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三分假，眼看未為真

進入資訊爆炸的網絡年代，真實與虛幻變得模糊。有云網絡流傳許多並非事實，但寫入書中的又豈可盡信？

牛奶有益？

牛奶一貫給人印象是高營養飲品，含豐富蛋白質、鈣質及維他命等。我自小腸胃不佳，到長大才發現原來是牛奶作怪。原來有一類被稱作「乳糖不耐症」的患者，他們飲牛奶會肚痛腹瀉。從此奶茶、芝士、雪糕等奶類製品便與我絕緣，當然偶然為貪口福，也會淺嚐，但同時亦有肚瀉的心理預備。

與友人閒談發現，此病原來並非罕有，不少朋友飲牛奶後都會腹瀉。翻查資料，原來約有四成至九成東方人有不同程度的「乳糖不耐症」現象，這還能被稱作「病症」麼？根本牛奶就是不適合東方人飲用嘛！

在西方，牛奶曾經有過不光彩的歷史。十九世紀以前，由乳牛直接擠出的牛奶都帶有細菌，在炎熱的天氣甚至會在數小時內變質，不少人飲用後生病，因此牛奶一向是屬於低下階層的食物，而在中國歷史上，「酪漿」也是與「羶肉」一起，只為外族人所喜愛。19至20世紀期間，西方陸續發明了煉奶、奶粉、巴氏德消毒法、UHT等，就是為了千方百計把牛奶這一產品推向公眾。然而，牛奶除了細菌外，還有許多人們不希望有的其他物質。試想像一下，乳牛日以繼夜不斷被榨吸牛奶，一定會有膿液、黏液、血液等從累透的乳房滲入，而在現代化的農場，為了使乳房發炎受傷的乳牛能儘快重新投產，在飼料中加入大量抗生素是免不了，另外亦會加入雌激素、黃體酮、苯甲酸雌二醇、類胰島素生長因子（IGF）等以增加奶產量，你能相信人類喝下這些化學物質仍能保持健康麼？

傳統認為喝牛奶可補充鈣質流失，但有研究認為，長期攝取過量鈣質，身體會漸漸失去代謝鈣質的監督能力，破壞原有利用膳食鈣質和年老時保存身體鈣質的自然機制。牛奶含有蛋白質，但原來牛奶中的蛋白質在人體內代謝後，會使血液變成酸性，身體為了中和酸性，須額外消耗體內的鈣質，因此飲牛奶反而會導致骨質疏鬆。

在人們不斷搶購嬰兒奶粉的背後，另一群人正努力為推動餵哺母乳而作出努力，而且漸見成效。牛奶是牛喝，人奶是人喝，這道理十分簡單，但卻受到只出現百多年的奶粉鋪天蓋地式的宣傳而顛覆。許多醫院都不會給予嬰兒出生後吸吮第一口人奶，這使母親奶水分泌出現障礙，奶粉差不多變成必需品；還有幾乎所有餵哺母乳的東方人所生的新生嬰兒都「被患有」嬰兒黃疸，亦使許多母親因恐懼轉而餵奶粉。在醫院產科病房內，「補奶粉」之聲不絕於耳，卻沒有人想過在百多年前奶粉未發明之前，人類究竟是如何繁衍過來的。

