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浩川 StanMiracle。 小說人、自由寫作人、電影編劇。 無可救藥的雙魚座。 出版過廿來部小說。 電影《廉政風雲-煙幕》(2019)編劇。 相信「不被祝福,始終走到最後」! 盼能一直以文字奏樂!
《1314》#38 尋人

遊子這次給我的,雖然仍是一幅油畫,卻跟平常的不大一樣。首先是畫的面積,只有一張A4紙那麼大。然後是這畫的背景只有白得讓人迷惑的飄雪…
遊子繪下了我這幾年來在思海中漸漸清澈的畫面,畫內有她,也有我。我可以清楚看見畫中的自己表情上洋溢著的喜悅和幸福。
然而畫內的遊子跟我一樣是面向畫中的蘇兆宗,所以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如我想像中併合的景象一樣,遊子她穿著的是海藍色的輕紗裙子,雙手繞到後面來,右腳輕輕地踢著。她側側頭,我想應該是對著那個『我』微笑著說『傻瓜!』吧。
我笨笨的笑著,放下從屠沁那裡取來的這幅畫,然後收拾心情換過衣服。
我想現在是時候跟在橋談一談了。
祖父說他已遞了辭職信。雖然祖父沒有接受,但信放到祖父面前後,他便一聲不響的離開公司了。
屠沁雖然還沒知道,更不知道公司過去幾個月的危機事件中,她的男人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但在橋離開公司後便沒讓她找到了。
為了屠沁,也為了一定擔心著自己最好朋友的遊子,當然同時亦因為我答應過茵,更為著在橋是我的兄弟,我一定要找到他。
這是我除了遊子外,第一次這樣子急切要找一個人。
當然我也猜想得到可以在那裡找到他了。
我到達目的地後,空氣就像告訴我在橋已在等待著了。
這裡原本是我們兒時常常聚在一起的小公園,但數年前這地方已改建成規模頗為可觀的購物廣場了。雖說時而世易是正常不過的一回事,可是來到本來熟悉不過的地方,卻再看不見我們當年留下的足跡時,心裡不禁有點兒難過。
「嗨!那麼早?」
「你也來了?」看見懶洋洋地跟我揮著手的鳴林,我笑了起來。
「變成這樣子真不像話呢。」鳴林左顧右盼,誇張地搖搖頭說。「還是以前的樣子比較好。」
「見到他嗎?」我跟鳴林肩並肩的在這商場中漫步著,就像那時踱步於小公園一樣。
「習慣了啦,從來也是我跟你最早到呢。」鳴林攤攤手的說。
我們很有密契,邊走邊談卻都沒有提及對有橋一切懷疑和猜測。反而利用這個時間,我們討論了很多往後合作上需要注意的事情。
「早餐還沒吃便要想工作上的東西,這是我的第一次呀。」鳴林和我在一所餐廳的露天雅座一坐下來後便哇啦哇啦的點叫了足夠當成晚飯的豐富早餐。
「你打算把未來一個月的份量也叫來嗎?」我哭笑不得的說。
「你不認為我們應該好好吃一頓嗎?」鳴林不以為然,自然不過的說:「我約了在橋在這裡等,是回來前跟他約好的。」
我沒說話,只是笑望著他。原來我和屠沁都沒能找到的人竟被他約來這裡了,真是有點拿他沒辦法。
「你託我在羅省查的事,已經很清楚了。」鳴林若無其事的說:「我們沒有猜錯,1994年時連伯伯的確有很多動作。還有你絕對不會想得到,在橋和他…」
我只能張開了口,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鳴林說得沒錯,我真的想也沒想過他接下來說的事。
「…當然,他比我倆更加清楚我們對他的懷疑是真是假。」鳴林仍是那副根本就沒什麼的樣子,說:「我在想,一會後要說什麼都好,我們三個先來一頓豐富的早餐應該是不錯的提議吧。」
「我現在倒需要好好的吃一頓。」我說。
「那當然,這是我自由身的最後一頓早餐了。」鳴林七情上面的說,不知情的準會以為他明天便會給關進牢獄。
「我沒話好說。」我聳聳肩。
「要說的也給你說了,我也沒話好說了。」在橋來了。
我們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這樣相對著笑了起來。
「堂堂『達見集團』的亞洲區經理,卻躲在這裡發傻。」鳴林哈哈大笑的說:「給老頭子知道,不給氣死才怪。」
