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聽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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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 請讓我在麥田地裡面奔跑

有話寫在前面:大家如果看完這篇文章留言一個自己喜歡的電影吧!謝謝大家的閱讀!

Sep 15th 我在麥田地裡自由地奔跑

上一篇的日記文章是從周六下午坐到周日淩晨三點寫出來的。A woman should have a room of her room of her own if it were to write. 維吉尼亞吳爾芙如是說。我現在很感謝我的學校尊重我的意見,給我一件單人間。

凌晨三點睡下之後,再醒來已經是中午。15號是週日的早上,起床的時候自己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寫作?為什麼寫到凌晨三點都不停?其實我很明白在matters寫作是自說自話,let's face it stella. 除了被你逼著讀完的那幾個朋友,沒有人會真的看完這好幾千字的。

在我發表的第一篇文章里,我主要寫我是如何的累了:

压迫成为我抒情的唯一對象,來到一個點我開始自問:你是否只能对着恶龙搏斗时的场景产生感情?我开始讨厌因为这不公正的环境写下的每一个字。

真的很累。在中國有很多很多不公正的新聞,be it lgbtq, censorship, paternalism...我的情緒在接觸到這些新聞的那一瞬間就會開始走低。往後我會越看越低落,直到有愛我的人來拯救我或者生活糟糕到連我也無法再忍受。

你會說,這樣不是正常的生活的,對嗎?搞笑的是,我真的花了很久才覺得這樣不行的。回想起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為在抑鬱症的時候情緒高度敏感(i still am haha)。那段時間,情緒只要有一點小褶皺,我的世界就開始暗流洶湧。

在一次又一次的情緒重複中,我開始意識到我厭倦了我的筆如何是被世界上的不公正所操縱著的:他說一句,我寫一段。真真是他的喉舌。

我要寫的原因或許是這樣:即便我的自說自話的是渺小的,但至少我不活在大話(grand narrative)裡面了。我也真的夠幸運到能來到一個相對自由的國度。

雖然我對我的幸運於心有愧,但是為了不浪費這種幸運,我對自己說,請讓我在麥田地裡面奔跑。

我在麥田地裡自由地奔跑, 覺得哪裡都可以去。

Sep 13th 我脑海里有一个年轻人的侧写

今天是中秋節。這也沒有什麽可寫的。中秋節對我來說值得懷念的是廣州酒家的月餅,雙黃蓮蓉。

今天一下課回到宿舍就睡著了。這一週睡眠質量超差,我終於能夠輪到四個小時的好覺。

睡醒了之後我就自覺的去練聲了。昨天從Audition出來之後,我開始摸索我要怎麽樣才能開心的唱歌:我想像著一個年輕人,比我開朗的多,唱歌的時候眼神開心又確定,仿佛ta已經做了一個演唱明星很久。

實際上,在我現在的階段,我領會藝術的方式總是想象“how to”然後模仿。我常常開始原地角色扮演。比如在氣息不夠的時候想像自己是帕瓦羅蒂,在覺得聲音不夠甜美的時候想像我是柔情似水的芮妮·弗萊明。

另外一件值得記錄的點是: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練聲。我之前一直都在害怕靠自己是找不到發聲狀態的,所以一直都依賴老師。這句話不知道我還要寫多少遍,但是:我的特性還是沒有改變,我總是害怕終將會被某種方式和解的必然。

我從音樂室出來之後,感覺和自己做了一個小時的遊戲。我有好好享受能唱歌的時間,也更明白了如何讓我自己唱的很好。See? It wasn't that hard Stella.

什麼?我聲樂基礎差成這樣也敢選IB Music High Level? 是的!我就是一個瘋到可以明明在音樂上一窮二白卻去選最難的課的人!

Sep 12th 但最重要的是,我並不快樂。

今天參加了阿卡貝拉的面試,因為知道自己沒有絕對音高,也不會視唱,所以這次面試我更想要試試看我對舞台的害怕有沒有改善。現在已經回想不起面試的細節,只記得心臟砰砰的跳來跳去,唱歌唱得眼花繚亂。

走出音樂室的時候想起十分鐘前的經歷,才反應過來覺得可惜。

自從去年開始練習聲樂之後,唱歌對我來講已經漸漸不是原來那件讓我開心的事。在練聲課上,我飛速思考著我要怎麽樣“共振”,怎麽樣“用胸腔”。這樣做有時候讓我領悟很多,比如我對我的聲音更加敏感了。但是!想回在上課的唱歌皺著眉頭找聲音的我和當初決定要選音樂的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當時的我之所以敢以門外漢的身份選學校最難的音樂課,不是因為我想每天都不開心的唱歌的。

每次我真的很想唱好的時候,我覺得我是一個很庸俗的音樂學生。想唱好的那個我只想在這音樂城堡裏亂鑿一通,然後絕望的想著亂鑿一氣便可以打通我想去的法門。

這樣一點也“不藝術”。最重要的是,我並不快樂。我想我的觀眾也不想看到一個情緒還在擰著的表演者。願我可,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我已經是一個擁有很多東西的青少年小孩,我覺得我應該是可以幸福的那一個。

Sep 11th 深夜小狗神秘事件

這個冬天學校的劇場排的劇目很現代,叫深夜小狗神秘事件。照片是學校的劇組在看劇場錄影帶的那個下午拍的。其實中途看著看著睡了好一會兒。我的房間房間花了好幾天才安頓好,我還有半個人留在加州的時區。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這部戲的編導在家裏(或者工作室裏)接受采訪的時候他的背後的墻,整墻都是書!這樣的家夥不當現代戲的編劇誰當!我也希望我自己能夠讀這麽多書!

