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豆
一颗豆

我不相信

very early in my life, it was too late

“我想变成一条小鱼 被收进渔网我也会从网眼里跑出去那么小 然后在大海里 从这头游到那头 只有交配和吃泥沙 然后游到头 我吐一个泡泡 沉进海底 海很深 我的灵魂上升 我的肉体下沉 其他的小鱼来吃我的肉体 而太阳烤干我的灵魂”

读房思琪又要哭 结尾的书评里有一段:当用到幸存这个词时 仿佛都在描述一种屠杀

连续九天失眠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前晚睁眼到凌晨三点钟打电话给妈妈哭:为什么我睡不了觉?为什么是我?大家都想变成熟 但有时候我好羡慕 好羡慕很多人身上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想象过屠杀的气质 轻飘飘的 悲伤都带着炫耀 好像伊纹对怡婷说:“你可以假装世界上没有精神的癌 假装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有铁栏杆 假装世界上只有马卡龙 手冲咖啡和进口文具”

我讲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关于创伤 未来也会是如此 我才二十岁——才二十岁的意思是在人生很早的阶段就经历过破碎 之后再难完好如初 金缮美 但又没有可能它只是想做随意放在橱柜里的普通瓷器呢?

头很痛吗 头痛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听到“你要努力战胜它”这样的话语我就立马萎了 想要临阵脱逃 和咨询师谈 前半小时在讲无关痛痒的话 后突然开始大哭 她问我什么感觉 我说像被淹没

我的胸口有个洞,一只流泪的眼睛,时常有风钻进去,带着泪水翻涌出来

没有想到我的困扰是那么那么老套——“我觉得不会有人爱真实的我 因为连我父母也不”今天上午又有一点难过 表姐问我是不是最近不舒服 我说发现一个很大的创伤 但和妈妈有关 所以也没办法和她说 她讲:

“那是没法说 说了你妈比你还痛苦”

我哭了 脑子里是《茶馆》里那句 我爱我的国 可是谁爱我呢?向破碎的我讨要原谅 有什么意思 谁来原谅我 谁能原谅我 谁愿意爱我

高中的时候会在朋友圈发一些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的句子 现在其实一点没变 只是学会用更加冠冕堂皇的方式 其实有时候很怕被人发现这点 发现我的每一个字背后还是好想被爱 哪怕是在各方面都出色满意的时候 还是像在夜晚的房间里静静含着一颗糖

和咨询师懊恼地讲:我发现我真的很容易情感依赖他人 她说:鉴于你的过去 这太合理了 总是有一股子利用一切机会燃烧的冲动 是火柴盒里的最后一根火柴 如果能够给你一点温暖 如果能够绚烂半刻 我愿意 在所不辞 飞蛾扑火 飞蛾是我火也是我 管它什么结果 管它受不受伤 跳进去 陷进去 灰烬是我存在的证明

在画室里画树 画着画着眼泪要流下来 想要用我的精神来喂养它 搭它的骨 填它的血肉 作品总是可以比我更加理直气壮 而我就可以在它旁边变透明 筋脉血管像树枝交错 分不清哪个才是我

婷婷说:还是要带着一点愤怒 一点不甘心活下去

伤到我的点不是我被欺负,而是我不被选择;被欺负是他人的错,不被选择只会让我停止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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