這頓早餐吃得很開心,我們談了很多很多。小時候的趣事啦,分別後各自長大時發生的事啦,我們自己的另一半啦…
聊的都是可以令我們一起發笑的話題。
只是有些話題就算怎樣避還是到了要說一說的時候了。
「哇!快八時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呢,要遲到了。」鳴林幾乎把餐桌上的水杯都打翻了。
「那明晚見了。」在橋輕鬆自在地笑了笑,「半個月內當你兩次的男賓相真是苦差。」
鳴林在和在橋扭打一會後才帶著誇張的不捨得表情離開。
「這小子!」我笑罵。
「嗯,結了婚好像沒讓他有什麼改變呢。」在橋附和著。
「就是嘛。」我呷了口已給放涼的可可,頓了頓。
離開餐室後,我們一起肩並肩的在購物廣場中漫步,由最上層的一個觀光望遠鏡開始,一直一層一層的往下走。
「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賴在這裡,不到晚飯時也不願回家嗎?」我回想起那時,長輩整天都在忙,我們十個小孩便像一家人似的。就算回家,很多時也只是跟傭人一起吃飯,反倒跟大家一起待在這裡還要開心多了。
另外一個好地方就是我家,因為祖母對我們每一個都好,所以他們如果不想在公園待到天黑時,便會全來到我家。
「怎會不記得,那時Jean跟茵姐便整天貼在一起了。」在橋笑呵呵地說。
「我們怎麼貼在一起? 只是比較親密吧。」我沒好氣。
「嗯,比較親密。」在橋不以為然。
我習慣性地抓抓頭,真搞不清楚當年的我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真的是整天跟茵走在一起嗎?
想到這問題,想起了舊時…我對於稍後要跟在橋談的事…已經不想再說了。
『加油!』茵的聲音隱約的傳來。
我的笑容應該變得有點苦澀吧。
「我還記得最後一次跟大家來這裡時,雪靈救了一個小孩。帶著小孩來到時還給鳴林誤會他打架呢。」在橋輕笑著。
「雪靈是硬性子,從來不會解釋什麼。」我學著那個從少便只用冷面視人的小子,裝出冷漠的樣子說:「就像這樣冷冷的望著鳴林,鳴林也不知如何辦呢。」
在橋看著我,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你呢? 你像雪靈嗎?」我深深的看進他眼內,一字一字的說。
「有一點吧」在橋嘆了口氣,在商場最下層的露天水池旁坐了下來。
我在他身旁坐下,拿出口袋中的一張相片。遞到他眼前。
「是遊子作品的相片?」在橋了相片,細看著。
「我那時在羅省,遊子在我快關掉電腦時傳來了的電郵。」我微笑說。
我感到除了茵之外,遊子也在為我打氣,支持著我維護這建立了二十年的友情。
在橋看著相片,呆了。
「記得這畫面吧,1987年新年的時候呢,很久很久以前了。」
「嗯,的確很久了…」在橋帶著迷樣的眼神,呆視著遠方。
「從曼克頓回來後,我們又在這裡聚在一起。除了雪瑤外大家都來了。」我慢慢的說:「那天很奇怪,一向跟小雨像孖公仔一樣的念晴,好像是跟你一起來呢。」
「Jean,我們認識了二十年,你知道我不懂轉彎抹角的。」在橋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膊苦笑說。
「那天是因為連伯伯跟章叔叔有事要談,所以…」我沒有把我的猜想說下去,因為在橋面上更濃的苦笑已經給了我答案了。
我甩一甩頭繼續說:「別傻,我只是順道跟你一起回想兒時開心時而已。」
在橋看著水池上斷斷續續噴出的水柱,靜靜的什麼也沒說。
「遊子杰就是當日雪靈幫忙的那個小孩,後來他倆做了很好很好的朋友。遊子是小杰的姐姐,就像雪靈小時候所說,我們好像從那時開始便被命運牽在一起呢。」我笑。
「 你知道的比我所想的更深入了。」在橋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屠沁曾經轉述了遊子要告訴的一個故事,說的是一隻在廟宇中受佛感化修練的蜘蛛,得道的經過。」我抬起頭,今天的天氣可真的很好呢。我想這樣的天氣下,沒有什麼前塵往事可以阻止一個人向前望吧。
「她也跟我說過這故事。」在橋笑了起來。
