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島子
岩島子

人往往只看到黑點,但在我眼中,卻在黑點裡,看到白點,你凝視黑點久了,移到旁邊就變成白點,你轉動眼珠,就看到許多小白點繞著黑點轉動;人生要在黑潮裡找到光,光就在你周遭,圍繞著你;你認識的每一個人,就是你的光;而你是原頭,就可以創造整個世界,只要心存感恩之心,那塊黑點就可以照亮世人。

什麼都別想,才能無得無失

(编辑过)
畫上休止符,苦痛的身心彷彿也解放了

早晨七點出門時,天色發出柔光,雲朵都是片片零散的棉絮,白亮的陽光燦爛奪目,引導我們騎向明亮的大道,奔騰的路上,起伏的像海上航行,我們一路順遂,平安地抵達了覺元寺,搭上電梯,只有狹窄的空間,我突然往死胡同想著,萬一被困在這,我應該會劃破喉嚨地求救,一點都不想待在幽暗的地方,讓自己窒息,門一打開,我彷彿走出生與死的關卡,來到了四樓佛廳,一群婆婆媽媽披上黑袍猶如把黑夜穿上,慈祥的臉流露出燦然的星芒,他們邁著沉穩地腳步上五樓誦經禮法。

經文像歌曲般傳頌了出來,如高漲的溪水綿延不絕,貫穿了我的耳膜,身心都被佛法籠罩,精神也抖擻了起來,誦經到一半,就讓各位去歇息一會,我喝著婆婆泡的茶水,很快地又繼續行禮,大家不分老少,都跪著禮佛,貴(跪)在難得之心,住持嘴上唸唸有詞(慈),誦讀樂法,這一切使我莫名的感動。

我口中唸經,嘴裡吐出霧氣,鏡框都起了白霧,才發覺到唸佛時,很多事也要看淡些,我望著佛書的封面,像似飽經滄桑,被翻閱到撕裂處都裂出閃電的紋路,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一道嫌隙就足以分岔出萬根惡念,還是不要翻閱過去式,就讓它封存在前朝,隨著光陰腐化吧!

上午的跪拜儀式結束,我們就去地下室包素便當,我跟婆婆用小碗,公公擔心婆婆沒吃飽喝足,還多夾了一個港式燒賣給她,眼中流瀉出關懷跟體貼,我們吃到一半,一位阿姨笑容可掬地說,「能禮佛是件好事,為父母積累功德迴向給他們。」她的聲線猶如佛祖在說話似的,一旁的婆婆浮起笑臉說,「禮佛,就是要把煩惱忘卻,來這空空來,什麼都別想,才能無得無失。」我默默的收納起他們的話語。

很快地那位阿姨搶著幫大家擦桌子,殷勤的模樣,令人敬佩,我們飽食後就先各自休憩,婆婆叫我拿棉被,可擺放的通通都是厚重的,溫度早已回暖,大夥都蓋上薄薄的一層,我好不容易找著薄被,便隨意找個空位躺下,想著厚實的被子,就像一個敦厚的人,一個覆蓋,也注入了一股暖流,在寒冷都不怕了,而薄情的人,在炎熱的夏天,我們也需要他的少部分,蓋著肚皮,就讓我們寬厚的肚量,與他面對面,也不會著涼。

我放鬆著全身,兩眼盯著天花板,這方方正正的格子裡,充滿了花樣的紋路,我的腦袋又在轉動,好似勸我,就算情況有多艱難,壞事都會被框在裏頭出不去,只有自己可以走出那個範圍,就像小時候跳格子,單腳跳也好,雙腳跳也行,終究要跳出去,離開這場遊戲。

我不知不覺地安睡了起來,睡到一半,被婆婆的咳嗽聲驚醒了,看她的身體多想把這帶菌的痰咳出,有時也要把那口燥熱吐出,喉嚨的氣管也舒暢了,不在卡一口氣,此時有一個高齡的婆婆起身走了出去,還放了一個連環屁,彷彿槌響了我的腦子,想到肚子都會排解臭氣熏天的脾氣,該放掉的時候就自然的安放去了。

我輾轉難眠,睡意全消,只好閒晃到前面的佛堂,憑藉著窗戶眺望別人的小佛廳,放著白鐵的金爐,它的管子朝外,顯然燒金紙的時後,煙味都朝外排放,誰會朝內讓自家烏煙瘴氣,我走向關帝君旁,不禁駐足怔怔而視,象牙白的蘭花,花蕊像嘴似的張開,吐出的都是芳香,側旁的供桌,有個宜蘭名產的包裝紙,上頭畫了一根棍棒,寫著三星蔥有你最棒,思索著,用牙齒磨碎棒子,人也擊出精彩了。