從大頭娃娃、結石寶寶、到近期的乳清蛋白污染，奶類製品教曉了我們三聚氰胺、肉毒杆菌等名詞，亦令我反思，人們為何仍要喝牛奶？ 

大麻有害？

大麻現時被世界大部分國家列為毒品，但在非主流文化當中，卻有不少支持大麻合法化的聲音出現，這是一個有趣的議題。

中國以絲綢聞名世界，但原來早在公元前21世紀，中國人已開始利用大麻織布，因麻布具有高吸濕散濕和透氣特性。古代中醫典籍記載：「麻蕡，味辛平。主治七傷，利五藏，下血寒氣，多食令人見鬼狂走。久服通神明輕身。麻子，味甘平。主補中益氣。久服肥健不老。一名麻勃。生川穀。」（《神農本草經》，麻蕡為大麻種子）「五穀：糠米甘，麻酸，大豆咸，麥苦，黃黍辛。」（《黃帝內經．靈樞經》，麻即大麻）華陀曾以大麻與酒混合作為外科手術麻醉劑，《本草綱目》中大麻植物的不同部分都各有藥用價值，大麻的花能治記憶力衰退、淋巴結核等，大麻果實（即火麻仁，現今香港的涼茶舖都有出售）治便秘、月經不通、消渴等，大麻油治髮落，大麻葉治蛔蟲、瘧疾，莖部和根部治破血、跌打，而古時的埃及、印度、希臘，以大麻作藥物都很普遍。17、18世紀時，大麻普遍出現在歐洲的各種草藥配方中，1850年大麻被加進《美國藥典》中，治療包括神經痛、破傷風、傷寒、霍亂、瘋狗症、痢疾等多種疾病。在1910年代起，美國因當時宗教巨大的影響力，各州陸續開始禁止飲酒、娼妓、賽馬和拳擊賭博，大麻亦受到波及，而且還不斷被妖魔化，成為暴力、墮落、濫交、瘋狂、罪惡甚至魔鬼的象徵，但直至1930年代，大麻在美國仍被用作鎮痛和鎮靜的藥物。1911年的南非、1913年的牙買加、1923年的加拿大、1928年的英國都陸續開始禁止大麻，1925年，國際毒品顧問委員會在日內瓦簽署的《國際鴉片公約》加入禁止大麻在多個主要國家進行貿易；1937年10月，美國開始實施大麻稅法 ( Marijuana Tax Act )，自此大麻亦在美國成為違禁品。儘管在這段期間科學研究陸續發現了大麻對憂鬱症及鴉片癮的療效，但卻被政治、商業、學術等各範疇聯手打壓。

以現代藥物毒性指數（Therapeutic Index，治療指數，即一半服藥者中毒的劑量除以一半服藥者產生理想治療效果的劑量）標準來說，大麻的毒性遠比酒精和其他毒品為低，而以心理上的退化性、強迫性、耐藥性、依賴性作比較評估，大麻都比香煙、酒精、咖啡為低。一般支持大麻合法化人士，都質疑為何對身體傷害性更大和成癮性更高的尼古丁及酒精，它們卻可自由買賣而不被視為毒品。在大麻被禁之前，它被廣泛應用於製造纖維、生物降解塑膠材料、布料（麻布、麻繩）、燃料、食油、紙張、建築材料、香料、顏料、藥物等等，因此人們順理成章地以各種利益關係去推想為何大麻被禁：1910年代，有吸食大麻習慣的墨西哥移民湧入美國，大量人口失業和種族歧視使白人歸疚於大麻，使其被編入毒品之列；1930年代，石化工業快速發展，要以石油代替大麻成為主要燃料、以尼龍代替麻布、以石油提煉的西藥代替大麻草藥，就要使大麻滅亡；煙草商亦當然希望這個容易生長的競爭對手從地球上消失，以大大增加生意額；伐木造紙商人不滿大麻可造紙，其屬下報紙大肆宣傳大麻「害處」，只因大麻生長速度快，每年每畝大麻比樹木可製造多四倍紙張……以上種種理由，都被現今崇尚生態環保和自由主義的人士所不齒。

現時，全球禁酒的國家主要因宗教規定而由伊斯蘭國家主導，而全面禁止香煙的只有不丹一國，大麻卻只有荷蘭、北韓和美國某些州分是容許自由使用，而烏拉圭在2013年12月成為第一個准許人民種植、買賣和吸食大麻的國家，美國科羅拉多州亦於2014年元旦開始容許吸食大麻。百多年來，世人對牛奶和大麻的印象出現了大幅度逆轉，世界就是如此諷刺有趣。

（原載於《海峽情》第七期，201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