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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升級過後的歐巴桑自許

疫情下的日常 最後的鐘聲

她申請延退沒有通過,被通知必須退休,她說她一邊在辦公室整理自己的東西的時候,一份一份的資料在銷毀丟棄的同時,她感覺自己也一點一滴的在消逝。

我那個要求大家全程開鏡頭上課的老師要退休了,疫情的關係不能群聚,某個星期天下午我們幫她辦了一個線上榮退歡送會。

我的老師從美國讀完博士回來,在教界過了大半輩子,帶過的學生無數,除了有時會在某個文化村當義工以外,一輩子以來,工作是她的全部,上課、開會、指導論文、寫計畫、做研究、辦研討會,這些是她的全部。

她申請延退沒有通過,被通知必須退休,她說她一邊在辦公室整理自己的東西的時候,一份一份的資料在銷毀丟棄的同時,她感覺自己也一點一滴的在消逝。

這些話聽在耳裡,我不禁也想到自己,如果把人生比喻為一場籃球賽,我現在正式進入第三節。進入人生下半場後,越來越能體會人類在時間巨輪之下是多麼地渺小無力,很多事就算再不願意,每個人最後都要敲響下課鐘聲的。

許久之前細數自己離可以退休的日子還有多遠,怎麼算都還有七八年,轉眼間那個日子漸漸逼近,嘴裡說終於快要可以脫離上班時的那些狗屁倒灶的鳥事,心理其實非常的恐慌。

每天的病人來來去去,經由自己一點點小小的努力,除了三餐可以溫飽以外,可以給予那些來尋求協助的病人一些實際上的幫助,其實是也滿足了自己的成就感,自我的價值在這些來來去去的病人身上得到肯定,長久以來每天的時間被工作填滿,如果突然將工作從生活中抽離,多出來的空白要用甚麼來填補?自我的價值從哪裡來得到支持?

有好幾次我想請長假,打算關在家裡練習退休,退休是需要規劃跟練習的,這點無庸置疑,只是長假一直沒請成,一天兩天的休假又被平時沒空做的雜事佔滿,根本就沒有練習到。

對於不久的未來,老實說我非常掙扎,目前公職的工作如果不要看討厭的評鑑,其實很穩定,可以直接做到屆齡,但是這樣一輩子只待一個地方會不會太無趣? 外面的世界何其廣, 是不是應該趁自己還有產值的時候換換跑道? 但是換了跑道後帶來的衝擊和挑戰其實自己沒信心,內心就這麼一直來來回回拉鋸著。

如果也不換跑道了,就在家做"喜愛的事",我年紀那麼大了還是很愛玩,烹飪,烘培,煮咖啡,閱讀,寫作,學日文,我都喜歡,陽台上還養了一堆多肉,但是每天做這些"喜愛的事"做久了,會不會就不喜愛了?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很會打發自己,被疫情圈在家裡之後,對這點又突然沒了信心。

線上歡送會沒有要求所有人都要開鏡頭,不過很多人都很有誠意地開了,藉這個機會同時也看到了許久不見的老同學,熱心的學姊蒐集了許多大家和老師過去的合照做成Power Point在會議中播放,大家輪流向老師獻上祝福的話,平常沉穩嚴肅的老師在致詞的時候竟然數度哽咽說不下去,她說她一邊在銷毀文件,腦裡出現了"不曾來過"四個字,但是當大家一個個送上溫暖的話後,她重新肯定自己,知道自己的確來過。人都是這樣子的嗎? 到了最後,也是要透過別人來肯定自己的價值。

是呀!可能做某些事來肯定自我的價值,比做"喜歡的事"更重要,但那會是甚麼呢?我至今仍在思考。

歡送會的最後,學姊放起了學校的下課鐘聲,意味著隨著鐘聲響起,歡送會也即將結束,老師即將從她熟悉的校園離開,而我們其他的人在各自的角落,在某個時段,某個地點,肯定也會響起自己的下課鐘聲

胡言亂語了一通,說穿了就是自己跟自己說話, 希望在沉靜對話之後,可以為自己職場鐘響後的人生找到新的定位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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