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仙
木仙

文字是乾燥的,思想是潮濕的,當一個局外人參雜著情緒串聯,那或許是小說吧!

靡獸國 3-1 銀面具師


高樓林立的市中心裡,難得有一處前庭後院的平房,外頭看來很像隱士者打造的居所,往內走有漂亮的假山水,走上小橋低頭看盡是各色魚兒在池水中暢遊,下橋後的石頭步道旁有兩隻可愛的石雕貓頭鷹,靡獸國的吉祥物真是無處不在,討一個保平安、事業順遂。而這個漂亮的庭院就是面具師協會,平日裡面具師在自己的工作室、店面工作,有要事時大夥就會同聚一堂。


「恭喜啊!睦言終於等到今天了!」一名看起來相貌平庸,說話音調也顯得唯唯諾諾的中年男子說。他梳著側分油頭,穿著淡黃色的條紋襯衫和米色的休閒褲,儘管如此俗氣的氣質,他卻是面具師協會的副會長─張循良。


「哪裡!你這樣講,好似睦言像你熬了那麼久才出頭。人家現在可是我們靡獸國最年輕的銀面具師呢!」說話的人是安睦言的師父汪比達,他的聲音十分宏亮,他一臉驕傲的神情顯露在他滿是風霜烙印的臉上,藏在他金絲框老花眼鏡後的是一雙如鷹的眼眸,他身穿普通淡藍色長袖襯衫並往上捲一些,手臂能輕易看出極其發達的肌肉。


「唉呀,汪兄你就饒了我吧,睦言認真又肯學,再加上有你這個曾經最年輕的金面具師,當然會名師出高徒啦!每次想到你沒繼續做面具,就覺得可惜…」張循良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一點也不!」汪比達舉起右手一揮,以強硬的音調打斷了他。


「面具師協會還是得有更多像睦言一般的人才,這才是真正值得我花時間的事。」


「師父我會更加努力的,希望能早日完成您心願。」說話的男子神情謙卑,相貌斯文。五官是典型的濃眉大眼,說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只要看久了就會覺得很少有人的眉眼如此相稱,他露出禮貌地笑時,眼下會露出臥蠶,右邊有一個近看才會有的酒窩,他的聲音聽來讓人覺得很舒服。此人即是今天的聚會主角,最年輕的靡獸國銀面具師─安睦言。


安睦言頭微低,不敢有絲毫驕矜的神情,一方面是汪比達是安睦言的師父,一方面他奪走了師父最年輕成為銀面具師的頭銜,或許接下來也有可能成為最年輕的金面具師。


「師父,非常感謝你。我以茶代酒,先乾為敬。」安睦言大口喝下杯裡的茶。


汪比達看著他欣慰地說:「睦言,你跟著我時,每一天都比我早起、比我晚睡的伺候我,除了老婆生產時請假過幾天,幾乎可說是全年無休,你一定會青出於藍的。」汪比達說完拿下眼鏡,可以看出他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樑,不難想像年輕時應該受到不少異性歡迎。


「哪裡的話,師父永遠都技高一籌。」


「說起來這下子你們夫妻也能再生一個孩子了,畢竟你現在有了銀牌,薪水也水漲船高。」副會長說。


「副會長說的是,我和靄柔一定多多努力。」


「是啊!接下來你也會有自己的徒弟了,能為你分擔不少事情了,多陪陪老婆吧!」


「一定!一定!」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要走了。」汪比達站起身來。


「我也差不多了,要去辦點事。」張循良也打算離開。


安睦言禮貌地起身送到門口。


整個偌大的辦公室剩下安睦言一人,他神色深沉地撫摸著自己銀面具師的獎牌,他好想親口跟那個夢裡的她說,他得到了銀面具師,但是…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市中心第一醫院的院長,也是安睦言的丈人方家篁。


「喂?爸。」


「嗯!睦言啊,我聽說你今天正式拿到了銀面具師的獎牌對吧?」


「是的。」


「我今晚會在家辦一個簡單的飯局幫你慶祝,有近期因為電子捕鼠器很出名的黃博士,他也是我的老朋友。要準時到。」


「知道了,爸。」


方家篁沒有回應只是直接掛上電話,一如既往。


安睦言走向窗邊,深吸一口氣後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他張開眼看著戶外幾隻飛在雨裡的昆蟲,露出了苦笑。


夜晚將至,手機裡的鬧鐘響了起來。還埋首在書堆中的安睦言心裡不想離開辦公室,但他知道那些念想只是無謂的抵抗罷了,他起身走到辦公室一隅用上好櫻桃木製成的衣櫃前,挑起裡面的西裝外套重新著裝一番,為自己簡單梳理。他戴上銀邊的紫杉面具,上面的圖騰有著老鷹與狼和熊,分別象徵了勇氣、堅持與力量,這是師父的心意,汪比達早早就預備好這個禮物要送給他,他原以為傳言中精明的師父會對他處處提防,傳授技能都留一手,想不到人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比起自己的父親更像父親,想到自己的家人忍不住嘆氣。


很快地,他行駛在壅塞的市中心,心中的煩悶讓他想要點菸,但想起等等能見到心愛的女兒,他決定放下這個想法。安睦言已有一陣子未到這個地段了,雖然面具師協會亦是在高價地段,不過完全不會有車水馬龍的狀況發生,看似是沒落了,其實面具師協會背後支撐的力量將街道的店舖、商辦請走,讓那裡成為清幽之地。


主要幹道的紅燈特別久,安睦言覺得貓頭鷹的交通號誌與路燈好似更多了,這樣也好,這樣就可以不必太提前抵達現場,跟著那群人點頭哈腰,與他們相處時讓他禁不住懷疑生存的意義,已經努力爬到銀面具師,怎麼需要討好、低聲下氣的人更多了,到底這樣是為了他的事業還是他的婚姻?他不想再思考下去,只怕會更茫然。


安睦言抵達方家簧的豪宅,最外面有層層保鑣和穿著醫生服的貓頭鷹形狀路燈,除了方靄柔之外,身為女婿的安睦言依然每次都要下車安檢完才放行,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他面無表情的下車張開雙臂接受檢查。經過層層的門鎖和拿下面具後的臉部、虹膜驗證,他終於抵達門內,管家來開門帶他到方家篁目前所在的房間。


「睦言來啦!嗯,不錯,有提前四十分鐘。」方家簧身形消瘦,屬於個子不高的老人,沒戴眼鏡的他算是將自己貪婪的神態一覽無遺的露了出來。


安睦言點點頭,雙手奉上補品給丈人。


「來,坐。吳媽還在準備晚宴,我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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