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
Sen

教育工作者;传播学、心理学爱好者;前新闻从业者。

关于口罩的几个个人文字记录片段

早高峰的地铁上,我决定身体状况正常就不再佩戴口罩。整理三年多来的个人口罩文字记录,像是一个笑话,又像是一场来去无踪的噩梦——唯独2021年缺失,虽然写了不少文字,但口罩、防疫不是重点。

2020年1月22日,腊月二十八,当日傍晚,让母亲在村卫生所帮带了10个口罩——粉色的,没的选,一下子就卷走了附近六个村子近两千户人家四分之一的日常口罩供应,不过豫西南乡村平常根本没有人戴口罩,除了村卫生所的医生。

1月23日,腊月二十九凌晨两点,武汉宣布因新型冠状病毒而封城,整个春节期间的中国被当头棒喝。

1月25日,大年初一的下午,豫西南乡村开始封路。正月初二(1月26日),三哥与三嫂按照原定计划,自豫西南乡村动身,踏上回南方的旅程。

第一次测量体温,还是在市区酒店住处不远的超市,进超市需要正对着脑门来一枪。大年初二的超市里,买辆有米面的人却热闹得像是年前在采购年货,因为市民之间盛传要封城的消息——不同之处在于,人人都戴着口罩。

酒店住处附近跑了三家药店,没有口罩,也没有酒精,带了一包板蓝根回酒店,怕第二天前往南方的路上发热被拦截,被隔离。

1月27日,正月初三,豫西南市区如临大敌,超市挤满抢购的人群,三哥和三嫂一大早就坐着飞机跑了,全程捂着口罩,登机落地都需要测体温。

2020年2月9日,乘坐高铁,途径武汉,回到北京。

偌大的站前广场,零星散布着一些赶车的戴口罩乘客。聚集有风险,分散保平安,看来大家都懂。只是一大叔带着三个四五岁的小朋友,一路风赶,怕误车,却没做任何防护,全广场的人都向之行注目礼。大叔嚷嚷小朋友们要跟上,广场上的巡逻警却紧跟着进了检票口——不知道是否会协调站方,送他们四个口罩,反正没见到被轰出来或抓进警车。

大约两百人从北站上了车。我所在的车厢,17排,每排5座,差不多每排空一个位子。过了长沙,就变成了全车厢只坐了半车厢乘客。

绝大多数乘客一个口罩戴满了全程,不管是中途到站的,还是后面的一位同样到京的孕妇小姐姐。而同样,一次性的口罩占绝大多数,N95的全车厢我粗略算了一下,大概不足10个。临近长沙下车时,右侧一家人中的大哥,突然换上了防毒面具,让我大吃一惊。

列车一路无话,小朋友也都不哭不闹,人员也绝少走动,成为我至今这一生中,坐过的最安静、最安稳的火车。

北京西站上了出租车,师傅就开始高谈阔论,预测疫情拐点的出现,并声称自己是全国人大代表,却连个口罩都戴不明白,露着嘴和鼻孔。

2月19日,超市补采食物,发现收银台旁边的快速理发店开着门,赶紧去交钱取个号——从北京到豫西南再到南方再回北京,攒了一个多月的头发,再不剪就能扎小辫儿了。大姐从大年初一就戴着口罩坚守岗位,没想到下旬再去超市时,大姐已经关张了:疫情期间,暂停营业。一个多月后的3月24日,我在农大南门东侧,花了近十年来剪头发最贵的钱,剪成了最丑的一颗土豆。

2月28日,终于在京东抢到了两瓶平价酒精。3月7日,又在附近的网上超市抢到了每天限购一份的平价一次性医用口罩,一份十只。若在加上一年半前储备的近百只防霾口罩和返京第一周抢到的大桶消毒液,以及3月25日抢到的五十只平价一次性医用口罩,足够我和爱人苟活过清明节到劳动节了。

