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信的猫
等信的猫

人来,人往 日出,日落

在疫情那年失业13(连)

周二,续签的日子。在移民局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多海到了却发现移民局大楼的大门紧锁,门口贴着的告示上写着“请走侧门”。侧门门口站着两个保安,看到有人过来就问“约得几点?”,“请出示预约文件”,然后转到玻璃门的另一侧,盯着墙上贴着的七八张A4纸核对预约信息。核对完毕后,预约到点的人才能进入移民局大楼,其他人则要在外面等候。显然,这是疫情下延签的新常态。

进入大楼后多海才发现,原本人满为患,队伍从楼上拍到楼下大门口的“盛况”不再。从一楼走道三楼,多海一个人都没碰到。到了签证处,多海还需在门口等待叫号,虽然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终于进入续签办公室,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对他说:“请您理解现在的疫情情况,如无需要,我不会与您交谈,您也没必要做任何说明。”多海没有作答,只是点了点头。他递上了自己的护照和延签用的银行保证金文件,他本想解释,但他想着他应该不是第一个用银行保证金延签的人,工作人员应该能明白。工作人员翻了翻文件,问了一句“签一年,对吗?”。

“对。但如果我找到工作,能不能来改签,取消保证金账户?”

“可以,您找到工作后再跟我们预约改签就行。”

“知道了,谢谢”。

"不过居留卡现在的办理时间比较长,您最快今年年底才能收到。到时我们会通知您。延签费一共110欧元……"

“110?这么贵?”多海脱口而出。看到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他连忙解释说:“哦,我上次延签时候没要卡,还是贴在护照上那种纸质的居留证。我……我能不能还选那种?而且纸质的居留不用等,对吧?”

工作人员又拿起多海的护照,翻到了贴有他的居留证的那一页。又在键盘上敲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查看规定。“我不确定我们还能不能发放纸质的居留证。您稍等,我去问下我的上司。”

“好的,谢谢。”多海当然希望可以,他不想在已经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再为延签花费110欧元。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收到了新邮件提醒,伯瑞大学的邮件。“是格朗的博士后职位”,看到发件方的那一刻,多海的内心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从信息提醒栏的短短几行,只能看到“尊敬的陆先生,谢谢您的申请。但我真的……”

“我问过我的上司了”,多海还没来得及看邮件里写的是什么,签证部的工作人员就回来了,“我们其实从今年9月开始就不再签发纸质的居留证了,很抱歉。如果您觉得办卡时间太长,手里没有有效的居留证不放心,我们可以给您提供一份临时文件。但您还得再多花10欧元。”

“哦, 这样”,多海的心思还在那封邮件上,他心乱如麻,因为他看的那几行字让他感觉很不好。“那我就还是办卡吧,不要临时文件了,我年底前也没有出行计划。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签证到期前没能顺利找到工作,您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他尤其强调了这句,那封邮件开头的寥寥数语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只觉得自己想对着面前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倾吐心中的苦闷与迷茫,“我肯定会努力找工作,但如果找不到,还能不能延签?”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理论上作为毕业生您享有一共18个月的找工作签证,但您必须在下次延签时证明您的确努力找工作了,您还得证明您在没有固定收入的情况,仍有财力保障8个月的生活。”

“知道了,谢谢。”

刷卡,签字,拿收据 - 剩下的流程只用了两三分钟。工作人员特别嘱咐要收好收据,到时凭收据领卡。但多海满脑子只有那封邮件,他把桌上的文件一股脑塞进背包,边说“再见”边走出了办公室。签证处等待区因为疫情不允许非工作人员停留,他出门后,保安锁上了大门。他还站在大门前,但他立刻掏出手机,点开邮件,想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邮件是格朗亲自写的,她说她很抱歉必须拒绝多海,因为在网上发布的那则招聘启事只是走个形式,其实已经内定好了。她说她祝多海一切顺利。长叹一口气,多海紧张的心情平缓下来,不是那种得到慰藉的平复,而是心灰意冷。

“别挡路,你个新冠病毒!”还在低头看邮件的多海突然被人迎面撞了一下,虽然那条路很宽,但那人貌似认为多海挡了路。多海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没戴口罩的男人,身上有些脏。“看什么看?”男人继续喊道,多海下意识地躲开了他,心中虽有愤怒,但他不想冒险与一个没戴口罩的人在冷清的大街上发生争执,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快步走向地铁站。

十月,虽刚入秋,但连日大风后,气温骤降。他一个人站在地铁站,那种寂静放大了他心中的失望与愤怒,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白墙,泪腺不争气地没能守住最后一道关口,地铁进站的那一刻,冷风袭来,也吹落了温暖的泪珠。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