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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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Country for Old Men.

写作计划|一个无业中年男的忏悔录

前言

2020年10月28日,星期三,上午十一点。我坐在一家肯德基餐厅里,面前摆了一杯咖啡,一杯赠送的红茶,还有我用了七年的 iPad,里面有一款叫“熊掌记”的付费应用,已成为我的写作利器。

家里没有独立的书房,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我不得不出门找地方写作。最近几年我一直失业,入不敷出,星巴克或其他适合写作的咖啡馆对我来说太贵了。我不能像1920年代在巴黎时的海明威那样—即便那是他最穷的时候—把某一家咖啡馆当成固定的写作场所,随意消费,点完咖啡再点酒。

耗费巨资新建的市图书馆是个不错的去处,完全免费,环境不亚于任何一家咖啡馆,就是位置太偏,她坐落在城市新区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每次去图书馆,我都为午餐发愁,那里方圆几公里没有任何商业,只有一家性价比很差的御用餐厅,位于图书馆地下一层,去晚了就没东西可吃。图书馆下午五点闭馆,一到四点半,工作人员就开始提示人员离场,可是下午四、五点通常是我写作状态最好的时间段,我必须在日落之前写点什么,不然一天就白过了。另外,疫情期间进图书馆必须戴口罩,呼吸受阻,对我这样天性敏感的写作者很致命,我不能在嘴巴被捂住时写作。

没有办法,嘈杂的肯德基餐厅,大人和孩子们(他们有时在餐厅一角的游乐场兴奋得发出尖叫)享用炸鸡、汉堡、薯条、奶茶或可乐的地方,竟然经常是我唯一可选的写作场地。肯德基从来不像星巴克那样驱赶不消费的客人,她的咖啡也使用阿拉比卡豆现磨,而且折扣力度惊人,我面前的中杯拿铁,包月卡特惠价只有1元。她的营业时间从早七点至晚十点或更晚,我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写作状态,不用担心在表达欲不可遏止时却突然被提示:“先生您好,我们的打烊时间快到了。”

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冷,大多数家庭没有集中供暖,在寒冷的日子里,暖气充足的肯德基餐厅总会吸引一些疑似无处可去的失业或“灵活就业”人员,他们每天去附近的肯德基“打卡”,长时间霸占一个座位,却没有任何消费,训练有素的肯德基员工则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几乎不加干涉。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得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至少要消费一杯咖啡,从而合法地占据一个可以坐下来阅读或写作的位置。

大学毕业20年,我无数次换工作,经历了很多次漫长的失业。新入职一家公司时,我经常和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犯人一样,难以忍受入狱后第一个夜晚,在心里哀嚎:“噢,我不属于这里!”可是我又属于哪里?就算时光倒流,可以再活一次,一百次,我能活得不一样吗?相比去年冬天,今年冬天我能活得不一样吗? 

不停地换工作,不停地折腾,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哪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在任何地方我都只能稍作停留,然后不得不继续往前走。我常常想起卡夫卡小说里的“饥饿艺术家”,他找不到喜欢吃的食物,就一直饿着,把绝食表演当成职业,他天生就是饥饿艺术家。我20年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难道天生是作家?

大概从去年秋天开始,我注意到一个偶尔出没于附近街区的智障流浪汉,他年纪不大,应该是80后甚至90后,他的肚子大得有些畸形,总是一个人在街上不停地走,走路的姿势比较滑稽。无业的我经常在街上闲逛,和他偶遇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一次,在我家对面的“核心价值观”主题公园,我看到他迎面走来,就忍不住凑上前去问他:“你去哪里?”他抬眼看了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玩!”便继续赶路。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反应如此灵敏,吐词如此清晰。我怀疑自己有些羡慕他,名正言顺地上街流浪,不用背负任何压力,无视路人异样的眼光,而且路过足疗店时不会被那些妖娆的女人诱惑。

和足疗有关的故事,我写了两篇文章,每篇约一万五千字。第一篇《足疗迷情》经过删减和改名以后被“真实故事计划”(真故)刊发,第二篇《情殇》,我也投稿给了真故,参加今年的非虚构写作大赛,可惜未能入围。《足疗迷情》讲述爱情的开始(故事时间2019年7月至9月);《情殇》主要记录一场精神层面的恐怖袭击,爱情突然死亡(故事时间2020年4月至7月)。从去年9月初到今年1月下旬新冠疫情爆发,封城之前,我和足疗大姐轰轰烈烈地爱了5个月。我不介意把这场恋情的点点滴滴当作素材,支持新的写作,只要有机会挣钱。

对我这样不成熟的无名写作者来说,“签约写作”是一个梦幻般的词汇,我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者,甚至不是文字工作者,之前兼职做笔译是我最接近“卖文为生”的经历。一旦真的有人付钱让我写(管它预付还是到付),我是否会紧张得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的故事,平淡无奇,没有丝毫“正能量”,在抖音和快手时代,有人感兴趣吗?

