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irednym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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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个个。

印度故事集 - 最後的埡口



早上四點的時候有人來帳篷拉亮了燈。一夜細雨到了這個點,轉成了氤氳白霧,並沒有得機會看到晴空朗月或是星河,山也全然不可知在何處,一棟樓對著一排帳篷,似乎就是整個世界。


幾個人洗漱完,聚到餐廳,每個人領了一個紙盒,裡頭放了一個雞蛋,一塊三明治,一隻蘋果。麩皮過敏的德國人和吃純素的印度人交換了三明治和雞蛋,各人定心一杯杯的喝茶。說好四點半發車,司機沒有影子。


我們一半人覺得這裡是印度,所以應該耐著性子等待;另一半人覺得,司機自己強調的發車時間,應該作為尊重和職業道德而做到。於是大家決定討論一下是否要去敲司機的門——據說昨夜他們喝酒了。


此時司機走了出來,用手搓磨頭髮和臉孔,如同預熱中的氣功大師。


“他酒還沒醒呢。”


記者姑娘說。我們於是都沈默,認為他最好耗費雙倍的時間,吃下早餐盒子里的三樣,外加濃濃的茶,如此那些不安分的酒精分子,降到一個安分的程度。


還有埡口要過,傳說中雪豹出沒的地方,深在秘境,天地只剩得黑白兩色,像是駛在一頭巨大而安靜的斑馬腰腹,這體驗也沒有人可以去訴說,我經常覺得飽食不尋常風景終日,最終會變得沈默寡言,在自然里體驗到的震撼和大美,和城市裡的人,又有什麼可以說的。


往前行,陽光明媚,綠意盎然。路旁有一隊隊的養路工,把大石頭砸成小石頭,小石頭堆在麻袋上,過一陣,幾個人一組,把它們傾倒在路上的水坑里——這樣一路的車子可以繼續載著遊客往更溫柔的人間走。養路工有帶著小孩的,順手擺在未砸碎的大石頭堆上,覺得不妥的人覺得自己的想法也許稱得上矯情——即人們是承認現實里現實的做法和選擇,與一切政治性正確無關,即即便正確,也只是政治性正確,換而言之,在生活和現實面前,不存在正確與否,只是一個選擇和一個目的——生存。


一日加班夜歸,滑過可謂華麗的都市之夜,等個紅燈,隔著車窗是建築工地上送印度籍工人回城郊的卡車,人們擠坐一圈,我看著他們覺得城市冰冷,並未給建設者足夠尊嚴,他們也沈默著看著我,我想我在他們眼裡都可能是一個疲憊的癱倒在出租車上的可憐的女人,兩廂同情,都以為這世界,遍布著沒有選擇的人。


繞著環山路八字形行駛,山下不時出現的那幾匹馬,它們站在公路旁向山谷延伸的一處突起,和忙碌的道路以及現代人毫無干系,牧馬人也站在那裡,這一刻我在呼吸一樣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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