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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無業___關於憂鬱這件事

這次的發作比較輕微,所以我還可以進行一些正常的思考跟動作。

這幾天我整天都在流淚,無時不刻不在哭泣,哭不一定有眼淚,我在努力振作的嘗試中像摔倒在泥濘的蝙蝠一樣掙扎但無用。

我到底噁不噁心阿這醜態!

我譴責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憂鬱症。我連自己生病都覺得需要被唾棄,真的是這世界上為什麼要有我來拖累一切。只不過一些小事我就可以鬧成這樣,簡直丟臉,像我這樣一個人,就是作!固執己見又鑽牛角尖來拖泥帶水製造麻煩,彷彿要所有人一起陪葬。為什麼我就不能好好處理自己呢?為什麼一切都那麼窘困又厭煩,為什麼不能當個成熟的大人或是進退得宜的好人,為什麼不能好好配合?

別人是真的生病,我來湊什麼熱鬧。

我真的每次都覺得,天絕人之路,把自己縮到最小像一粒塵埃,我都是惡臭。

我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是憂鬱症。

痛苦到想死,對外界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無法控制自己,一直哭,一直痛苦,

憂鬱症發作的時候,我的情緒只能勉強維持不再更糟,然後像離開水源的金魚,大口呼吸。

我到現在也無法說明我到底是什麼問題。

不過前陣子在網路上看到阿滴分享了他的憂鬱症,彷彿看到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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堺雅人演過的真人真事改變的憂鬱症電影,裡面也曾經因為短暫的獲得開心,而以為自己的病好了起來。但是他並沒有痊癒。任何一件小事情都讓他變得消極。也對不起自己養的蜥蜴,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當個好主人。

電影截圖

我也是,如果狀況不好,我看著我的貓,就會心痛,曾經撕心裂肺也要救起來的貓咪,救了他的我其實就是在作孽。連被我呼吸過的空氣,都透漏不詳。

那天在極度痛苦覺得唯有死是出路,當下真的好想結束。就覺得也需要替我死後變得不幸的貓,一起做個結束。都是因為我,所以只能一直錯。

那天回家了以後,我的貓跟我說了很多的話。

他降落在我的腿上,我在哭。

他把臉塞進我的肚子跟手心,一邊呼嚕。

他無所謂我是什麼樣子,全身軟成一攤麻糬,總是快要掉下去但他有恃無恐,因為我總會給他好好的保護。

他翻開毛澎澎的白肚子,用跩臉跟醜鼻子看我。

他看我,我努力擠出一個希望不太難看的笑容。

他把頭抬高,用鼻子碰我的鼻子。

那一瞬間我發現我並不恨他,我很愛他,他的存在是那麼的美好,他是我全部的希望跟想望,他並不是阻擋我去死的障礙,他並非那個將我絆倒在泥濘的坎。

我又做錯了,我想好好守護他,讓我的貓咪可以繼續耍廢跟吃肉睡覺。

我的憂鬱總是波及我以外的其他,而這又成為「我該去死」的惡性循環。

這一次可能因為平常都有在吃藥的原因,比較可以控制我自己。

週末,我還可以打掃、看書、滑手機、清洗貓砂盆、吃檸檬磅蛋糕,但就像海浪,有時候突然就拍上來,我只能留下眼淚,躺在地上哭。

就這樣反覆的振作跟倒地,我希望我可以慢慢忍耐這次的發作過去。

我躺在地上,眼前是貓咪伸展的腳趾,還有另一隻貓咪肚子的毛。

我躺在地上,有時候貓咪過來聞我、經過我的身體、翻倒在我的肚子上,貓手伸過來拍打我的臉,那是因為貓咪要求我把臉抵在他的頭上,貼在一起,然後再用手搔搔他的下巴,他才會心滿意足的仰躺。


我發現了一個新的東西,讓我顯得不再那麼無能為力。我知道這是不好的,但還是忍不住為此著迷。

我發現了用指甲用力在大腿上劃出一條線,好像會有比較好一點的感覺,但是過一陣子那條線就消失了,我一直用力的劃,那條線的附近會變紅然後腫起來,我知道不能這樣,我就躺在地上哭。


我變得越來越胖,變得越來越令人討厭。


我以為我回歸正常的生活,可以跟人接觸,可以正常工作。

並沒有。

因為有接工作,所以不能想躺著就躺,不能想哭就哭。發作的時候,連關注自己的狀態都是耗盡洪荒之力也做不到的事情了,卻還要保持社會的反應跟微笑。

我好累喔。

我想躲起來生活。

有時候我會想起來,我曾經覺得快樂,我到各國旅行發生的趣事,我追求喜愛的明星然後在異國探險,我曾經笑著,我曾經跟別人說話,我曾經有自己的選擇自己喜歡的事。好陌生。

我可能是另外一個穿越過來的靈魂,搶了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跟生命。

有時候看見別人,我問我的妹妹或家人,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為什麼你們笑?我不明白。

我開始覺得我還是得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讓這個世界過沒有我的生活。

就這樣每天憂傷。

憂傷的每一天,也可以活。

生病之後,我練習過,不快樂也能活下去的念頭,也不停的練習,就算痛苦的要死也還是可以偷偷活著的狀態。

對不起。

對不起全世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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