我听说很多作家在创作生涯早期,写来写去都在写自己,这给了我一丝安慰,我一直怀疑自己缺乏虚构能力,担心那个做了很多年的“写一部伟大的小说”的梦白做了,现在看来,我只是依然停留在“写自己”的阶段,写完自己,恋完自己,说不定就好了,就能更轻松地驾驭其他题材。

近几年我读了一些优秀的文学和新闻类非虚构作品(几乎都是英文),越来越意识到非虚构写作的重要性,它和文学、艺术从来就不矛盾,而我的写作天赋,如果有,完全可以非虚构。

我知道真故的重点不在文学,所以我得抑制“失败者也能写历史”、“属于自己的荷马史诗”、“一个无业中年男的绝地反击或伟大的逆袭”等浮夸的文学野心,老老实实地讲述一些叫好又叫座的故事以谋求写作挣钱的机会。

 正文

1、概述

以我颠沛流离的职业生涯为主线,回顾一个“职场囚徒”在事业和情感上的苦闷和挣扎,从2001年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写到现在。回忆先是聚焦于生命中已逝的那些冬天,每一个冬天,那时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想什么?读什么?然后逐渐延伸和扩散,穿透时间的重重迷雾,还原一个文学青年,不掌握任何“硬核”生存技能的文科生,如何硬着头皮混迹于职场,一步步滑向中年无业的深渊。似乎应验了2004年在苏北那家针织厂上班时,一位负责车间生产管理的同事的感叹:“打工打工,两手空空!”可是不打工,又能怎样?

被真故刊发的足疗故事,那条获赞最多的读者留言说:“总觉得是经过美化的男方视角,读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我并没有“美化”故事的企图,我写的每一个句子都绝对真实,作为一门艺术的写作,无论虚构还是非虚构,当然要追求美。“写”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动词,那些平庸和枯燥的素材,平淡无奇的人和事,一旦被写下来,却有望获得不朽的生命和让人窒息的美,这正是写作让我着迷的地方。

2、素材

自述:一份真实的简历

2001年,我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毕业,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获经济学学士学位。我通过校招进入河北保定的一家央企(隶属于化工部),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平静安逸,实则暗流涌动的两年,终究还是不堪忍受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以及办公室令人窒息的二手烟,蓄谋已久后,于2003年6月初辞职“越狱”,开始了漫长的逃亡生涯。不确定如果不遭遇被动吸烟,今天我是否依然呆在保定,成为工龄20年的央企员工。

从2003年6月到2006年12月,我辗转全国各地,慌不择路,艰难地求职,求生,没有一份工作持续超过半年,我停留过的地方(因为求职或工作而“驻扎”至少一个月)包括:上海、武汉、汉川、杭州、泰州、厦门、汕头、苏州、武汉(第二次停留)、襄阳、随州、孝感。

2007年8月,在湖北枣阳(襄阳下面的县级市)的家里呆了半年多以后,我去武汉郊区的一家压力容器工厂上班,负责公司ASME(美国机械工程师协会)认证项目的翻译和对外联络工作,住在公司集体宿舍,室友包括车间的电焊工和装配工(铆工)。

2009年4月,我离开武汉的公司回到襄阳,“投奔”相亲认识并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她是襄阳某公立医院没有编制的医生。2009年夏天,我住在女朋友租的房子里,没有全职工作,兼职做一些笔译。我参与了北京某翻译公司的一个社科类笔译项目,两个多月里,我夜以继日地完成了约17万中文字的翻译任务(报酬按60元/千字计算)。

(那些需要精确到极致的笔译,分明已经伤害到我的写作,我有严重的文字洁癖,每写一个字都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畏手畏脚。)

