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irednym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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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个个。

印度故事集 - 棉花和水

次日去做了遊客可以在雨季做的一切事情,從體驗排名第一的餐館到各個店鋪閒逛,驚訝於貨品的昂貴價格。店主有點傲慢的說,

“這地毯是有機棉的。”

我摸了摸有機棉,想想自己的地板哪裡需要有機這樣的生活,轉念,也不知自己的皮膚是不是高級到需要有機棉產品,是什麼讓我們自認為不同呢。

還去了書店,這些從網上看都十分有情調的地方,真實里總是大打折扣,書店在二樓,書本一摞摞堆在地上,我便問店主是否要搬家。店主搖搖頭,雨天,屋頂漏水,把書移到乾燥的地方而已,又問我三年前是否來過。

我想想三年前這時候確實人在印度,但喀拉拉卻是第一次到達,店主就沈默不語。

喀拉拉據說是印度教育水平最高的一個邦,識字率達到95%以上,可是書店卻不及北部幾個邦我所見到的精彩,可見文明和文化是兩件事情。早上uber司機的車里放著哮喘中心的廣告,設計洋氣,印刷精美,讓我對此地不由刮目相看,十分的現代文明。本以為是司機的自發公益廣告,後來才得知他平日就是哮喘中心的司機,偷空接些拉客單子,故而無法繼續拉我去Alleppey。

那是看洄水的門戶,給我介紹了個朋友,說是巴基斯坦人,故而不用擔心英語,其實我尚不確定這兩者的聯繫,抱著姑且一試的念頭,等到了遲到三十分鐘有餘的司機。

時間充裕,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沿著海岸線走,司機想了想,點點頭。

“去年就不行,去年這裡全部被淹了。 ”

一路是美好的農村,已經能見到洄水,阿拉伯海流入內陸形成的湖區,兩岸熱帶魚米之鄉,當地人悠悠閒閒或洗刷或行路,時不時有教堂出現,形狀莫不充滿勇氣和民間創思;同樣頻率出現的還有各種鐮刀圖案,喀拉拉邦是印度少數共產黨佔主導的地區,種姓、基督教以及共產主義,這三樣符號此消彼長,互為因果,界定了喀拉拉人的過去、現在以及將來。

路旁的房子小而精緻,就像傢具一般擺在極窄的村路兩旁,沒有呆立的人,亦沒有動物糞便和蒼蠅,偶爾出現一處湮水的地面,又間或飛起一兩只白鷺。

抵達酒店按指導把浴室水龍頭調到最左。

嘩嘩的水流了半個小時,依然估摸著只有二十多度,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裡,這基本是不能忍的。

前台每次都跟我講會來人解決,跑來一個維修工,檢查我有沒有調到最左,又讓我繼續放水,我說我不想再繼續浪費水了,他想了想,講了一些雨天水箱之類的詞,問我為什麼不明天早上洗澡呢。

我說不,我需要睡前洗。

他說好吧,我去看看。

看了一小時,我繼續打前台電話,對方也很頭痛我這樣執著的客人,又過了半小時,派人送了一大桶熱水。

作為彼此交涉的一個台階,我用塑料桶的熱水摻上水龍頭裡的冷水,洗一個半吊子的澡。

那是一隻白色半透明的塑料桶,裡面有一點點的綠葉粒,我想那一定是廚房裡弄來的,又想著這裡的員工,不知道晚上要送多少桶水去不太高興的客人房間。

我不由感到有些罪惡感,連著自己放掉的半小時水;有個德國遊客得知所有的水都是員工一桶桶提上天台灌入水箱的時候,真誠的表示自己應該減少洗澡的次數,然後當地人說。

“請多洗澡吧,這樣我們當地人才能得到工作和合理的報酬。”

大多數景區酒店都有一個旅遊櫃台,這天下午我去問了一下洄水游的價格。

“三千盧比一小時,六千三小時。”

“可是為什麼外面的船都只是二分之一的價格?有什麼區別麼?”

“小姐,我們的員工工資比外面的高。”

抱著一肚皮想要給酒店上管理課的念頭,次日早上醒來,看到外面還是淅淅瀝瀝下著雨,游泳池里有幾個人在划水,旁邊放著白色半透明水桶;而洗手間水龍一開,極好的熱水噴湧而出,原來他們讓我早上再洗澡,並不是什麼敷衍的話,一種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又從內心升起,信任系統在印度向來不怎麼好使,經驗習得,只要差異存在,人類的歧視和偏見,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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