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君
建君

台灣台北人。喜歡:ACG,時事,政策,心理學,神祕

Clubhouse的2月旋風:一個非使用者的FB觀察


之一:現象觀察
Clubhouses在2021年初的臺灣的短暫爆發,在FB上的觀察,最先有幾波對於此APP的推介出現在社會議題圈和文學圈的同溫層裡,在1月初到2月初的一週內陸續有幾篇文章簡介這個APP,而其中又以朱宥勳於FB上的一篇〈給文學人的Clubhouse入門〉概略對這APP的性質做出定位,其後數天,邀請函的擴散隨著圈子人際的傳播而擴大。

現在再發表對Clubhouse的意見或許事後諸葛,但注意到Clubhouses現象直到做出個人判斷的過程,還是有幾點心得可以談談。

之二:判斷
當初的確有幾點拉力的確會讓人考慮使用這款APP,第一,聲音互動本身有著現場參與的特性,尤其是某些被視為公眾人物的聲音;第二,2020年初開始的新冠疫情延燒到2021而不見散去的氛圍,正好提供人們冀望許久的社交管道;第三,此APP在準菁英圈子傳播開來的口碑、評價和體驗故事,讓人們想一探究竟,其中又包含對知識財的需求填補。第四,IOS獨佔,無形中增加它的中產定位。第五,它有著應用上的可能性,例如2月中旬已有人試行用來辦專題講座分享,不用場地不用成本,只需要一個手機和一段空餘時間,並且大部分時候並不會有人做逐字和實況,進房即聽,哪還需要?但就是這種房間形式,讓它有了沙龍感,一切都成為獨特或限定的體驗。

在2月初到中旬的網路觀察後,Clubhouse有幾點讓我戒慎而不想去使用:

1.注意力是稀有財,目前大部分在FB上看到的使用經驗反饋,都呈現時間上的大量消磨(甚至浪費)。這呈現了第一個由閒暇所構成的社會門檻。

2.使用者們在FB上「貼出聊天室成員圖」的行為多少反映了與KOL(Key Opinion Leader,關鍵意見領袖)的炫耀性社會關係的展示。舉例來說,有人會公開貼出你SKYPE的聊天成員名單嗎?或是RC語音房的成員?LINE群的成員?

我認為在Clubhouse之前的社群軟體,固然無法稱上接近公共領域的想像,但在現實的操作上,經由各種小圈圈和重疊性勾勒出的言論圈子,多少都串起各種市民社會中的各種私人領域,不諱言在許多行為上和資訊交換中發揮準公共性質,或是「平民公共領域」的色彩(以哈柏瑪斯所說相對於資產階級的公共領域),但現實上,它就是個人私密性社會網絡再延伸出去的露頭,取決於個人和群體互動的自主性。

Clubhouse出現,在人際傳播上的進步仍奠基於過去小圈圈發展模式,但微微打破了小圈圈基於私人人際互動的前提,而朝向社群(FB、IG與YT)時代的模式貼近,運用資本化的技術並在使用體驗上使注意力高度往「聲音的訴說」集中,在聲音和「即時」(反映其他社群的非即時)這種「返璞歸真」提供專屬的缺稀財的敘事建立,人們可以在房間裡滿足了扮演、工作、秀異、娛樂同時又是求知的需求。例如:談論向來嚴肅的文學或政治主題,同時容納以「對話品質」的要求,亦可以把秀異(展示不能在公共裡展現的叛逆和非主流,或區隔自己和大眾的差異品味)搬上展示台。

Clubhouse出現對於公共性的挑戰,個人覺得是更加的對於聲音「演出」的有所要求,並且不是個人的,而是眾人合力完成的「線上聲音劇場」,並且樂於把愈來愈多人(尤其KOL或公共領域活躍的知識份子)拉進以公共、議題和交流為名義的大型劇場裡。這裡面有很多子議題可談,在此略過不表。

但在注意力和資訊為稀有性的認知下,這類劇場的參與需要很多的融入、時間、資本。甚至參與狂歡的意識,除了個人主觀上不喜愛這種模式之外,亦會進一步懷疑這種劇場式的「演出」性質和我們所要的,或是接近理想中的公共領域的距離有多少?

3.最後,技術上的安全疑惑,包含其聲音技術的使用、數位影子身份或是使用者隱私協議等問題。當然這不會是此APP獨有的問題,大多數由跨國資本開發出的APP或多或少都有這類問題,Clubhouse只是再一次的讓這議題暫時露頭。

(例如:2月下旬已見可信的AI程式能進入房間側錄、即時轉播,而Deepfake的技術在語音上足見可行)。

之三:框架

有人問:Clubhouse不過是一個APP,應該承受這麼多期待嗎?

我的回答是:看要是用「一個APP」還是「一個集體社會行為」去看它,目前好像也很難說它是哪一個。

從2月初到目前的現象,與其說是對一個APP的期待,不如說是在網路社會中人對交流平台或多或少都有點期待,例如臺灣在1980後出生者,大多經歷從MSN、ICQ到SKYPE,從2000年初臺灣各校BBS,到無名小站極盛時的BLOG時代,到PTT到FB到IG到LINE,要說集體在當時對這些通訊媒介有沒有期待是不適切的,可能更要說是不是一個適合的出口

但我比較在意的是它的確有很多異於以往社交型APP的部分,而且有可能因為某些意外(像馬斯克的名人效應)走向集體社會的發酵?

而我隨著年齡增長而漸化為老派的人類,有點寧願這是一時的,但又矛盾著期待它能帶來的可能性。聲音可以是可親的,求知的,有力的,但更多時候,它是誘惑的,迷幻的,會令人陷入想像而不自覺投射起,就像90年代的廣播,80年代的卡帶,今日的串流,不過相異在於,Clubhouse更讓我們知道自己是與活人,即使是生活在不同國家社會的價值下的活人,都能有機會經由技術惠賜暫時的共有一個房間。

後記:

這篇大部分文字是以2月中旬的FB文編成,而在MATTERS上稿的現在,Clubhouse在中國已受到封禁和管制,FB上各方所說兩岸交織起的聲音經驗或許難以再復見。而我亦認為後起模仿者尚不能以這種初體驗式的口碑擴散來提供相近路徑,它是否一段時日後會只成為一些有閒文青生產者小圈的體驗?會是個有趣的課題。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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