2010年元旦,我和认识两年零八个月的女朋友结婚。婚后我们在襄阳继续租房,住宿条件有所改善,搬离她租住多年的城中村单间,在她上班的医院后面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那时我刚入职襄阳当地一家汽配生产企业,在公司技术部担任英语翻译。2010年春节前夕,在那家汽配公司上班两个月后,我跳槽至离家200公里的一家制药公司,它位于天门,我故乡的城市。新婚不久我就和妻子分隔两地,开始漫长的异地婚姻,公司周末单休,我需要通过周末加班和调休,才能每月回家一次。

我在天门那家公司呆了15个月,从事原料药国际贸易,期间两次出国,去阿根廷和印度参加展会。2010年8月,我第一次出国,去了遥远的阿根廷,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作家博尔赫斯的城市—停留一周。

2011年5月,我辞职离开天门,前往孟加拉首都达卡,我的新工作是武汉某央企在孟加拉的“河底隧道工程可行性研究”项目的现场翻译,他们通过翻译公司找到我,和我没有正式的雇佣关系,我也不是翻译公司的员工,项目结束我就失业。如果用英文表述,我那时的身份是“Independent Contractor”。

那个海外工程项目因为进展缓慢而延期,我于2012年3月提前解约回国。在襄阳“赋闲”两个月后,我在制药行业找到新的工作。这次我要去江苏连云港,雇主是一家初创型制药公司,我担任销售部经理。这是我大学毕业后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份工作,我呆了整整三年,直至2015年5月。

四十岁以前,找到新工作相对容易,2015年6月初,我去了四川内江,入职另一家初创型制药公司,负责仿制药国际业务拓展。2015年10月我第一次去欧洲出差,参加在马德里举行的制药展会。

在四川我呆了十个月,2016年3月我离职返回襄阳,再次“赋闲”在家。我耗费半生积蓄买的房子于年初装修完毕,结婚六年,我和老婆总算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

2016年7月,我重返武汉工作,入职一家外企。总部在法国的某制药公司,想试水中国市场,在武汉成立了中国子公司,我是那里唯一的员工。工作满一年时,我突然被辞退,因为中国区的业务迟迟不见起色。2017年8月,我黯然返回襄阳,“中年失业”这头怪兽似乎对我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我的女儿在2017年8月底出生,我不是基督徒,但我相信她是上帝的礼物。

接下来我经历了最长的一次失业,到2018年3月才找到新的工作,又是一家初创型制药公司,位于深圳。4月中旬,我拖着行李箱南下,去深圳那家公司报道。事实证明,这是我在职场上最后的挣扎,像是职业生涯终结之前的回光返照。在深圳我呆了四个半月,进过两家公司,6月底从那家初创型制药公司离职,入职一家成熟型制药公司,8月底又离开。无奈之下我选择逃离深圳,去了西安,那里有一家公司给我offer,可是新的工作持续才两个月我又被迫离职。

2018年11月初,我再一次黯然返襄(不是“返乡”,因为故乡早已回不去),交给德邦物流托运的一个行李箱严重损坏,像是在为我的职业生涯陪葬。

最近两年我在襄阳的被雇佣记录:2019年3月至5月,某化工企业,从事基础化工产品的出口业务;2020年6月中旬至7月下旬,某贸易公司,其主营业务是市政工程承包,新冠疫情爆发以后新增了口罩出口业务。

作为内陆三线城市,襄阳的工作机会有限,工资水平很低,如何“体面地”活下去,我至今没有答案。我并非贪慕虚荣,觉得那些我可以胜任的底层工作(如年龄限制相对宽松的肯德基外卖员或滴滴司机等)不够体面,只是我依然被“可以写出点什么”的幻觉折磨,不得不继续读,继续写,哪怕找不到安静的书桌,一天只写几百字。

职场时间线 & 流水账

2001年7月至2003年5月:河北保定,某央企销售助理。

2003年6月至7月:上海求职,未果。

2003年8月至11月:武汉求职。

(8月1号离开上海,坐火车前往湖南怀化,车程30个小时。在火车上我接到一个电话,上海某文具贸易公司通知我第二次面试,一个有望入职的机会,可惜我很遗憾地错过了。在怀化转乘汽车,前往沈从文的故乡凤凰,逗留一个星期后,返回武汉继续找工作,曾在9月短暂地就职于某制药公司,任外贸助理。10月,或11月初,赴浙江温岭泽国镇一家鞋厂面试,近距离接触沿海一带的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放弃入职。)