Sep 9th Meritocracy

今天文學課聊到了教育不平等的話題。坐在我對面的男生K一向很唯才主義(meritocractic)。於是他開始講起他會講的話,儘管我們班上的其他人一直在舉美國教育不平等是能如何限制一個年輕人的例子。

他講起了他爸爸是如何白手起家的故事,以此來說明只要一個人工作的足夠認真,那個人也可以像他爸爸現在這樣有錢。世界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他的盤子上遞過去,在他的世界裡,沒有成為人上人和皇上皇被默認成為"可以鄙視的"(the despicables)。

懷有根深蒂固的偏見的人在堅持自己意見的時候似乎會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在這個小小的高中我遇過不止一個這樣的同學。班上的同學和K講了大半節課,他仍然雄赳赳。我對這種不公平什麽辦法也沒有。

K你知道嗎,投胎到一個富裕的家庭的本質上是巧合,那不是一個智商高的嬰兒宜應稱頌的美德。

Artist: Chiara Ghigliazza

Sep 7th Jane

我熟悉的人和事又回來了,除了一位,Jane,她在中國。

今天老師在我們這個小組開會的時候講,Jane的媽媽前兩天在中國突然去世了,她現在在中國參加葬禮。我安靜的呆在座位上,老師的話講完了。課室也突然變得安靜。心臟很痛,一瞬間眼淚要湧了出來,又被我一點點的收回去。直到衝進廁所之前我都沒有失態。

我仿佛回到兩年前我收到朋友離開的消息的那個時刻。前面加粗的這句話我怎麽寫都寫不順,就把這個疙瘩留在這裏吧。當時我呆在北京的小旅館,掛掉電話一瞬間只覺得天花板會塌下來,吊燈也會傾瀉下來,墻上的風景畫也會坍塌。那通電話是他的媽媽打來的,阿姨說在那位朋友離開之前想和我講電話,可是我的手機並沒有打通。那個下午,人生第一次哭到心臟痛。

一想起傷心的事情便會心臟痛,這是我在北京的那個下午初次體驗的感覺。自那個下午之後,時不時的心痛是他在我的世界裡的最後一條痕跡。

Sep 5th 回到學校

回學校的路上,uber司機搖下了車窗。康州剛下完雨,空氣冷清,沒有開空調的必要。前後沒車,只有我們。

這樣子的雨後的好天氣,很適合讓人在車窗旁邊發呆。“呼呼”地湧進裏空氣裏面混雜著森林的味道。這雨後的冷空氣這不是X城,我想道。

X城的雨完畢之後地面上會冒起騰騰的熱氣,停雨前因為沒有帶傘而被困在高樓的人流也會洶湧而出。半個月前我幫妹妹辦住院手續的那個下午,X城就下了一場雨。空氣潮濕又狼狽,人們戴著泥沙的鞋在住院部一樓的電梯口前面白花花的地板上留下淩亂的痕跡。大大小小的腳印往前走又往後走,有人第一次來到,有人永遠不必回來。

我想得越來越遠,思緒在洛杉磯的太陽天和X城的大雨之間徘徊。司機沈默的開著,車子劃過一片長長的綠色。草地上時不時有死去的樹木,地上只殘留直立的一小段樹幹。

Sep 4th 橙皮的苦味

我在加州小城面試大學的這幾天住在一家airbnb,民宿的房東在花園裡種了一顆橙子樹。

房東的橙子樹教會我一件事情:橙子應該有的味道。8月份是橙子成熟的月份。花園裡面,橙子在枝幹上被曬得溫熱。橙子皮粗粗的,像未打磨過的皮革。用手掰開橙子的那一刻,便會有橙子的香味蔓延。更甚,橙皮裏面的香油會時不時噴出來,如果不小心弄到眼睛裏,會刺刺的痛。如果用嘴巴咬開,橙子皮覆雜的苦味和隱約的橙子味被攪拌在一起。一吃橙子又酸又甜,帶著陽光的餘溫。

因為享受橙子味道蔓延到周圍的空氣裏面的這幾秒,呆在小城的幾天我大概吃了二十個橙子。

植物有植物該有的苦味。這是前院的橙子樹教我的事。我也想念其他食物的味覺紋理,有點澀的香蕉,有點苦的絲瓜,有點磕絆的蘋果。在美國的超市買到的食物都很完美,橙子的味道是橙子的味道,蘋果的味道是蘋果的味道,買一樣是一樣。水果的皮也閃閃發亮,每一顆水果在被購買前就已經完全準備好成為我們的美味。

今天是我和橙子樹告別的日子,要回學校了。

Sep 3rd  靈魂出竅

今天是大學面試的日子。我知道美國人喜歡的年輕人是什麽樣的:被命運選中,享受著世界上其他人苦苦追求的一切。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年輕人仍然想把這個世界改變成一個更美好的地方。世人矚目的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像成熟的水果。

我不是他們。可是我有辦法。我太明白那樣的fine young women 會如何走路和講話,我住進另一個人的身體裏面。於是我成為了。

和面試官談笑風生了一個小時之後,我只覺得累。我再次回歸到我的身體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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