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梟
硝梟

旅居各地,差強人意專職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時常徒步橫越沙漠岩岸,舟船縱跨冰川雪山,難得一介閒散人。

第三四章    盲椿象遇難(3-34-12)

(3-34-12)

  馬克西米利安思慮紊亂,張惶俯覽崖底那被打亂計謀的一切變故,詫愕唯獨無頭騎士迅速下墜的身影,卻不見墨薔姐弟,更忽略背後⋯⋯。


  ──背後吃一記重創!馬可西米利安殊不知蜘蛛天雪罟可承載萬斤重量。甫翻下去,我便推掌令罟網沾黏在峭壁盲區處,再腳踹壁面、大幅度擺盪,抱罟繭盪回崖上,滾至他背後,這一招一式不過數分鐘功夫,還是先前和媯盤、禽滑、青曇去「斷崖吊尾」裘墟時,媯盤親傳武藝。


  馬克西米利安被我偷襲倒地,暈厥過去,我氣促地瞅著他,明知殺他會造成不可彌補後果,我仍蹲下,用鉅子令鋼線纏繞他頸部,想勒死他。一吋吋拉縮鋼線,墨薔鉅子身份則一尺尺瓦解⋯⋯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機驟然傳來訊息,通知鈴聲於夜間郊野格外嘹亮,我渾身一哆嗦,停止動作,拿手機查看,畫面訊息顯示一句話:「淳淳,『紫羅蘭花糖』。」紫羅蘭花糖啊⋯⋯貼額頭在手機螢幕上,我好冷噢⋯⋯慟哭中帶著瘋笑,老媽親自指名要買奧地利伊莉莎白皇后生前,最愛的糖漬紫羅蘭花瓣糖果,也不估算她兒子窮得褲袋內銅板哐啷響,那糖果多貴呀。


  又發呆好一會兒,我默默拉鬆鋼線,站起身,冷冷端詳馬克西米利安,特別注意到他雙手粗繭厚硬,必然長期苦練武術,這雙巧手本應雕塑出超越梅丹璩的藝術作品。


  繫綁罟繭於背,我觀察崖底良久,未見無頭騎士,或許祂讓樹杈岩縫卡住,必須爭取時間逃離,故選擇由峭壁直接下山。鉅子令充當攀繩索,邊數次收放線圈摯長度、並行輕功,邊注意底部動靜,終於回至地面,我逞力拖著受傷身軀,循原路出整片保護觀景區。





  沿途,因奔跑導致靈力從腹部傷口加快洩出,我甚至連續絆跌兩次,本想利用奧赫熱河河水浮力,減輕罟繭重量、運回溫泉別墅,然照此流失速度,還沒靠近河岸,即先昏死。我跪了下來,往牛仔褲口袋裡亂掏一番,記得那日在萬妖牆內,替麞妖縫補頭和皮,順手把多餘的嫘祖蠶線塞進褲袋,當時穿得就是這條,少爺我挺懶惰,能躺絕不坐、能坐絕不站,平日舒爺爺洗衣,假如他沒提醒檢查衣物口袋,基本上我都直接丟進洗衣機裡,這不,懶癌的優點發揮了。抽出嫘祖蠶線,雖無仿伏羲九針,繫於定海耳針上穿縫,免強可行。


  塞填大量墓封灰,用蠶線縫合傷口後,沒敢移除定海耳針,最外頭再敷塗厚厚一層的雪蕈岩藻膏。苦中作樂、自我解嘲,道:「墨薔淳啊墨薔淳,你何德何能?幾小時內,理解了亞歷山大身為君王御臣的防備;領悟了耶穌基督背負十字架,徒步苦路到髑髏崗的信念,還通竅媯大哥被裁胸剖腹的痛楚,世界偉人那麼了不起的經歷,你全體會一遍,呵呵。」


  我雙臂撐膝站起,繼續前行時──


  ──背後復起「篤噠篤噠」聲⋯⋯。


  連回頭一秒都嫌浪費。我撒腿狂奔,逸步盈履,交替「帛書易卦步」、「窫窳景凱步」和「朱厭閶闔步」,穿梭田地樹林、民宅農舍間,身影輕靈飄忽,盡赴生平全力。


  重傷血肉之軀終跑不贏那匹木乃伊馬,俟抵奧赫熱河河岸,數步距離便可入河,我脫開蜘蛛天雪罟,揚臂奮力一甩,將罟繭拋入水中,千鈞一髮,僅數秒之微,無頭騎士的弧形砍刀業已對準我頸部,斜下橫劈,我立刻跪地翻滾,雖躲去這一刀,刀身也貼著我頭皮削落大把短髮,光禿一塊。


  「要把姐姐帶回臺灣⋯⋯。」不願墨薔梢慘死異鄉,定要帶她回格林威治迷宮社區⋯⋯體力和靈力雙重透支,我也大限將至,不在乎雙肘磨爛至何狀態,以肘代腿拖爬過石泥進河,游了幾下,抱住罟繭,任憑緩慢河水浮盪。


  木乃伊馬伸了右前蹄試踏河水,感覺不太可怕,便載著無頭騎士,一步步下水。


  來吧,我墨薔淳無愧天地,一刀給個痛快唄!


  天空驀然傳來螺旋槳轉動聲,一臺舊型無人機,閃爍著像鑽石也像鏡子的奇特光照,本來快「闔眼瞑目」的我,瞳孔倏地又聚焦有神,無人機上竟裝設一塊截面賢者石!如此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惡趣味,能誰呀?無人機傳來機械式語音:「墨薔淳,給你四天時間。墨薔淳,給你四天時間。」遠方啼起雞鳴,無人機晃悠飛離,無頭騎士停止對我的攻擊,揚蹄追去,隱約望見一輛越野吉普車上,坐乘三名黑衣人,左胸統一繡製篆文「風」字圖騰,其中一人正操作那臺無人機。潛到罟繭下方,頂住,讓墨薔梢和十字架變成仰躺狀態,我開始吃水,含糊笑說:「哈哈⋯⋯媽的咧,不⋯⋯不了風⋯⋯。」閉眼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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