2003年12月至2004年2月:湖北汉川,某防盗门生产企业,外贸部。

2004年3月至5月:杭州求职,曾短暂入职某制冷设备电子元器件厂家,任进口采购专员。公司的名字我记不清了,我好像只呆了两三天。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深蓝色格子休闲西装,喜欢责骂下属,据说采购主管刚刚被他骂走,于是他急着招人。

2004年6月至7月:浙江海宁,某外商独资针织企业,主要生产袜子,属于典型的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我忘了入职的岗位和部门,或许是“储备干部”吧。在海宁呆了几天后,我被派到苏北的下属工厂。

(2020年11月8日晚8点,我又坐在肯德基写作,面前的大杯“桂花风味拿铁”已经喝完了,“咖啡包月卡”和“大神卡”每天各一次的优惠权限已被使用。突然间心血来潮,我暂停正在撰写的写作计划,用百度和谷歌对上面的针织企业展开“人肉搜索”,搜完中文内容,再用英文搜索。时隔十六年,我第一次目睹这家公司的美籍华人老板王先生的真容,当年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曾见过王总的父亲,他们父子俩非常像。2004年7月,王总85岁的父亲,一位清秀儒雅的老人,前往苏北工厂调研。我被老爷子“约谈”,随即离职,因为他安排我跟随车间师傅学习袜机的操作……写了这么多,真正的原因竟然是,我猛然想起那年春夏之交在杭州的面试,这家针织公司的老板娘是面试官,她的英语流利得让我自卑。我在 LinkedIn 找到她,见到她的近照,档案显示她犹他州立大学本科毕业,后来在哈佛商学院进修。)

2004年8月至9月:厦门求职,投奔在海关工作的高中同学,在厦门岛内及周边地区找工作,最后去了300公里外的汕头。

2004年9月底至2005年3月:广东汕头某国企,外贸助理。

2005年3月至5月:苏州求职,未果,返回武汉。

2005年5月至11月:武汉求职,经历漫长的失业。

(曾在夏天赴浙江永康一家不锈钢制品企业入职,抵达当天不辞而别。)

2005年11月至2006年3月:襄阳谷城,某汽车蓄电池企业,销售部,兼英语翻译。

2006年3月至6月:襄阳,某工艺品出口企业,老板是襄阳人,他的工厂在广州。

2006年7月至11月:陆续在湖北省内城市随州、孝感、广水打工,有两次被辞退。

2006年12月至2007年7月:湖北枣阳,失业在家,在父亲的渔具店帮忙,接受“劳动改造”(父亲的原话)。

2007年7月底至2009年4月:湖北武汉,某压力容器生产企业,市场部,兼英语翻译。

(2008年冬天成为北京某翻译公司的兼职笔译,买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

2009年5月至10月:襄阳,失业,兼职做笔译。九月,我时隔八年后重返保定,办理户口迁移手续,与前同事和单身宿舍的室友共进晚餐。

2009年11月至2010年1月:襄阳某汽配生产企业,技术部英语翻译。

2010年2月至2011年5月:故乡城市天门,某制药公司,外贸部经理。

2011年5月底至2012年3月:孟加拉首都达卡,某央企的海外工程项目部,英语翻译。

2012年5月至2015年5月:江苏连云港,某初创型制药公司,销售部。

(2013年冬天婚内出轨,和一位同龄的已婚女士热恋,可是回头看不过是一个庸俗的爱情故事,不确定它是否值得写。)

2015年6月至2016年3月:四川内江,某初创型制药公司,国际业务拓展。

(2015年秋天再次婚内出轨,对方是公司女同事,她大我三岁,比我晚三个月入职。她离异多年,比她小19岁的男朋友在湖北,她赴四川工作才半个月就出轨,这样的情节,不由让人联想起中国南方劳动力密集型工厂里混乱的男女关系。)

2016年8月至2017年7月:湖北武汉,某初创型法资药企。

2016年9月至10月去法国出差一个月,在公司的巴黎总部,以及分布于亚眠、波尔多、图卢兹和库唐斯等地的工厂和研发中心学习。期间去巴塞罗那出差,参加制药展会。

2017年8月至2018年3月:襄阳,失业在家。

疯狂拓展本地人脉,频繁参加英语角,和朋友(已移居加拿大的福建人,他的家族有成员在襄阳做房地产生意)创办新的英语角。结识本地一所二本高校若干爱好英语的学生,有一位男生成为我的铁杆“基友”。见证内陆三线城市西餐厅和咖啡厅的经营困境。