「然後她還跟我說:『你看看,天空上沒雲時,大家會覺得那是很好的天氣,萬里晴空的天色,看了讓人心曠神怡。但當天空有很多大小不一,型態不同的白雲時,人們又會覺得有那些雲點綴,天空看上去沒那麼單調,美多了哦。』」我學著當日屠沁的表情語氣說。
「你連她的神情也學足了」在橋哭笑不得的說。
「小雨曾經跟我說留在過去的人是看不到未來的。當年茵過世前應該跟你說過同一意思的話吧。我們都知道連伯伯的執著,知道他不是你親生父親時,他給予你的所有違背你心意的所謂責任義務也成為過去了。」我一口氣把託鳴林在羅省的朋友所查得的事,全說出來了。
「你不會明白,當年我跟爸一起到了羅省,他什麼也沒有了,只能夠加入幫會。由頭做起,短短兩年掙回一點點權位,我在他身邊,他那麼困難的處境也一直沒有丟下我不理…」在橋激動地說。
「你知道的吧,念晴是怎麼死的?雪靈他深愛念晴,念晴離開後他便一直四處流浪,為了不想再有失去時會痛不欲生的記憶,一直不願意在同一地方長留!兩個我們最好的朋友弟妹,那時還不到十八歲呀!」我搶著說。
「是章叔叔先對不起爸! 他不應該在爸爸最困難時出賣他,那是落井下石…」在橋愈說愈輕,就連他自己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吧。
「那跟念晴有什麼關係?」我也激動起來了,這是很久很久沒在我身上出現的情緒,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一想到念晴那時還不到十八歲,一想到她是被殺的…
「在橋,你自己知道的。你的義父只是想利用念晴來要脅章叔叔,要他給支持你那義父,一起對付我祖父和姚伯伯!」我續說。
在橋定定的看著我,他雙眸中燃燒著似的眼神重新出來了。
我清楚感到在念晴的事上,不論那是如何發生的,也讓在橋很是憤怒。這樣的感覺令我更肯定就算加害念晴的真是連伯伯,但也絕對跟在橋沒關係。
「你兩次為『宏圖』和『達見』製造危機,用的是商場上的技倆。」我深深吸了口氣說:「要是我們真的栽在你手上,也只是表示你比我們出色。但念晴是被殺的,我不會相信這也跟你有關。」
「Jean不用再說了。」在橋兩手掩面,重重嘆氣,然後苦笑說:「你和鳴林查得很清楚呢。不只念晴,還有你…」
「祖父和我,鳴林和他老爸,我們全都不會怪你。」我伸出手放到在橋面前,說:「要搞清楚的事都清楚了,明天上班前你可要好好哄哄屠沁呀,她快擔心你擔心得瘋了。」
在橋抬頭看著我,難以置信的呆瞪著我,想了很久很久,到我的手也累了時,他才用力地伸手跟我相握。
他雙眼的神采在這時候比以往都要耀眼了。
「好了,小連覺悟前非,雨過天青了。」鳴林從水池另一邊走過來,嘻嘻笑著的說:「我忘了婚禮後的一天才是我上班的日子。」
「這場面很感人,你這『盲流』不可以遲一點來嗎?」我笑。
「你們…」在橋很是尷尬,匆忙拭掉了淚水,想跟我們一起笑,卻又仍然在哭著。
樣子可真的很好笑呢。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緊緊擁著在橋和鳴林的肩膀,說。
「兄弟吧。」鳴林哈哈大笑的接著說。
「要放下前塵,卸下重擔,一直不是容易的事。但過程雖然很長,但人總會在那麼的一刻想通了。」我說了番自己也覺老掉牙的說話:「就像我們踢足球,之前練習簡直可以用非人生活來形容,集訓的日子以月來計算,為的就只是比賽時全體合作下入球得分的一刻。」
但想不到鳴林竟然會跟我一起發瘋,他接著說:「是值得的。」
在橋給我倆弄到哭笑不得,一陣沉默,說不出話來。然後終於,他漸漸展開我們熟悉的笑容了。
突然,在橋雙眼瞪得大大死命的盯著我和鳴林的後方。用力推開我們。
一下槍聲轟然響起來,接著是兩下另外的槍聲。
「小心…爸…」之後只能聽到在橋吐出了一些話,但聽得清楚的只有這幾個字。那是什麼一回事!
我和鳴林神經反射地彈起,拉著在橋躲到一邊去。
在橋的肩膀和右腿泛起了一大片的血紅…
那究竟是…
未完待續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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