我漫步走回休息室,風猛烈地吹,把門恨恨地甩了,「碰」的一聲巨響,三位女施主反彈了起來,其中一位婆婆高聲大喊著,「是誰這麼大聲。」有人出聲緩頰地說,「是風聲。」大家才又安穩地躺下了,沒想到一個風聲就引起三個人關注,我才了解,若是有風波來,只是想引人注目,你只能自我慰藉那只是一陣強風,助你加速越過關卡,為理想鋪路。

望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蜂擁上了大廳,地上的花崗岩,好明亮,人影都倒映在上面,使我想到一個人的光亮,會讓自己看到不足的地方,到了禮佛時間,一些婆婆媽媽都好虔誠,不斷地跪拜,心中像似只有佛,我兩腳快要撐不住了,五點終於畫上休止符,苦痛的身心彷彿也解放了

回程要離去時,有個志工阿姨人真好,非常擔憂明天我誦經地狀況,她提起以前自己很容易緊張做錯,叫我放輕鬆,也別怕出錯,大家都會很熱意幫助我,真感恩她的好意,心裡有個念頭湧現,人要在錯誤當中不斷地學習,也一步步地走向正確的道路,我們動身騎車,天空閃耀著陽光,建築物上的玻璃都反射光點,好似隨著我們歸家,天色也漸漸地黝暗了起來。

進屋後,蒟蒻干好有嚼勁,越吃越順口,這頑強的硬度,都被你的齒舌服軟瓦解了,我們走到對面吃晚餐,婆婆煮熟了幾根玉米,我一塞進口享用,一半是甜的、一半沒有滋味,整枝嗑完,好有滿足感,像似體悟苦樂參半的人生,都被我的肚子中和渡化了

回自家,女兒又在畫畫,很有自己的想法,這虛幻的漫畫人物,雖不是真實人物,大家還是很熱衷,讓我頓悟出,你可以孵化溫馨的世界,那怕真實太殘酷,你也要為自己找個藏身處,寄託在真理裡

女兒去廚房弄杯熱奶茶,微波出來很滾燙,我加了冰牛奶就覺得溫度很適中,才感受到這燙舌的找碴,只有自己可以調和心情,轉眼之間,兒子把奶茶打開,就濺出了飲料,我趕忙擦拭潔淨,不留污漬,提醒地說,「不要在翻倒了,更不要踩到,沾的地板到處都是。」就像一個人打翻了彼此,要緊急處理,否則一段時間,屋內都是酸臭的決裂感。

上樓洗澎澎,兒子開始刷牙,我望著兒子說,「你牙齒好潔白喔!」兒子調皮地說,「媽,妳騙我。」他拿著黑色鏡面的手錶照牙齒,我嘴中念他,「你拿黑色的來照,當然是黑的牙齒。」爾後我們洗完,兒子鬼靈精怪地說,「媽,不如拿白色的鏡子照,這樣全身都是白的,為什麼人要照鏡子?」後來他照牆壁,叫我去瞧,他疑惑地問,「媽,我的牙齒都是黑的。」我立馬回說,「當然,那是你的影子,陰影都是黑的。」一念之間,兒子點醒了我,只有陰暗是黑的,燦亮的是你,你不需要用陰鬱照護,或著用冷面的牆關照自己,不如放下那可有可無的黑影

兒子拾起毛巾,擦他的小菊花,我兩眼呆滯,口語上揚地說,「誰敢擦你的毛巾!」他樂天地回,「我自己敢啊!」我的心瞬間癱瘓了,兒子又敲打了我一下,別人給我的恥辱,我為何要照單全收,若想擦全身,除非不在意,不然就清洗一下,也挺自在的

兒子故意學起動物叫聲,老公一聽就感到刺耳,毫不客氣地說,「你在發出這樣的聲音,我就要打屁股了。」我調適地說,「兒子學動物是覺得好玩,歡樂的模仿。」說完我苦笑著,孩子都會仿效,可真正知道含意的不多,只覺得有趣,就像骨牌效應都倒了,誰能穩住腳,你只能想像結果是一副歡樂的巨作,也能減輕內心的負擔。

2022-3-13

照片由Bradyn Trollip在Unsplash上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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