2018年4月至8月:深圳,先后就职于两家不同的制药公司。

(在第二家公司遭遇“灭绝师太”式变态上司,和一位同样刚入职的男同事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曾参加深圳某英语角,拓展的人脉包括那个英语角的创办人、一位华为前员工、某知名律所美女实习生,有一次我和那位律所实习生,还有她的男朋友,在 Costa 喝咖啡,不知何故她的咖啡杯被碰倒,半杯咖啡洒在她的裙子上。)

2018年9月至10月:西安,某光电材料企业,从事医药中间体外贸业务,10月上旬赴西班牙马德里参加展会。

2018年11月:和职场彻底决裂,返回襄阳。

愈发饥不择食地拓展本地人脉,结识年轻貌美的传销女,加入某初创型社交电商平台(前面提及的移居加拿大的福建人创办的,涉嫌变相传销),见证传销和直销在内陆三线城市的猖獗。和本地二本高校被辞退的马来西亚华裔英语外教成为朋友,目睹他在异国的挣扎,他在澳大利亚读完本科,然后去美国读了研究生,他学的建筑设计专业,他的英语比我好很多(也许阅读能力除外),为何还是如此挣扎?他说他回马来西亚只能开出租车。他的女朋友是他教过的学生,这或许是他来中国最大的收获。

2019年7月:结识足疗大姐,和她热恋,催生足疗故事的写作。

2020年2月至3月中旬:疫情愈演愈烈,被囚禁在家。

翻墙阅读外媒报道,认识一位在《纽约书评》发表文章的作者,她是英国某科技媒体的驻华记者,疫情期间曾被困在湖北十堰。我加了她的微信,和她聊到文学,她也是 James Baldwin 的粉丝。她向我推荐了她喜欢的其他几位非虚构写作名家,如 Janet Malcolm、Joan Didion,还告诉我一个免费下载电子书的网站。半年内,我陆续下载了200多本英文书,价值连城。本文开头提及海明威在巴黎的咖啡馆写作,就是因为免费下载、阅读了他的 A Moveable Feast,印象深刻。

2020年6月:情变,和足疗大姐分手,续写足疗故事。

2020年10月:足疗故事在真故上墙。

3、创作构想|篇名、篇幅、耗时

上面的素材应该可以支撑至少五万字的创作。基于五万至十万字的篇幅,六个月左右的写作时长,我的创作构想如下:

篇名:2003年的逃亡

篇幅:1.5万至2万字

耗时:1个月

故事从烟雾缭绕的国企办公室开始,一个25岁的年轻人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主要情节:国企岁月,上海求职,2003年武汉的城中村……沿着素材里的逃亡路线图,一直讲到2006年冬天,我回家接受父亲安排的“劳动改造”。

篇名:父亲的渔网店

篇幅:1.5万至2万字

耗时:1个月

重点讲述2007年上半年我在父亲的鱼网店帮忙的经历,涉及县城个体户的生存面貌、父子关系的紧张和冲突、若干家族琐事、我的婚事等。大致对应写作素材里2007年至2010年的情节。

篇名:达卡的城中村(孟加拉岁月)

篇幅:1万字

耗时:20天

画面切换至孟加拉首都达卡老城区拥挤的城中村,讲述我在海外做工程项目现场翻译的经历。主要情节:异国风土人情,达卡的交通拥堵,港口城市吉大港出差,与孟加拉当地分包商的接触,海外务工人员的生存状况等。

篇名:待定(职场故事)

篇幅:2万字

耗时:40天

回顾我如何“误入”制药行业,对应写作素材里2010年至2018年的经历,主要题材:回到故乡城市打工,苏北岁月,在四川,外企一年,39岁南下深圳等。

篇名:待定

篇幅:2万字

耗时:40天

以最鲜活的素材为支撑,讲述最近两三年我在襄阳的挣扎。(我很想先从这一篇开始写。)

篇名:待定(情感故事)

篇幅:2万字

耗时:40天

出轨成性的中年男人的忏悔录,盘点我的情感经历,再次直视那场持续近20年的单恋,难道一切都怨它?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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