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
乔木

中美故事。不党,不卖,不盲;独立,中立,直立。乔木,旅美学者。

资中筠、安替二三事

资中筠,资深的外交、国际问题专家,曾任过毛周的翻译,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前所长,是被尊称为先生的女士。安替真名赵静,男士,推特上并不安静,资深媒体人。

这两位放在一起说,是因为我们一起参加的一个饭局。

2012年夏末,美国副国务卿Michael Hammer访华,美国大使馆邀请了几个人午餐讨论,地点在北京亮马桥附近的杭州餐馆“无名居”。外边的门面不错,里面的包间很小,桌子也不大,有点挤。

一共八个人,中美各四个。美方的是副国务卿先生、使馆的政治参赞、文化参赞、新闻发言人,中方是资中筠女士、陶文昭先生(社科院美国所前副所长)、安替、我。

美国人请客,吃的都比较简单,几个冷盘、家常菜,主菜就是招牌菜“叫花鸡”。一只不大的整鸡包在泥巴里,烤熟,然后敲碎泥巴分食之。我平时基本不吃鸡,2005年在英国博士后期间吃腻了,便宜,口感差,也没什么营养。

那天的叫花鸡还不错,鸡不大,别有风味,似乎是唯一吃干净的菜。其他菜都有剩,美国人的习惯,一个不拉,连汤汁一起打包带走。

中方四个人分别讲一段,然后美方提问讨论。两位前辈讲的是中国外交政策、中美关系。安替讲的是中国的网络舆情,我讲的是中国的政治和宣传。因为正好是那年由于日本国有化钓鱼岛,引出中国的反日示威。四人对中国的民族主义和网络民族主义、政府的放任和利用都有涉及。

资中筠

那次饭局的陶文昭先生是我上博士前,在北京外国问题研究会工作时的老熟人,资中筠女士是第二次见面、第三次接触。第一次接触是1994年看过她玩票性质翻译的《廊桥遗梦》,当年的畅销书。书的内容其实很浅薄煽情,后来还拍成好莱坞电影。但翻译的优美感人,后来知道资教授的法语也了得。

那是在2001年,她应邀来清华参加我上一届某个博士的论文答辩,是人文学院同一个专业不同方向的学长,题目是《美国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因为我原来在北京市外办和对外研究机构工作,和她有共同认识的同行,如陶文昭先生,所以答辩中间休息的时候,和她套近乎有些聊天。资教授说她是1951年清华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毕业的,同时修英语和法语,都可以做翻译。

印象很深的是,她最后表决投了反对票,五人中唯一的反对,理由是论题不成立、论据不充分,无论证明和反证都没有说服力。后果是学生仍然毕业了,以后再也没人请她了。

再后来,资中筠教授写了一篇文章:“清华母校,旧爱,堕落如此,殊恨”,借清华的堕落,指出中国教育的两个问题:

一、清华大学“聚天下英才而摧毁之”;
二、“如果当前教育状况不变,中国人种会退化”。

那次“无名居”见面后,有了资教授的电话和邮箱,开始有些联系。但当时她已80多,除了邮件,不用社交媒体,还是传统的写书撰文。几年以后她也开始写微信公号,很受追捧。但和我的许多公号命运一样,很快被封。我去信问候,她回信愤怒但无奈,类比了过去国民党的封报馆、砸印厂。

资中筠、陈乐民夫妇。陈先生曾任社科院欧洲所所长,已逝。

2018年我已来美,某天朋友圈突然刷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给“资中筠先生”祝寿的消息。原来国内知识界一些人给她88岁生日搞了个庆祝。想起哀悼杨绛“先生”去世,资教授有个讲话,她最烦别人叫她先生,比如有请资中筠先生、陈乐民先生夫妇登场,怪不怪?

安替

和安替第一次见面是2009年,我做主任的北外国际传播研究中心,和清华新闻传播学院合办的一次会议上。当时他在纽约时报北京分社做研究员,其实就是中方记者,但中国政府不承认本国人在外媒的记者身份,只能做记者助理或研究员。

安替理工男出身,转行后新闻的感觉很好,在多家中外媒体干过,也活跃于墙内外的网络,很有影响,曾做过哈佛的尼曼访问学者。2012年在TED发表题为“在中国巨大的防火墙背后”的英文演讲,热传一时。

除了2012年,在北京“无名居”和美国副国务卿午餐讨论时,见过安替,再一次见他也是类似的饭局。这次是2013年在英国大使馆,和来访的英国文化大臣有个小型讨论,英方还有个政治处一秘陪同,中方是我、安替、凤凰网的王冲。三个人还是从不同的角度谈中国的政治、外交、网络。

2012年初广州中山大学的一个培训会上,我和安替都是主讲,介绍如何报道中国以外的大选。2012年是国外的大选年,美国、法国、台湾很多地方选举,中国的选举没法说,只能说说外边的选举,帮媒体拉点人气。

来的都是编辑记者,有刘虎,当时在《新快报》,一年后被抓。负隅顽抗,坚决不上电视认罪,用他的律师周泽的话,硬汉刘虎。坐牢一年后,无罪释放。

培训的主办和出资方本来是香港和台湾的独立记者协会,中山大学承办。但临时有变,不许港台机构挂名,他们的人只能列席,不准发言。

定返程机票的时候,发生一桩趣事。组织者给他订的机票名字是安替,其实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就像我出道后,一些机构买机票或寄稿费,细心的会确认乔木是我的笔名还是真名,以免误事。

我来美后,在微信群、推特上,和安替有交叉,但无交锋。有意思的是,他是比我更激烈的川普和美国一些政策的批评者,因为上推早、影响大,比我的粉丝更多。但在墙外只能说中国不好,不能说美国不好的氛围里,我比他受到的攻击谩骂更多,是公认的“五毛、洗地、大外宣、离岸爱国者”。

就酱。

这是我即将发布的新书《公知是怎么炼成的》、《公知圈那些事》的节选。部分内容已在本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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