而我司的上岗日期,从原计划的2月3日,鉴于疫情形势,每周推迟一次,每周推迟一次,连续四次之后,终于在3月3日通知,一次性推迟到了4月1日。

4月1日返岗值班,戴了一天口罩,鼻子很难受。

6月13日,外出爬山。在水长城城墙上,又得到新情况通报,12日新增确诊4人,还有2人尚在流调。当即说服爱人,网上补了60枚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

返程途中,发现某东同款口罩下午比上午一枚涨价两毛钱,且北京地区已经无货,需要外地调货了。

6月29日,下午再次接到我司网络群组通知:明天除在家隔离观察员工外,原则上恢复上班。明天,是2020年上半年的,最后一天。

2020年7月20日下班公交车上:

你是北京人么?我们这些北京人现在到哪儿都行,你们不是北京人,别来北京瞎占地方。

前排大妈嫌弃前前排妹子开窗,吵吵起来。

结果前前排妹子也不好惹:北京人才不你这样!口罩都戴不好,还有脸教训别人!开窗防病毒,又不是我开的。你嫌空调不凉,去后面坐啊!自己开车多凉快啊!

大妈哑口无言,败下阵来。

2020年8月1日电影院复映,全程戴口罩看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妙先生》。

久违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冷清的电影院!支付宝淘票票还在集五福……光阴流逝,愿自由常在!

2022年1月24日凌晨6:41,查询健康宝状态,弹窗显示:

由于您近期可能有到访或途经疫情风险地区,北京健康宝暂不能确认您的防疫相关健康状态。按照北京市防疫政策要求,若您在京,请立即联系居住社区;若在京外,请暂缓来京。如有疑问或异议,请致电12345市民服务热线或点击我有疑问留言。

2022年5月9日,小区九号楼封控。

下午下班,我拎着菜进了小区,约七点十分,到九号楼门前的入口处,看到至少十二人在门口。其中三人蓝色医务着装,戴口罩、医用面罩,守着楼门口;三人坐椅子,一人蹲着与坐着的三人交流沟通,其他人围站。楼门口已经被一块蓝色钢板拦上。

2022年5月23日,上门核酸。

从外边的社区核酸点返回,进了小区,单元门旁的大树下,一身白色防护服,戴着N95口罩和医用防护面罩的一位女性年轻医务人员,也慌忙从坐着休息的花坛边上起身。

验明正身,大白拿出取样的家伙什儿,我自觉地取下口罩,张大嘴巴。

五月下旬的一个司机小哥,二十岁出头,脸上还有青春痘,口罩也不爱戴,操持西北口音,此前在饭店做服务员,北京不让堂食,他们饭店扛不住了,只好裁员。小哥刚开始开网约车,誓言月底就不干了。因为拉上我的那个周五上午十点半左右,是他当天第一单,叫到他的车他就来了电话:哥,一定等我啊!

2022年11月25日,上午临近十点,办公楼进行了封闭。

忙完手上工作,我盘点了下手上的物资:口罩20个;葱香饼6盒,酸辣粉3盒,花生米、焦馍、麻花若干;牛奶1瓶,脐橙3个,核桃4个。公司桶装水两大桶,自备电热水壶。

2022年12月12日,晚,接到北京海淀疾控短信,表示,中午时分的核酸单采结果阳性。

2023年1月24日,正月初三,我动身借道武汉,返回中原农村老家。一路人头攒动,武汉已经恢复了三年前的生机。

初四一早赶去附近下县城的公交站点,叫了辆车。师傅表示,节前市区和周边区县殡仪馆都满员了,排不上号都。当年武汉封城前夜,他还与武汉回城区的朋友一起喝酒。当年朋友们人心惶惶,现在阳过也就都无所谓了。没人怕了,照跑,小年轻出门都不戴口罩了。

2023年4月19日,早高峰的地铁上,我决定身体状况正常就不再佩戴口罩,但还是会随身携带。除非是去医院、学校等敏感区域,或者空气污染超过200点——原来100点我就有明显的嗓子、眼睛不适反应。

2016年最后一天,当年的年终盘点中,我写道:

暗黑窗外,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味道,我们却失语无言,更没有什么权力去做些什么切实的事情,来改变我们的生存环境,除了戴好口罩,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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