季節,我想都不會很愉快。

讓我們在千年後也依然詛咒這樣的暴君拉肚子吧。

暴君也只是一個會拉肚子的平常人。他和我們的區別,也許只在於他為所欲為,我們則循規蹈矩。我當然不會天真以為,平常人個個天使,但你要明白,暴君也不是非要暴戾恣睢,他只是失去了一種規矩,所以就可以和很多人不講道理而已。

人一旦開始做夢,就很難清醒。

我說的當然是一個比喻,但你明白,任何比喻,與其說是一種貼心的形容,倒不如說是為了喚醒你心中的記憶,以達成彼此意見的共鳴。人人都做夢,但有的人會醒,有的人則從來不醒。

寫黃粱一夢的人,當然是願意給出一個更清醒的結論,但我並不認為修仙和做夢,到底哪個更切合于這位作者的預測。

所以,當我聽到蒙田說,人一旦變傻,永遠不會變聰明的時候,我可不會和他強辯。

「人人都覺得自己的大便也是香的!」

我為自己的粗俗道歉,但就像蒙田乾過的一樣,我必須補充一句:這是伊拉斯謨說的。

所以,之所以難以清醒,或是不會變聰明,不過是因為那裏面有一個自己而已。

你看那一枕黃粱中,與其說神仙施法,不如說是經歷者自己照鏡。那近乎公式化的官場生涯,不也是一種從歷史和現實當中交織而出的概念嗎?簡單來說,即使是一個平常人,也很容易就能明白做什麽是危險的,但讓我們總是看到反差的結局,就是一個聰明人會墜入聰明的陷阱。

「世間事大多數自行完成。」

你懂的,我們在命運之中,不過只幫了一點點不值得收錢的小忙。但這或許就是一個平常人的平庸幸福。至於你是不是還要做一個聰明人,那取決於你是聰明還是愚笨。可你要再繼續追問下去,我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命運讓愚蠢通行無阻。」

這句話和上一句是配套的,我不說完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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